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隕落的天尊

    「如果有一天，人人都因善小而不為、因惡小而為之、囿失浩然正氣、在罪惡面前不敢挺身而出、遇到陌生人需要幫助卻置若罔聞、或者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自己能夠得到多少利益，這個世界將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在悶熱嘈雜、報站員的電子音足足有三個高八度、讓人心生煩躁的公交車上，忽然有人朗聲說道。

    一瞬間所有人都將目光望向了說話的人。

    這個人竟然是個穿著高中校服，背了個半舊不新的雙肩包，剛剛睜開雙眼，還有些睡意朦朧的少年。

    坐在他身旁的一位少婦驚奇地打量著這個身材消瘦、面容卻還算清秀的少年，就在半分鐘前，他不是還在睡覺麽，怎麼忽然間就醒了？

    人影一閃，少年已如游魚般從少婦的身前掠過，在狹窄擁擠的車廂中連連幾個晃動，竟然沒有碰觸到任何人和物，一晃到了某個滿臉猥瑣之相的肥胖男子面前，飛起一腳狠狠踹在了他的檔部。

    「啊！」

    此時這名男子的鹹豬手正欲從身旁一位美女的臀部轉移向大腿處，眼見車上無人敢聲張，就連幾個最強壯的男人也把頭轉向了窗戶佯裝是在看風景，正在得意洋洋，卻沒想到忽遇雷霆打擊，被少年這一腳硬生生踢的撞向了車頂，然後又彈回地面，捂著褲襠癱在了地上。

    「這是給踢爆了吧？好傢夥，這個高中生估計是練過武術，出手可真是狠啊。不過那個傢伙也是活該，每天都在這路車上侵犯美女，活該遭報應！」

    人們看得直咧嘴，一個個忍不住倒吸涼氣。被如此兇狠的一腳踢中要害，想想都疼啊。就連那位美女當事人也看得發了半天呆，好半天才定住神，小聲對少年道：「謝謝你......」

    「是該謝謝人家啊，那混蛋侵犯你的時候，我們這些人竟然沒有一個敢上前阻止，還是虧了這個小同學。」有人接口道：「不過這位小同學也惹了麻煩啊，剛才那一腳就算沒踢爆......恐怕也是個重傷，這可是要承擔刑事責任的。」

    美女一聽就急了：「可他打得是壞人！」

    「壞人也是人啊......傷害罪看得是結果，才不考慮你為什麼打人。這年頭小偷爬樓偷你的東西你都不敢大聲叫的，否則小偷要是失足摔死了，你都得擔責呢。」

    一名衣冠楚楚的青年男子接口道，一半是為了搭訕美女，一半是為了展示自己的見識學問。

    「這是典型的形式主義，法律運用和理解上的形式主義！如果再這樣下去，以後誰還敢像這位小同學一樣挺身而出伸張正義？犯罪分子只會越來越猖狂！這種怪現象是到了該改變的時候了，就從咱們這輛車開始吧！」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大爺高聲道：「司機同志，開去派出所。咱們全車乘客一起為小同學證明，那個混蛋就是個慣犯，不知道多少姑娘在這輛車上吃了他的虧呢！早就該揍！」

    「另外，咱們一起為小同學求情，他還不到十八歲，卻有這份俠義心腸，比老頭子強、比在座的都強！咱們做不到、不敢做或者是懶得做的事情，人家一個小娃娃倒做了！咱們該不該慚愧、該不該為小同學盡一份心力呢？」

    「不錯，咱們聽老大爺的，咱們一起去派出所，為小同學撐腰打氣！」

    老大爺一席話說得人人面紅耳赤，卻也激起了久藏在人心中的那份善良和正氣。

    今天班不上了，炮不約了，丈母娘不陪了，小三也不見了，就為小同學撐腰打氣去！人人都好像年輕了三十歲，回到了黃金般的上世紀八十年代！

    「哎，那位小同學呢？」

    「他回到座位上睡著了，而且還打起了鼾？這心可夠大的啊？」

    「每逢大事需靜氣，厲害，這小同學日後是個做大事的人啊......」

    把壞人打殘了之後就安心睡大覺了？這份靜氣功夫居然出現在一個高中生身上，讓乘客們不禁嘖嘖稱奇。

    「我用了兩年時間修養神魂、試圖重塑這個千年前的肉身，每天的睡眠時間超過了十五個小時，甚至變成了同學眼中的睡神，竟然也只恢復到這種程度？不要說重修天條玄籙，就連法體也不曾修養回來，運用法力也不夠自如......」

    「剛才那一腳雖然讓那個下流胚無比痛苦，而且還能護住他的不碎，可是還不夠啊......如果是曾經的我，完全可以憑藉那一腳，讓他那個地方從此之後喪失功能，每次都射腦漿出來，最後變成植物人！哎，真是大不如前了......」

    眾人眼中每逢大事有靜氣的楊寒此刻看似在鼾睡，其實只是借這種姿態修養神魂，腦袋卻無比清醒，各種記憶片斷就像放電影一般在他眼前輪流浮現。

    在那個由無數修仙者星系組成的仙界中，他恍然見到自己身披白金色仙袍，昂首立於仙家雲台之上，身旁是無數金甲戰仙、執法天兵，數量竟是以億萬計！

    隨著他法旨頒下，這些天兵仙將所到之處邪氛盡掃、正氣得以伸張，無數修仙星系皆在規則之內、秩序之中，空中有無數祥獸仙禽飛舞、地上有無數修仙者膜拜，無數修仙者星球、星系、隔空雲洞和大小世界、秘境之中，儘是一片祥和......

