第二章 重修之法

    楚都的天氣變得很快，上車時還是艷陽高照，走下公交車時卻已下起了牛毛細雨。

    楊寒沒有帶傘，乾脆就在雨中漫步，感受著清涼的雨絲落在自己的臉上身上，然後又被體內隱隱外放的力量迅速烘乾，心中迅速衡量著自己如今的力量。

    「那一場輸得不枉！我自從執掌天條玄籙以來，所向無敵，以為手中之法就是天地之法、是仙界之法，心中存了這般念頭，難免自高自大，正如那個禍亂源頭所言，我手中所握天條玄籙，並非自身所創、非自如自解之法，可笑我卻以為手握天條玄籙就可以永遠不敗，最後終於得了教訓！」

    「不過這樣也好，夢回千年、一切從頭來過，我將要重新渡過少年、青年甚至是壯年時代，等同是重活了一次，多少仙界大能想都想不來呢！」

    「而且律仙宗的天條玄籙被那幾個妖界大能聯手打回原形，雖然威能大失、我再也不能憑其鎮壓萬界、豎立仙界之法，卻同樣給了我重塑天條玄籙、成就自身之法的大好機會。那孽障不是嘲笑我所掌天條玄籙並非自身之法，無法勝他麽？今次我就從頭來過，憑藉自身力量重立天條玄籙，成自身之法！」

    望著眼前這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世界，一些沉寂在記憶深處的往事一件件浮現在眼前：在他降生後不久便失蹤的母親、工作狂一般的父親和對自己無限憐愛的小姑......

    想起小姑，楊寒目中冷電如芒：「小姑，你的小寒回來了，從此沒有人能夠再傷害你！」

    楊寒出生後尚不足月母親就失蹤不見了，當時還是一名片兒警的父親發瘋一般到處去尋找妻子，最終失望後便從此寄情於工作，成了個工作狂人，做了刑警後，更是連過年都難得回家一趟。楊寒在高中之前都是與小姑相依為命的，一直到高中開始留校，他才過起了半獨立的生活。

    記得在他上大一的某個晚上，小姑離了婚，奔波千里來到他的學校，抱著他哇哇大哭。他當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如母如姐一樣的親人，只是任憑小姑抱著他哭到了天亮。

    記得那天也是像今天這樣下著毛毛細雨，小姑最後吻了下他的額頭，輕聲叮囑他要好好學習、以後做個有用有為的人，然後就頭也不回的去了。自從那日之後，他便再也不曾見到過小姑，再也不曾享受過那香暖的懷抱、聽到小姑動人的笑聲。

    半年後的一個夜晚，喝多的父親紅著眼睛告訴他，就在那個晚上，有人在楚都市的雲龍湖上發現了小姑的屍體！

    從那一天開始楊寒就瘋了，他瘋子一般地纏著父親，要他立即破案為小姑申冤，因為他太了解小姑的性情了，這個開朗活潑的女子是絕對不可能投湖自殺的！法醫的判斷根本就是狗屁！

    為此父子兩人爆發了激烈的爭吵，而他也因此離開了學校，開始去接觸小姑接觸過的所有人，試圖找到破案的線索。

    終於，那個兇手在他的不懈努力和誤打誤撞之下被找到了，不過對方在整個蘇淮省也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加之他所找到的證據有很多無法擺上檯面，根本不可能得到法官的認可，最後他能做的只有效仿古之豪俠、快意恩仇！

    可惜一個大學生在那兇手面前實在是太弱了，結果報仇不成，自己反倒成了殺人未遂的罪犯，足足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還記得父親在法庭上望著自己時，滿眼中都是絕望無助的神情，而自己也第一次懷疑法律不公、天道不彰。

    那人的勢力太大了，哪怕是在監獄中仍舊有無數整治他的方法，終於在某一日，萬念俱灰的他趁放風的時候登上了監獄內最高的那座水塔，而後一躍而下......

