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這個名字,方場不感到意外,他還認識冷血鐵手無情呢。他頭也不抬地回道:「方場。」
「啊!原來是平安客棧的方掌柜,在下真是失禮了。」冷漠對方場的身份很是「驚異」。
方場又看了他一眼,心中暗笑,這女人騙誰呢?演技這麼爛,不知道女子沒有喉結的嗎?
這易容技術,真差!
還有她這是?套我話來了?
方場決定現在開始跟她說話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方兄,我聽說中秋晚宴實則是為女子相親的宴會,你可有喜歡的女子?」
方場搖搖頭,「沒有。」
「那這幾年,可有你在意的女子?」
方場還是搖搖頭,「也沒有。」
「真的沒有?」冷無漠的語氣稍稍加重了一些。
「我確定沒有。」方場抿了口酒,心中頗為得意。
你看吧,我忘的乾乾淨淨的了。
「堂下可還有新作?」周海富派人喊道。
冷無漠看方場沒有任何動作,料想他沒有準備,忽的心生一計,大喊道:「方場方掌柜有新作!」
高堂之上,周海富聞言眉頭一皺,說道:「此人是個商人?」
「回稟知府大人,這方掌柜雖是商人,但卻是年輕有為,僅僅兩年時間,憑著自己的一雙手,在平安城創下了一份基業,更為重要的是,他的文采不俗。」
「是嗎?如此人才,若是如你所說,可叫他脫離商籍,參加科考。」
「我替方掌柜拜謝大人。」
「無妨,此事還需等他的詩作呈上。」
堂下。
差人道:「請公子快些交出新作。」
看你怎麼辦!冷無漠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方場喝了口酒,鋪開紙,開始揮灑筆墨。
「床前明月圓,疑是天掛餅。舉頭望月團,低頭餓得慌。」
一開始還是首正經的詩句,後面寫著寫著就變味了,成了一首打油詩。
尤其是那句「低頭餓的慌。」
冷無漠看的直想笑。
「拿去吧。」方場吹了吹,再抖了一抖,墨跡便幹了。
「公子請了。」來人也是有一定水平的,一看方場這水平,態度頓時就差了。
「你開心了吧,冷捕頭。」方場實在受不了冷無漠那麼得瑟,忍不住說了一句。
冷無漠停住了笑聲,問道:「你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第一眼起。」方場不溫不火的撇了她一眼,然後夾了口菜。
「你……」冷無漠莫名的有股火氣。
她搶過他的酒杯,一口飲盡。
「你的酒量太差,少喝點的好。」方場又拿了回來。
冷無漠又搶了回來,「不關你的事!我酒量好得很,除了你家那不是給人喝的燒刀子!」
「可是你現在不是在辦正事嗎?」方場搖搖頭,又把杯子拿了回來。
「你比我相信中的要聰明。」冷無漠沒有再搶走酒杯的意向了,人也快速的冷靜下來了。
不知出於什麼心態,她卻是說道:「待會若是出了什麼事,你不要離我太遠。」
方場看著她,點了點頭,「我會的。」
高堂上,周知府瀏覽著這堆詩詞,時不時的點頭表揚,「這首不錯,是平陽縣的王秀才,不墜其名,不錯,不錯。」
平陽縣令立馬站起來道:「謝大人賞識。」
「還需努力,你坐下吧。」
「是。」
「這首一般………唉……一般都一般啊。」
周海福沒耐心看下去了,直接道:「把方場的拿出來我看看。」
「大人,他的在這。」
「嗯?床前明月圓,疑是天掛餅。舉頭望月團,低頭餓的慌。……」
「噗哈哈哈……」在場的官員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周縣令,你推薦的好人才啊,這首打油詩寫的可真好。」幾個縣令挖苦道。
「這,這………」周海福想弄死方場的心都有了,這小子坑他呢!