    直到那一日。

    身披白金色仙袍的天尊挺立紫氤雲台之上，面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在距離他億萬光年的宇宙深處，忽然有朵朵黑雲溢出，一個個頂天立地，高不知有幾萬萬丈的龐大身影遠遠站在宇宙的另一邊，腳步一踏就是數以千計的星球粉碎，手臂一晃就是大片星系動搖，那尊禍亂天地的妖聖只撮唇一吹，仙界歷經無數紀元由無數大能定立的天地規則就有了紊亂的跡象。

    「執法天尊，你可能回答我，什麼是天條！什麼又是公道？」

    狂笑聲穿越無數光年，瞬間沖至他的仙庭，一道道護法大陣就如腐紙般碎裂、一個個由無數天兵仙將組成的大陣轟然破裂，號稱仙界不滅則不死不朽的天兵仙將們神魂俱滅、化為片片煙塵！

    「孽障，你敢！」

    抬眼望去，只見那根洞穿宇宙，一瞬間就穿越無數光年的金色巨棒迎頭擊落，白袍天尊怒吼一聲，大袖起處，竟在瞬息之間便凝練了演化在無數大小世界、十萬萬修仙星系的天法規則，化為一本光華放射出億萬光年之遠，通體晶瑩玲瓏的玉書，書頁顯現出四個似篆非篆、如龍似蛇的文字天條玄籙！

    天條不可辱！

    天條之下，無論仙、神、佛、魔、妖，盡成齏粉！

    白袍天尊也在瞬間化身光影、投身玉書之中，竟與天條玄籙合一，此身即是天條、天條便是此身，與那根可怕的金色巨棒戰至一處。

    兩者在無盡宇宙中進退攻守，每次交擊便如一場浩大天劫來臨，令無數修仙星系化為齏粉！稍有騰挪，便以千萬光年計算，這一場激戰就是百年千年！

    「執法天尊，姓楊的！可笑你雖掌握天條玄籙，這天條卻非你所創你雖名執法，卻是執掌那些陳腐不堪、心思封僵的老古董之法！根本就不是你的天條，更不是你的法，如何勝我！」

    當！

    伴隨著這一聲巨響，無數星球上的修仙者、人類、異蟲荒獸、甚至是昆鱗小蟲，都見到了那高懸在天空的太陽為之一跳、一暗，然後就是十載無光！

    雙方的最後一次交手，竟然令得宇宙間的無數個太陽失去了十年光輝！無數個擁有生命的星球、無數個文明，統統進入了黑暗的末世時代！

    天條玄籙破碎，化為道道玉光消散於宇宙之中，那個永遠是昂然挺立的偉岸身影被金色巨棒輕輕一擊，竟如琉璃般碎去......

    只是在天尊敗亡的那一刻，就連金色巨棒的主人也不曾發現，有一縷無比虛弱的神魂竟在電光石火間投入到了某個奇異的能量通道中，那個通道赫然就是他們最後一次強烈碰撞而產生的！

    伴隨這縷神魂同時離去的，還有一片龜甲的虛影，隱隱可見在龜甲上冒出了四個玄之又玄的古怪字體，輕輕閃動了一下便立即消失不見了。

    那四個字赫然就是天條玄籙！

    「你就是楊寒？在56路公交車上挺身而出見義勇為打擊了那個猥褻犯的人就是你麽？」

    「嗯？」

    楊寒睜開眼時公交車上已經沒人了，一男一女兩名警察正笑著站在他面前。

    女警察還在偷偷地望他，好像小女生見到了心目中的大英雄。男警察也很江湖，話里話外明顯是在維護他，甚至將那個混蛋定性為猥褻犯。

    「車上的人現在都在所里做筆錄，剛才看你沒醒，就讓你多睡會兒，這也算是人性化執法，可不是我們對你區別對待。」

    男警察仿佛看出了楊寒目光中的疑問，笑著解釋道。

    「哦，那就多謝警察叔叔了。」

    從回憶中醒來，楊寒迅速進入現在的角色：「按您的說法，事情都清楚了？」

    「清楚，怎麼不清楚？公交車上可是有幾十號人為你證明呢。」

    男警察嘿嘿一笑：「你本來就是挺身而出制止犯罪，想不到對方竟敢反抗，所以，你這屬於正當防衛行為。」

    「根據我國刑法第二十條第三款之規定：為了使國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財產和其他權利免受正在進行的不法侵害，而採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為，對不法侵害人造成損害的，屬於正當防衛，不負刑事責任。而且你出手很有分寸，既制止了犯罪行為，又沒有真正傷害到犯罪嫌疑人，並沒有超出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所以你不需要承擔任何刑事或者民事責任。」

    說到這裡忽然對楊寒眨了下眼睛，壓低了聲音道：「小子，楊正風是你父親吧？」

    「是的。」楊寒點點頭，父親是老公安了，現在也算是市刑警隊的名人，這個警察認識他老爸並不稀奇。

    「那就是自己人了，當年你爸在派出所的時候，還是我的師傅呢，從這裡算我還是你的師兄......」

    男警察嘿嘿笑道：「你小子說句實話，踢那混蛋檔部的一腳究竟有什麼奧秘？那傢伙都疼得昏過去幾次了，現在還靠麻醉藥物鎮著疼呢，可無論怎麼檢查都查不出他那個地方有任何器質性傷害，這也未免太神奇了。我記得師傅當年可沒這手兒啊？難道是傳兒不傳女、傳子不傳徒的絕學？你把這一招教給師兄吧，我留著有大用。」

    「你對不起，我沒什麼可教你的，因為我那一腳根本沒有什麼奧秘，肯定是那傢伙自己有病。」

    楊寒直接拒絕了他：「沒什麼事情我就先走了，再見。」

    「哎......這小子的脾氣性格，跟我那位師傅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望著楊寒的背影，男警察搖搖頭，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