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上古禁術，瘋魔成狂

    我每日都坐在樹下等，等著從天邊飛來一隻黑色的渡鴉，帶著好消息。

    第一日，來書，南海整軍待戰，一觸即發，琉璃仙燈，無果。

    第三日，來書，東海仙島封鎖，諸島皆連戒嚴，恐有戰事，琉璃仙燈，無果。

    第七日，來書，魔界召回駐軍，隱而不發，形同往常，琉璃仙燈，無果。

    第十日，來書，四海龍王整軍待發，等待天界號令，琉璃仙燈，無果。

    玉蘭樹上的花，開得正好，四周春意盎然，生機勃勃，空中都是清洌的氣息。

    一件厚白狐披風從背後蓋過來，小童子道：「您還是回屋裡等吧，師祖來信我第一時間告訴您。」

    我搖了搖頭，靠在玉蘭樹上，春日的陽光灑下來，並不灼熱，倒是溫溫的，觸手生暖意。

    身上一日疼過一日，每日清醒的時間越發的短了，我目光掃過爬入牆內的綠藤問：「這房外種的玉枝可還在？」

    小童子有些不解地看看我，看看牆頭，恍然大悟道：「您說那劇毒無比的枝條，師祖怕有心人截取移植，為禍人間，早年間就除去了。」

    人人都道你是劇毒禍害，只余我一人記得，你果實可食，枝條精美，看家護院，最是上品。

    我心頭一陣一陣地疼，帶著眼淚不自覺落了下來。

    童子以為我疼痛加劇，又端了香爐來，焚上一錢宋書玉的秘藥，入鼻是四時花草香氣，熨帖得五臟六腑都暖氣叢生，也方叫我心口疼痛暫且緩一緩。

    我閉著眼輕聲問他：「這是第幾日了？」

    他掐指算了算道：「十七日了。」

    我低聲輕輕嗯了一聲。

    十七日了，已經十七日沒有絲毫消息，不知去了何處，遇到了什麼事，可平安。

    春風拂過，枝頭玉白的花瓣隨風搖曳，灑落下來，落了我一身，白玉花瓣，鋪散在樹下，入眼是綿延的玉白。

    又快到初七了，若是再無消息，我只剩拼命一搏了。

    嗅著鼻尖陣陣清淡的花香，握著觸手生溫的玉笛，我漸漸沉入夢境裡。

    近來我常常做夢，或者是因為祁汜魂魄在我心頭，又或是因為這院子，屋舍，蓮池，一切的一切，都還是我回憶里的樣子。

    有人在我身後，將我攏進懷裡護著，輕輕撫著我的長髮喚我：「小七夫人，樹下涼，回屋睡可好。」

    我倚靠在溫暖的懷抱里，緊捉著他的衣襟，哼唧著並不想動。

    他將我一把抱起來，一步一步，慢慢走著，去了內室。

    此時，有人輕拍了我的肩，將我從睡夢中驚醒，恭敬地說：「夜深了，您回屋睡吧。」

    我借著他手上的力道扶著站起來，點了點頭，緊了緊披風，回屋而去

    不能再等了，明日便是初五了。

    我進了門，將門閂插上，落了窗戶，將玉笛放在桌上壓著字條，若是我這便去了，也好叫露珠回來看了留信，將我同夫君的玉笛一併埋了。

    死能同穴，也算是應了生死永相隨的誓言。

    掐著訣，隨著我口中誦念，桌上燈芯慢慢燃燒著由橘色變作了血紅

    在我很小的時候，總是耐不住性子念書，像個小猴子一樣亂竄，父君常常將我鎖進藏書庫去，比起別族高雅的稱謂，魔宮裡就叫藏書庫

    裡頭涵蓋了從魔域出現至今最新的記載，魔域中人熱情好客，不善言辭，更不喜文書，故而這些上古典籍都亂鬨鬨堆在一處，我本想扒出個洞好鑽出去，沒曾想，扒著扒著就翻出了一本書，上古禁術