    想不到從四十米高的水塔上跳落的他，居然沒有死，而是一跳跳進了某個嶄新的天地。

    當他睜開眼睛時，看到的不是被自己鮮血塗滿的地面，也沒有感覺到絲毫疼痛，而是看到了穩坐在雲台之上，如雪長眉一直拖到了腳面的恩師律仙宗宗主，天法上人！

    律仙宗，本為仙界最著名的法家宗派，以立法紀、整治仙界秩序為己任，在仙界位屬一流宗門，普通修仙者想要拜入門中，都不知道要經歷多少艱難的考驗，而他成為律仙宗的外門弟子卻是緣於天法上人的一次心血來潮。

    律仙宗有別與其他宗派的，正是一本天條玄籙，擁有此物，就能感悟甚至是調動存在於宇宙萬界的法家秩序規則，從而令法家修仙者增強實力。天法上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可是到了百尺竿頭，想要更進一步也是萬難，不要說令律仙宗遠遠超過各大仙宗，成為仙界法律和秩序的代表，甚至在幾次危難之時，險些就被幾大仙宗聯手碾滅。

    天法上人在百般無奈之時，這才動了別樣心思，硬生生閉關千年，以無上神通手段感悟宇宙萬界蒙冤不白之人、且這些人還要都如楊寒一般，一個個心中激憤、遭逢不公！

    這些人，就是天法上人為律仙宗選擇的新生一代。不過他也只是心血來潮，這些被選定的外門弟子被他一個個從十幾萬乃至幾十萬光年距離外的星球搬運而來，有些還要他施展無上神通手段打破界壁、穿越黑洞，結果卻被他完全放養，令這些人自生自滅，不能有所作為者，則被自然淘汰甚至被遣送回到原來的世界。

    而楊寒卻像一隻最堅強的小強般從億萬競爭者中一步步攀向高處，外門弟子、內門弟子、骨幹弟子、精英弟子、親傳弟子、最後成為天法上人十二名兒徒之一！後得天法上人青睞，被稱為律仙宗的少宗主！

    苦修五百載，楊寒終於在天法上人遠遊外宙之前，得到了律仙宗最高傳承，成為天條玄籙的掌控者。又用五百年時間，凝練萬界秩序法則和法律之力，修成恢恢天網，一時間萬派來朝，尊其為執法天尊。

    如果不是那幾個橫空出世的妖界大能聯手合擊，再加上幾個頂級宗門背後暗算，如今楊寒仍會是那個法令所及、仙界無不震動的楊天尊。

    「一夢千年......如今我回來了，該還的要還、該報的要報，或許並非是什麼壞事......」

    想到痛快淋漓之處，楊寒不覺放聲大笑，只覺人生之多姿多彩者，無過於己。

    「不過是買了我一斤瘦肉餡而已，你小子狂笑什麼？難道是你爸要回來了？」

    小區超市內賣肉的王叔瞪眼看著楊寒，怎麼看怎麼感覺這小子不正常，正常人有這麼五迷三道的麽？站在肉攤前半天不開口說話，一開口就是連連狂笑，簡直瘋了。

    「我爸忙得很，恐怕這個暑假也難得回來一趟了......」

    楊寒搖搖頭，微微有些失落。

    他雖然曾經站立在仙界巔峰，可這一次是重生到少年時代，心中自然還有一份稚子柔情，也會像別的少年一樣希望可以看到父親經常回家，希望經常吃到母親包的餃子。

    只可惜他母親失蹤多年，父親又是一心撲在工作上，經常是十天半個月也不見回家一次，若不是還有小姑關心照顧，簡直就跟孤兒差不多。

    王叔看了看他，不覺嘆息道：「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今天是你母親失蹤的日子吧？我記得你母親最愛吃餃子了。」

