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久久小說 > 懸疑小說 > 天下第一的我死遁了 > 第21章 百花釀(一)
 你可能喜歡:    文豪1978      重生:官運亨通      桃源俏美婦      讓你復讀戰高四,你撿漏上軍校?      吞靈劍主      贅婿復仇,麒麟上身,我無敵了!      空間漁夫      財閥小嬌妻:叔,你要寵壞我了!      官場:仕途風流      都市醫道龍神      修真漁民  

第21章 百花釀(一)

<<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

    

    ……

    也不知為何,謝塵從知縣府回來後臉上便不甚掛著笑意,多數時候都沉默地寡淡著臉,這會兒看著倒像個無心無情的比尼了。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從荒地回到羅家,不知是誰提了一嘴,能不能請謝塵大發慈悲超度了永安縣數量如此眾多的遊魂。

    他掃了屋裡老老少少站了一地的鬼,低斂下眉目,薄唇一動「貧僧不修慈悲心,行打不了佛七。」

    「這……」屋內幾個鬼面面相覷,有幾分頹唐。

    若是沒人能幫他們超度,只怕這永安縣中受鬼瘴污染的遊魂會越來越多。

    顧彧抬眼看了他一眼,張口便來「你教我,我來。」

    高個兒吃了一驚,眼珠瞪得老大「你個有頭髮的還懂超度?」

    顧彧翻了個白眼,懶洋洋打了個哈欠,說「這又不難,現學總歸來得及。」

    高個兒「……」

    矮個兒「……」

    這話說得,是個鬼都不敢讓這祖宗超度一下。

    他提出的方法確實可行,只是——

    「勞煩諸位施主再等貧僧七日。」謝塵忽地開口。

    「為何?」顧彧一蹙眉問。

    謝塵骨勁的手在他面前攤開,是兩枚殘缺的金玲。

    他說「行超度之禮貧僧需修好它。」

    「可……」余捧金有些踟躇地開口,「縣城裡這麼多游鬼,要如何把他們都聚起來?」

    沒想到他搬完柴棍又回來打盹兒的老爹幽幽轉醒,長長吁了一口氣,抬臉尋向謝塵方才出聲的方向「小師傅,我先前打一場鐵花便能把十里八鄉的人都聚過來,不曉得鬼也能看見莫?」

    謝塵微一垂眼,看向他「貧僧可把符紙融於鐵水,余施主一同揮灑,便可大範圍進行法事。」

    眾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和尚一頭扎進屋裡連著七日都未踏出一步,就連給他送到門前的飯菜也未動一口,活像要升天了。

    只是他進屋前,顧彧攔下他問「為何你不能超度?」

    謝塵身量比他要高上幾分,聞言微垂下眼珠,在他臉上釘了片刻,才道「惡鬼羅剎心者,滿身殺孽,修行者不渡人、不渡己、不渡眾生。」

    ·

    「可是……」余重八一臉愁苦地哭喪起臉,「這沒錢咋買鐵塊啊!」

    顧彧「……」

    在場眾人「……」

    眾人靜了片刻,一分錢難道英雄漢。

    就這麼靜著靜著,顧彧說話了「你這些年扔進乾渠里的銅錢加起來可夠?」

    老余頭掐著手指粗粗一算,點頭如搗蒜「夠嘞!夠嘞!」

    於是高矮兩個更夫又成了苦力,前前後後從那道屍渠里搬出來了至少六百枚銅錢。

    等到買了足夠的鐵塊,還剩下一些錢,老老實實上繳顧彧,畢竟他們這群鬼也用不著啊!

    ·

    七日光陰如野駒飛馳而過,只是這七日傳雪都未出過一次鞘,也未答過一句話。

    若非骨劍上隱隱攏著的一層熟悉的真氣,顧彧都要懷疑它是不是已經魂散了。

    這些日子他便一直拎著謝塵做的木劍在街上轉悠,身後跟著高矮兩個更夫,從東市逛到西市,東頭有家專賣桂花釀的酒家,西邊開著個百年陳酒店,康寧街上有戶燒餅便宜又好吃,南平巷口晨晨有個大娘出來賣蒸包……

    余捧金則是留在羅家陪著余重八打鐵,借著謝塵給他的一點真息,父子二人得以相見,余重八每日打完鐵就喜歡做的就是讓肥貓給他念帶來的那些文章,一張張淫詩艷賦攤在眼前。

    余捧金看看他爹欣慰的神色,被貓毛擋去一臉惆悵,絞著腦汁兒現編。

    有一日清晨他又被他爹拎起來晨讀,被早起地高個兒看到了,高個兒略微識點字兒,細著小眼睛朝這頭一瞅,整個人都驚得清醒了,訝異道「你還給你爹讀這種……」

    他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最後憋出兩個字「東西?」

    余捧金立刻抬頭,齜牙咧嘴地朝他示意「別說話!」,可他個貓臉誰看得懂。

    余重八聽出不對勁來,打鐵的錘子「釘!——」地一落,震得余捧金心肝兒亂竄。

    他兒時就最怕他爹打鐵落錘的聲響,往往是他隨著同窗逃了課去河邊撈魚被抓回來的時候。

    「捧金?!你寫的什麼東西?是不是又寫了那些胡造的眼瘤子?!」余重八粗聲一問。

    余捧金一捂耳朵,夾緊屁股準備開溜。

    他爹便擼起袖子,猛地翻過他,「啪啪」地拍上兩瓣兒屁股蛋子,一邊打,一邊漲紅了臉「叫你不學好!跟著人瞎混!你說這學是不是你想上才湊錢讓你上的?!你對得起你娘嗎?!」