「知府大人,這其實肯定有什麼誤會,容下官去………」
「不必了。」周海富卻是一臉嚴峻的表情。
直到這時,大家才發覺知府大人從方才起表情就是這般嚴肅。
完了!周海福心中一片灰涼,其他人卻是帶著幸災樂禍的神態。
「你且帶本官去看看他。」周海富平靜說著,但語氣怎麼也壓抑著不住激動的心情。
這種獨特的字體,還有這字跡,當年驚撼整個金鑾殿,他終身難忘。
「是,是。」
周海福起身在前頭走著,周海富在後頭跟著,走到一半,他實在忍不住的笑了。
聖上口逾,找到此人,連升三級。
飛黃騰達了!
我要升官了!
可他沒得意多久,一隻血手憑空出現在了他的胸前。
這是直接從他背後插入他身體的手。
他連慘叫聲都未發出,便帶著滿滿的不甘了倒下了。
「啊!」
「啊!」
「啊!」
現場這才慌亂起來了。
「大意了!想不到『血魔』會易容術,偽裝成了周海福身邊的人!」冷無漠亮出刀子,用內力喊道:「六扇門辦事!無關人等速速散開!」
「嘿!」馮無情朝冷無漠方向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方場覺得很尷尬,自己算是無關人士了,理應要速速離開的,但是呢,冷無漠又說要待在她的身邊,所以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算了,反正也死不了。就坐在這吧。」
方場最後想想還是坐在了原來的位置上繼續喝酒吃菜。
於是在這氣氛緊張異常的現場,有一個人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
「大丈夫當如斯啊!方掌柜真是吾輩之楷模。」
百姓們再看那些個四處逃竄,毫無形象的縣令,無不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瞧瞧人家方掌柜,再瞧瞧這些官。真是,官吶!
「馮無情!束手就擒吧!」冷無漠擺擺手,六扇門的人便團團圍住了他
他哈哈大笑,「冷無漠,你太過自信了!」
「什麼!」冷無漠心中一緊,偷偷撇了眼方場。
只見他坐在原地,吃喝不亦樂乎,她有點好氣又有點好笑。
她再望向場中,馮無情卻朝她譏諷一笑。
冷無漠隱約的感覺到不妙了。
場中,馮無情道:「動手吧!」
「什麼!」冷無漠顧不得了,憑著直覺回頭一看,一個黑影正在朝方場飛奔而來。
「遭了!」冷無漠連忙反身趕去。
「哈哈哈!冷無漠,你也有今天!兩年前,你殺我妻子的時候有想過我當時的感受嗎!」
冷無漠一驚,原來馮無情這一次是衝著她來的!
「今天!我讓你感受一下喪愛之痛!婉兒快動手!」
馮無情狠狠扔下幾句話,便對圍著他六扇門的其他人動手了。
「血手沖天!」一出手,便是一個大大的血手印轟來。
「破!」副捕頭踏步上前一掌迎之,勉強接下了。
馮無情不給他機會,又是一招「血手沖天」。
這次副捕頭頂不住了,他一口鮮血吐出,人也隨之倒退了數步。
「王頭兒!」
「大家莫慌!挺刀!」副捕頭指揮道。
眾捕頭迅速冷靜,唐刀「咔」的一聲變長了,就像一把槍。
「挺進!」
「是!」殺氣頓時從他們的身上噴薄而出,團團圍住了馮無情。
打架最怕人多!
他們一步一挺,長刀與馮無情只稍幾步之遙。前後左右都被封死了,馮無情此時無路可逃了。
「殺!殺!殺!」三聲大喊,強大的氣勢朝馮無情壓迫而去。
馮無情震駭,比之十年前的江湖屠殺,六扇門弱了,但也更強了。
一群由江湖人士組成的軍隊,他不寒而慄。
「愚昧無知!江湖,定亡於你們之手!」
馮無情雙手推前,一抹血色凝聚在了他的手中,「血手屠魔!」
話落,一把詭異的血刀憑空飛去。
「砍!」
這是一場生死搏鬥,六扇門若是放棄進攻,改為防禦,那麼馮無情便會乘機逃脫。
可若是繼續進攻,死傷會很慘重!