    「可憐的孩子？」

    楊寒不覺一愣，已經有千年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了吧？不過王叔卻沒有猜錯，今天正是母親失蹤的日子，以往每年的這天，父親和小姑都會包起母親最愛吃的餃子，期待著在餃子出鍋的時候母親能夠奇蹟歸來。

    「照規矩老街坊買一斤送一兩，足量不缺，家養豬肉，絕無添加劑......」

    王叔笑嘻嘻地為他包好了肉餡，還不忘記叮囑說這豬肉餡的餃子最好是什麼都不加，只放大蔥就好，見楊寒笑著點頭了，這才放心。

    「從仙界歸來才知道這個末法時代真是修仙者的絕地，天地靈氣缺乏，奇花異草全無，若是換了別家修仙者，莫說是重修仙道脫離塵垢，恐怕連長生延命都是一種奢望了。」

    「還好我律法宗秉承的是法家之道，如今我重新溝通了天條玄籙，雖然要重新走上修仙之路極為艱難，卻總算還是有辦法的......」

    在楊寒眼中，像王叔這樣本份厚道的老實人身上頭上，都在緩緩溢出一道道的白色光氣。

    整個菜市場、附近的居民樓，也都有著陣陣白色光華聚集起來，形成奇異的光雲，只可惜不能持久，很快就會四散開去。

    楊寒拼命催動體內天條玄籙，也只能在這些白色光華消失前吸收千萬分之一而且這些白色光華投入他體內龜甲狀的天條玄籙後，雖然很快被淨化改良，而後緩緩改變著他的筋骨經脈，可那片原本就是裂痕遍布的龜甲狀天條玄籙卻又變得暗淡了幾分。

    「可惜，這個時代雖然號稱現代，卻還沒有實現真正的法治，尤其是處於末法之中，人們普遍失去了信仰，甚至不如古時，更不要說和仙界相比。」

    「雖然像王叔這樣的厚道本份人不算少，可他們發出的只是後天正氣，而且也有無數瑕疵，遠遠比不上仙界那些凜尊天條、行走坐臥無不在道德之中的仙家所以這個世界的秩序規則都是殘缺不全的，哪怕是正氣之中也難免要帶了私心、邪氣和種種不良情緒。我體內的天條玄籙是先天道德所化、集後天法律秩序而成，可以吸收純粹的人間正氣，可現在正氣不純，吸收起來就比較麻煩了......」

    楊寒嘗試了一下便微微皺起雙眉：「地球如今是熱兵器文明時代，甚至有可怕的核武器，我要真正縱橫於世，真正的隨心所欲，擁有保護自己和親人的能力，就要迅速變得強大，至少要讓這龜甲狀態的天條玄籙消除掉表面上的裂痕才算勉強夠用。事不宜遲，這個暑假我不做什麼暑期作業、更加不會去上什麼培訓班，首要之務就是恢復實力，如果能夠修回法體，才算有了真正自保的能力。」

    律法宗是法家修仙流派，依萬界秩序規則而存，所以法家修煉者並不依賴天地靈氣，卻對天地正氣最為看重可是在這個世界上，要找到毫無瑕疵的先天正氣何等困難？就算楊寒曾經貴為天尊，要在這個時代恢復實力也是要摸著石頭過河的。

    如今楊寒要恢復實力只有兩個途徑：第一是直接找到沒有瑕疵的天地正氣，就是難度太大、基本靠碰。第二則是修復天條玄籙，然後憑藉天條玄籙過濾、淨化這類帶有瑕疵的後天正氣。

    「修復天條玄籙才是王道啊！可要讓天條玄籙感應到這個世界的秩序法則、天法道律，並且得其補足、修復！我就必須成為一名執法者。可是我現在只是個高中生，甚至連參加公務員考試的資格都沒有！真是難啊......算了，想這麼多做什麼，先回家包餃子去，等吃飽了再想也不遲！」

    提著買來的大蔥、豬肉餡，楊寒轉身向自己所住的小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