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廝殺

    叢林茂密，午間陽光都無法透過枝葉，照在落葉堆積的腐朽大地。

    這裡是江戶城外西邊，一顆顆大樹將城市蹤跡淹沒，唯有御靈柱高聳的姿態不受影響，整個天穹似乎都被它支撐著。

    樹林深處，一處低洼地帶，陰九郎束手而立，濃濃黑眼圈掛在臉上，神色有些焦急，時不時抬頭看天，仿佛在等待什麼。

    經過一夜不眠不休的深思熟慮，他總算是想明白，必須向上面匯報這件事情，免得計劃發生什麼意外。

    他已經發出聯繫信號，正在等待上頭的人過來。

    呱呱，有一隻烏鴉飛過，體型比尋常烏鴉大上一倍，渾身羽毛黝黑似鐵，三足，赤眸，落在樹枝上，俯視著下方人類。

    「九郎有什麼急事嗎？」烏鴉開口說著人話，極為流利。

    陰九郎低下頭顱，由衷地恭敬道：「大統領，計劃發生一點意外，林霄不打算插手這次的戰爭了。」

    烏鴉頭一側，鮮紅的眼眸發出駭人光芒，聲音冷冽道：「不可能，那個女人的性格，怎麼可能忍得住，你被騙了。」

    「可騙我又能有什麼用處？若是想要追蹤的話，我已經轉換過數十次地方，金剛的攻擊力再強，也不可能追我這麼久而不被發現，」陰九郎提出反駁。

    烏鴉眼眸一掃，忽然停在陰九郎的頭上，再展翅一飛，飛過來，落在他肩膀，翅膀一拍他後腦勺，「看看你頭髮上有什麼。」

    陰九郎伸手一摸，從乾燥的頭髮上扯下一縷柔順髮絲，淺紫的發色證明不屬於他。

    什麼時候有的？

    他心下驚愕，烏鴉冷哼一聲，道：「你完全被耍了。」

    陰九郎表面謙卑，骨子裡比誰都還要驕傲，不太服氣道：「金剛的神通不包含追蹤，柳璃的正義武裝同樣，憑藉一根頭髮，又能做什麼？」

    烏鴉搖了搖頭，語氣滿是教訓道：「在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偉大領袖的教導你忘記了嗎？」

    聽到這裡，陰九郎低下頭，神色愈發尊敬，「領袖的話絕不會有任何錯誤。」

    「你明白就好，玄門是一個極為強大的組織，可以說是天庭指揮九大神國的屏障，其內強者無數。而林霄就是他們的統帥，你要明白，僅憑玄門祖師的身份，你就不能夠輕視她。」

    烏鴉忍著耐心，開導這位屬下，心裡難免升起一絲焦慮，或許不該讓陰九郎擔任這個任務。

    哪怕是一枚棄子，演的太差，也會露出破綻，失去棄子的本來用處。

    可在能夠廢棄的棋子裡面，這位算是出類拔萃。

    「扔掉那根頭髮，快點離開，」烏鴉開口催促。

    陰九郎沒有繼續反駁，扔出這一根長發。

    啾，金色光芒閃過，刺穿這根長發，再刺進烏鴉的身體，余勢不止，撞在一座峭壁上。

    轟，以樹枝插的地方為中心，裂痕蔓延至整座峭壁，金色血液從烏鴉傷口湧現，它發出痛苦地哀嚎聲，撲扇著翅膀，卻無法離開。

    陰九郎猛地一側身，從斑駁的樹影下，一位標準瓜子臉美人走出來，打扮樸素，胸前兩個縫製粗糙的狗頭似乎在嘲笑著每一個敵人。

    「林霄！」陰九郎白淨的臉龐覆蓋上陰霾，殺氣悄然散發，驚得林中百鳥齊飛，走獸四竄。

    她笑吟吟地回一句道：「九郎，這可不是對祖師的態度喲。」

    陰九郎抿起嘴，撕下表面的外衣，沒有繼續裝謙卑，聲音低沉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林霄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洒然道：「答案不重要，動手吧，我給你十息時間，讓你盡情施展神通，十息之後，你就長眠於此。」

    陰九郎瞳孔一縮，不再發問，喉嚨發出一聲低低的咆哮，身體表面迅速木化，每一根毫毛都化做根須伸出，再直直插入地面。

    林霄腳下大地顫動，仿佛是有一頭巨獸剛剛甦醒，抖動著身上的毛髮，腐朽的落葉紛紛飄起，林木如麻花般扭曲，又似遷徒的馬哈魚，紛紛湧向陰九郎那個方向。

    她立於地面，被海浪一樣的泥土給推向後面，足足推到百米外，泥土浪才停止。

    一個由扭曲林木組成的巨人站在那裡，巨大陰影籠罩林霄所處的位置。

    林霄抬頭看一眼這個木巨人，笑容愈發嗜血。

    她會給對方十息時間，不是出於仁慈，而是天庭那邊的神通都是出自於人內心世界的渴望。

    她最喜歡一邊和對手戰鬥，一邊品味對手內心想法，黑暗，善良，孤僻，偏激，等等情緒都似是佐料，讓戰鬥變得愈發美味可口。

    從陰九郎將自身團團裹住，又將眾多林木堆積的神通，她看穿對方隱藏在無懼面容下的恐懼。

    就和小璃一樣，裹得那麼嚴實，還不是害怕受到傷害。

    「你這個膽小鬼居然敢在我面前故意露出破綻，看樣子是有不會死的把握，」林霄巍然而立，面上流露出思索之色。

    木巨人動了，抬起無數林木扭曲組成的手臂，狠狠朝下砸去，空氣破裂，變成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浪，一圈圈蕩漾開來。

    淺紫色長髮飛揚，衣衫在風壓下貼緊，腳邊的落葉和泥土紛紛掃飛，她一雙丹鳳眼閃爍著獵人的冷酷光芒，和臉上的笑容截然相反。

    轟隆！一拳落地，強烈衝擊向周圍擴散，地面抖動如浪，更遠一點的林木被連根拔起，在空中紛紛燃燒，大片泥土又覆蓋上去。

    遠遠望去，方圓十里的樹林仿佛變成一個超大漩渦，甚為壯觀。

    戰場之外，一處山頂，矢崎悠三目睹這樣的場景，面色驚訝道：「好強，汪君，交戰雙方到底是誰？」

    汪卓撓了撓黑色捲髮，不太想說謊，也不想直說。

    坦白說出是林霄的話，矢崎肯定會發飆。

    他含糊地說道：「嗯，一位故人，追敵人追到這裡，請我幫一下忙。」

    矢崎悠三狐疑瞥了他一眼，語氣莫名道：「故人是男還是女？」

    嘶，汪卓倒吸一口氣，難道被對方發現了，「呃，男的。」

    ！！說謊的氣味！矢崎悠三心一沉，難道舊情人找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