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生命的抉擇

    空氣被擠壓得一乾二淨，她身邊形成真空地帶，泥土漂浮在空中，腳下不斷下陷，連同地面一起，仿佛要一直通向地獄。

    「第一息，」林霄輕輕說出一句，在真空地帶是無法傳達任何聲音，只有她能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遮天蔽日的林木拳頭之內，一條條根須刺出，表面都生出繁多的小刺，黝黑如蠍子尾巴上的毒鉤。

    甫一出現，便迅猛地纏住林霄，尖銳小刺想要鑽進她白皙的皮膚之內。

    「第二息，」林霄無視那些小刺，雙臂張開，整個人一旋，強大的扭力頓時爆發，真空之外的空氣紛紛倒轉而回。

    崩崩，一條條根須碎裂，旋轉產生的旋風割開拳頭表面，木屑紛飛。

    她腳一踏地，整個人衝破拳頭，躍上數百米高空。

    藍天，白雲，她眼中的視線驟然變得寬廣，心情亦好了幾分，大笑道：「第三息！」

    因距離太遠，沒有用陰陽術的矢崎悠三無法分辨對方是男是女，抬手想要施展一道觀測的陰陽術。

    汪卓連忙抓住她的手腕，道：「這是她的事情，我們還是別插手。」

    手腕傳來的熾熱溫度，一直傳達至心間，大腦，矢崎整個人都暈乎乎了，愣愣點頭道：「好，好。」

    汪卓呼出一口氣，鬆開抓住對方的手，他何嘗不想解決掉林霄。

    問題就是林霄的身份。

    玄門祖師。

    有時候世界就是如此操蛋，一個人在你面前耀武揚威，你還不得不忍著，因為對方的身份太高。

    他一旦出手襲殺林霄，天庭必定會派遣大軍踏平東瀛，不為別的，只為一個面子。

    曾身處於玄門的汪卓十分清楚，玄門是多麼強大，天庭是多麼恐怖。

    當世之內，可以和天庭抗衡的國家，一個是西班圖雅共和國，一個是神聖亞特蘭斯帝國，東瀛絕不在其中。

    他不能為一己之私，葬送陰陽師們的性命。

    哪怕陰陽師們不畏懼犧牲，他都不會做出那個選擇。

    正義，那是有生命時才能談起的詞語，死了的話，就什麼都沒有。

    「第四息，」催命般的聲音從那個女人嘴裡說出，無數道尖銳木刺被一拳砸的粉碎，化作漫天木屑被風卷散。

    陰九郎心尖一顫，死亡的氣息直逼眉梢，厚厚的林木仿佛不存在，他低吼一聲，如雷貫耳，十里之外都能聽見。

    隨即，木巨人手臂迅速化作龍形，從左右夾攻而來，龍嘴張開，盡顯猙獰。

    「第五息！」林霄不閃不避，雙手撐開，結結實實承受木龍襲擊，碎裂大氣產生一種天空破碎的錯覺。

    下一秒，百米高的木巨人陡然縮小，鑽進地面，消失在她眼前。

    陰九郎跑了！

    他一頭鑽進褐色土地裡面，慌似驚鳥，兩旁泥土鬆動翻滾，向外面排擠出去。

    木巨人凝縮成比他大一點的護甲，一條條根須似船槳滑動，讓他能夠在土地裡面自由自在地逃命。

    寂靜的地下，陰九郎能夠聽見自己打鼓般的心跳聲，絕望而又深沉，那是任何話語，信念都無法抑制的聲音。

    他仿佛回到小時候，跑在小巷裡面，懷中抱著溫熱的饅頭，身後不停傳來包子鋪老闆的謾罵聲。

    小巷長又複雜，陰暗如地底一樣，他不停地跑，慢一點的話，同伴被活活打死的場面就會浮想在腦海。

    他曾發過誓，再也不會那樣狼狽逃跑。

    今天，他又變回昔日小鬼，一個勁地跑。

    這麼多年的歲月，我還沒有改變嗎？

    他心頭顫了顫，速度一點點降下來，一條條根須猛地延伸，如一張龐大的蜘蛛網張開在地底。

    地表寂靜，唯有腳步聲敲響，在他的正上方停下。

    ……一陣沉默，他沒有繼續逃跑，縱身往上猛衝，心底憋著一口氣，只想證明，多年歲月不曾白費，我已不再是昔日小鬼！

    「哈哈，你變得美味了！很好，正面迎擊任何敵人，這才是男子漢應該有的姿態！！！」話到尾音，林霄音調陡然拔高，左手緊握成拳，重重朝下一砸。

    轟！數噸重的泥土似是凝固成水泥，大山，以無匹的勁道壓下來。

    想要往上衝出的陰九郎正面撞擊在這股滂湃力道之下，林木表面崩裂，幾欲崩潰，他仍不放棄，過往歲月如走馬燈一樣在眼前上演。

    是，他出身卑賤。

    是，他孤身一人。

    可那又怎麼樣？他要站在最高峰，俯視所有嘲笑過他的傢伙，告訴他們，就算是一條待宰的鯉魚都能化龍，騰飛九天。

    我不要輸！！

    嘣，他衝破這股滂湃力道，似火箭升空一樣衝上。

    「然後，男子漢如流星一樣消失，」林霄右手再重重砸下，整座島都為之震顫，整座森林被打爆，林木崩裂成一塊塊，連大山都不例外，如雪崩一樣崩塌，又在爆風的裹挾下吹向八方。

    「啊！」措不及防之下，矢崎悠三整個人被爆風颳走，無數碎木和泥土隨即撲來，在高速之下，這些平時無害的東西都變成催命利器，驚得她面色發白。

    汪卓早有防備，一下子跳起摟住她，再踩著飛來的碎石移動，迅速離開原地。

    一層層土地崩塌，升起的煙塵翻滾不休，似海面上掀起的數百米巨浪，撲向近在咫尺的江戶城。

    透明水晶色的結界震盪出一圈圈波紋，天空隨之蕩漾。

    城內百姓並未察覺危險，反而興致昂昂地討論天空怎麼會那樣。

    城外森林消失，升起的煙塵少說在百丈高，掩蓋一切想要探知的視線，林霄似乎醉了，臉龐浮現出酡紅色，地下已經察覺不到活人的氣息。

    「陰九郎，你是一盤合格的開胃菜，」她陶醉地說了一句，又一腳蹬出，身影撕裂煙塵，衝到一處仍在散發煙塵的地方。

    她一腳踢開泥土，露出一隻流著血，仍頑強活著的烏鴉，「喲，你送過來的棄子不錯，謝謝你。」

    烏鴉聲音憤怒道：「你個混蛋，我們絕不會放過你。」

    「哈哈，別裝出那個樣子，陰九郎最後會擁有那樣的勇氣，和你脫不掉干係吧，我明白，你們的真正目標是……」

    ！！！「你們這些人類，我絕不會原諒你們！！」烏鴉聽到最後的話，立馬激動起來，想要扇翅飛起啄她眼球。

    林霄很是愉悅道：「別急，解決完這裡，我會回去處理你們，看看星星之火能不能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