馮無情這邊在賭,暴露出自己的後方,對方進攻他則是死,防禦他為活。
最後,他賭輸了。
「……斬!」副捕頭側過頭下令道。
「可悲可嘆,我看不到你們後悔的那一天了!」他發出了最後一聲不屈。
「抽!」
背後數十把刀抽出,他全身的血液全部被抽走了一般,人攤了下來,跪倒在了血泊里。
「爹!」那個黑影頓了頓,咬咬牙加緊了步子。
但是就差這麼一刻,冷無漠趕上了。
「小心!」冷無漠直接抄起了方場。
黑影撲了個空,桌子連帶上面的酒菜應聲裂成兩半。
「我跟你拼了!」
黑影一掌直取她的心臟,門戶大開他也不管了!
打架最怕碰到不要命的人!
冷無漠顯然不想和他拼命,她腳尖輕輕一點,然後向後一躍。
正要避開時,小腹處傳來一陣疼痛,她一個踉蹌,那隻黑手追了上來!
一旦被擊中,整個頭將會被打爆!
冷無漠帶著方場不便還擊,如今這一切又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她來不及反應了。
「頭兒!小心!」
「頭兒!」
六扇門的人不忍直視,紛紛閉上了眼。
「小心!」
這一瞬間,血濺到了她的臉上,濺到了她的衣服上,濺得滿地都是。
方場替她擋了這一掌,代價是他的右胸口被貫穿!
冷無漠瞪大了雙眼,看著方場在自己身前滑落的面容,她的腦袋這時候一片空白。
直到方場倒在了她的懷中,她的腦袋這才裝滿了東西。
憤怒,無盡的憤怒。
「去死!你去死!」她抱著方場砍向這個黑影。
「哈哈哈,爹,我成……」他來不及說完,人已經被砍成了兩半。
「去死!去死!去死!」冷無漠發泄著心中的怒氣,不停地揮刀。
慢慢的,對方被砍成兩半三半,最後化為一團肉泥。
「頭兒!你冷靜點!也許他還沒死!」
「咣當!」冷無漠扔下刀。
「對,對……」她喃喃自語,手顫巍巍的伸到了方場的鼻子下面。
「他還有氣!他沒死!」冷無漠笑著又哭了。
六扇門的人卻是一言不發,剛才的話只是安慰罷了,右胸口被貫穿,必死無疑。
方場這時如同迴光返照一樣,睜開了眼。
只聽他斷斷續續道:「我,我要死了……」
「可恨我還未………娶妻……生子……無人送………終……」
19歲未婚男子臨死前的夙願演繹的淋漓盡致!
說完之後,他耷拉下了腦袋,呼吸也停止住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有的!」冷無漠大哭著,拉過他的手抵在她的小腹處,喊道:「有的!你有的!在這裡!」
「你醒醒!你不可以死!」
「什麼!」
方場震驚,六扇門的人震驚,周圍那群還未走遠的百姓也都震驚了。
啥?我什麼都沒做,你告訴我這就有了?
你是無性繁殖?還是想找個老實人接盤?
我死了你都不放過我,太欺負人了!
方場很想跳起來質問她,可惜身體自我修復機能讓他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
等他再醒來,正穿著一身壽衣躺在一口開敞的棺材內。
不死之身!可以說是他身為穿越重生者的福利,送的一個小掛。
無論受了多嚴重的傷,最後都會完好無損地活過來。當然了,這僅限於身體完好的情況下,若是被劈成兩半,估計是要涼涼的。
「嗚嗚嗚……」棺材外有人在哭泣。
方場悄悄爬起來,搭在棺材邊上看。
「嗚嗚嗚嗚……掌柜的……你走了,我們可怎麼辦啊。」
「掌柜的………嗚嗚嗚」
是小五子和小六子在給他燒紙錢。
方場再看了幾下,靈堂很簡易,停在了客棧的後院內,旁邊也沒別人了。
他一個躍身,跳了出去。
小六子不小心被紙錢燒的煙熏到了眼睛,他抬起頭揉揉眼睛,正好看見方場穿著壽衣,笑嘻嘻的看著他。
他立刻驚慌失措喊道:「鬼,鬼啊!詐屍了!」
小五子抬頭一看,方場剛剛恢復,臉色蒼白蒼白的,真的跟鬼一般。
他刷的一下,臉色變得比方場還慘白,連連磕頭道:「掌柜的,你要是有什麼未了的心愿,可以託夢告訴我們!我們一定幫你完成!」
「咳咳咳………我沒死,我還活著,別大喊大叫的,把其他人喊過來怎麼辦?」
方場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蹲下身子,指著自己的影子道:「看,我有影子的!」
「真,真的。」小五子小六子驚奇。
「你們再摸摸我的身體,熱的!」
小五子哆嗦著手往前一摸,熱乎乎的!還能感覺到心臟的跳動!