    我好奇地讀下來，只覺得兇惡無比，慌忙丟了捶門嚎哭著讓父君來放了我出去

    時間雖是久遠，但我卻深深地記得，那典籍中的每個字

    我看著桌上燭火苗拔高二尺有餘，知道時機已到，以手為刀，剖開心口，一顆瑩白的元神珠緩緩地飛出，一出體便要魂魄四散而去。

    我口中吐出一口真氣來，那燈芯忽得一竄三尺高，火光當即鎖了魂魄拘在空裡，如何也撞不出去。

    我解下腰間掛著的玉白袋子，解開當口，一顆紅黑相間的心微微跳動著浮出，停在我面前，像是感應到我一般，掙扎著想要靠近。

    我這心非同一般，是朵火紅的蓮花，緊緊包裹著成了心的外樣。

    往來惡鬼都垂涎三尺地嗅著我身上的味道，只道蓮花香撲鼻。

    我自己抬起胳膊聞，確實什麼都沒有。

    我閉眼掐了訣，片刻一過，雙目微睜，一聲輕嘯，那紅黑相間的心，盡數化作鮮紅地跳動，生機勃勃。

    桌上血紅的燈芯慢慢收攏，慢慢燃著發著青黑的光。

    我一時沒忍住，嘔出一口黑血，這毒，當真厲害。

    抬手拿手背姑且擦了擦，將鮮紅跳動的心慢慢推至祁汜玉白的元神邊，一片一片顫抖著手將心撕下來餵他，每撕扯一片，我全身都能感受到劇痛，像是從頭頂將靈識剖開，倒了滾燙的鐵水下去一樣聲嘶力竭地痛，這樣生生撕扯的劇痛襲來，我一時支撐不住，又嘔出一口血來。

    我伸手勉力擦過，血已至墨黑，時間不多了。

    我瞧著他元神珠子倒是慢慢亮了起來，裡頭亂竄的魂魄也慢慢平復融合到一起。

    手下一片一片撕過到底，是顆青玉的蓮子，我抖著指尖將它也一併餵給了元神，玉蓮光芒消失盡時，周身疼痛已超過忍耐，像是將骨頭一節一節砸開了，將肉一片一片剮過，我腦中神志益漸渾濁，初還看得眼前空中五光十色地金光圍著祁汜元神在閃，片刻之後，眼中漸漸混沌。

    他元神珠子瑩玉白白地閃著，我眼中混沌不清，渾身都止不住地顫抖，冷汗涔涔滾落，兩耳嗡鳴，只得伸手去摸著，觸到溫熱，我收起手來貼近心口。

    小時候，風華師父說：「小七，你以後莫要愛上別人，只管這樣天真無邪下去。」

    我迷惑的望著他，夠著手去扯他袖子上繡的清塵花，問道：「師父，愛了又會怎樣呢。」

    他撫著我的頭寵溺笑著說：「愛上一個人，你的心，就給他拿走了，由不得你了。」

    我咬著他衣袖含糊不清道：「哼，那我就把心藏起來，騙他說，沒有啦，去下一家吧。這世上就沒有小七騙不了的人。」

    風華師父溫和笑著遞給我顆紅彤彤的果子，我笑嘻嘻鬆開了他袖子，鬧著跑開了。

    夫君，你這樣清透單純的人，卻將小七的心拿走啦。

    我鬆了手，從腰間摸索著拿出了虛界令牌，身上癱軟如泥，強咬著牙，撐著一絲清醒，掐了訣，元神珠隨即隱沒消失不見。

    屋裡瞬間冷下來寒氣刺骨，我指尖癢得很，一縮手，將桌子抓了個大洞。

    我神識混沌早已不識物，只覺得口乾舌燥，心跳得如擂鼓，一聲響過一聲。

    牙齒也漸漸磨癢，眼睛猩紅，腦子裡涌動著嗜血的渴望。。。。。。

    門外響起了急切地敲門聲，小童子焦急地問：「您怎麼了？」

    桌上墨黑的燈芯哧一聲熄滅了，黑暗裡，我慢慢轉過了血紅欲滴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