「掌柜的,你沒死真是太好了!」
小五子小六子喜極而泣。
「我心臟長在左邊,所以剛好躲過一劫。」方場拿出了他想好的藉口。
隨後他正肅神態,道:「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們,你們能做到不告訴任何人,包括安婆婆嗎?」
小五子小六子相視點點頭,「能!我們的命是掌柜的給的,掌柜的要我們死都行!」
「好。」方場滿意的點點頭,接著說道:「我要詐死離開平安城。平安客棧就交給你們了…………」
如何應對女強盜搶婚的辦法,本來他是想逃了一了百了的,但現在「死」了,顯然更好。接下那一掌,救人一命,還能「死掉」,雖說有些疼,但很值得!然後再換個馬甲重新開始,反正這五年之間有幾次是這麼幹的,實踐保證。
有不死之身,就是這麼任性!
「該說的我都說了,我走後,這個靈堂就交給你們了,記住!我還活著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小五子小六子面面相覷,卻是勸說道:「掌柜的,要不您先看看您的靈牌?」
這話聽的很奇怪。
方場照做了。
只見上面寫著:「先夫方場之靈位——未亡人冷無漠立。」
方場深吸一口涼氣,臉隨即變得鐵青鐵青的。
這是一定要給他戴頂綠帽子了!
我不是好人!呸!我不做老實人!
「孩子不是我的!我跟她之間什麼都沒有!」
「掌柜的,我們知道,大家也都知道……」小五子小六子輪流說著。
「就在掌柜您…『死』的那一天,冷捕頭因為您的『死』大受刺激當場昏迷,城內的秦大夫來診治,發現冷捕頭她還是完璧之身,身體的不適是因為飲酒過度………」
「但冷捕頭她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是救命之恩,所以她為了報答您的救命之恩,還是自願以『未亡人』的身份來替您送終。」
「掌柜的,您別走了,要是你還活著,我想冷捕頭她會很高興的。」
「是啊,掌柜的,您還是別走了。」
小五子小六子不斷的勸說道。
方場不住的搖著頭,臉上帶著些掙扎之色,最後嘆道:「當斷不斷,必受其害!
「她是六扇門的人,是朝廷的人!也是官!我一個平民百姓,如何配的上她?救命之恩,也說不上,還是讓她斷了這份情吧。」
「我走了!你們兩一切小心!客棧如何經營你們按著我說的去做可保一生平安富貴。」
方場又叮囑了一遍,隨後便要離開了。
小五子卻喊道:「掌柜的,慢!請留步!」
「怎麼?還有事?」
「掌柜的,您現在走不了。」小五子說道。
「為何?」
「因為城門口被堵了。」
小六子接話道:「那翡翠窩女大王聽說了您的事,還有冷捕頭為您送終的事,就打上門來,說是掌柜的您與她拜過堂入過洞房,要送終也要她送才對!」
「她還說,冷捕頭最多算妾,如果要送終得要問過她的意見才行!」
「然後冷捕頭不服,就與她在城門口打起來了,今天是第三天了!」
「兩人現在已經交手了五百多回了……」
「六扇門和縣衙把城門都封鎖了,誰也出入不了平安城。」
「……………」
mmp!方場恨不得自己有一身武功,把這兩女人打服!
一個強行凌辱他!
一個強搶強婚他!
現在竟然又一起來攔他的路!
就問你氣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