    他娘是那年余捧金哭著鬧著說要上學,連夜走了八里地去娘家借錢回來的路上被凍出了風寒,這一病便再也沒從炕上爬起來,臨終前余捧金還是個八歲的稚童,嫩著白生生一張臉,跪在她面前,重重磕了三個頭,說娘您放心罷,孩兒他日定會考取功名,讓他們都知道是個叫馮春花的女子教出了個大狀元。

    只是現在……

    余捧金舔了下貓爪,來不及感傷年少,身後抽來的手便挨上屁股了。

    白貓看著體態豐盈,躥得倒快,余重八拎著木棍跟在他後面窮追不捨,一個瞎子倒跑的虎虎生風。

    連著幾日,羅家小院裡都是從早到晚的「熱鬧」,貓飛鬼跳,鬼仰狸翻。

    那時,顧彧往往就坐在窗沿上,單膝曲起,一手懶耷耷垂在身側,一手端著酒盅一口一口慢慢品著。

    這西市買來的酒不如仙家陳釀的醇厚,這永安縣的日子不如太一山時的安寧,不知為何,他卻生出一股不舍……

    仿佛離開了這裡,就再也沒有這般輕鬆快活的時光了。

    ……

    七日一過,正房的木門被人「吱吱呀呀」地推開。

    那時他們還在小院裡吃飯,說是「一起吃飯」,實則是顧彧捏著一雙木筷,一邊吃,一邊給旁邊幾個鬼燒黃紙捏成惟妙惟肖的饅頭。

    謝塵推門時一人三鬼一隻貓齊刷刷看向他。

    僧人雙手合十,耷下眼皮「貧僧已準備完畢。」

    高矮兩個更夫先是一愣,相互對望了一眼,眼眶逐漸紅起來。

    分離的日子,悄無聲息的到來了。

    ·

    余重八講,這打鐵花如何打,有句老話說得好打白不打紅。

    那意思呢,就是熔成水的鐵汁溫度一定要高,過了炙紅的顏色,燒出白熾,才能打出花來。

    買來的鐵器盡數化成炙熱發白的鐵水,余重八□□著上身,一手握著根柳木棒,輕舀了一勺鐵汁,猛地向上一拍,灑向半空,一棒接一棒,接踵而連。

    在半空迸散開來,接著是一聲鈍響,鐵花飛濺,銀星如雨。


    高矮兩個更夫劃著腿兒跑了滿縣城,把能通知到的遊魂都通知了,有些知道自己是鬼,有些不知道自己是鬼,有些迷迷糊糊知道自己不是人……

    只是也不知為何,被一股奇異的力量吸引了,紛紛朝縣城中央走去。

    這打鐵樹花的動靜也引來了不少生人,他們已經十多年沒見過有人能打鐵花了,可細細一琢磨,卻又好似隱隱在哪裡見到過,誰也說不上來其中緣故,也不知有個叫余捧金的老鬼執念生痴,對他幹了一生的活計死也難忘,做了鬼還要來縣裡臆想出鐵汁逢年過節便要打上幾次。

    「哎?這前年不是還有人來打過鐵花?」人群中有人道。

    「是嗎?我怎麼不記得?」又有人一皺眉,狐疑地問。

    「好像是有罷……你這麼一說,我好像也記不清了……」那人咕噥一聲。

    顧彧在人群後聽著,捏著細口酒瓶的手頓了一下,才仰頭抿了口溫酒暖身。

    當痴鬼的記憶從活人那裡淡去,那便是留不長了……

    寒風微起,飄動著一身素袍。

    謝塵立在屋頂,單手合十,低低念了句經文,手中擺起金鈴。

    永安縣的上空忽然響起了模糊且清脆的鈴響——

    叮叮——

    叮叮——

    叮叮——

    一聲聲鈴音似佛堂餘音瓮瓮而起,攜梵音順風從街巷穿來,茫渺而深沉,朝生晚死,蜉蝣一夢。

    野遊在各處的鬼混迷茫地抬頭望向天空,隨著金星閃耀又綴向四方,灰沉的魂魄漸漸有了光亮,融成星點最終散於風雪之中,同星點落向八野塵間。

    顧彧遵著他先前教的法子,劃火點燃三柱清香。

    白煙裊裊而起,在風中卻也未散,直直飄向天際,香灰積了老長三條,在某刻,鈴音頓下的時候,陡然一散。

    這就說明,成了,遊蕩了這些年的無名鬼都要上路了。

    甭管好的、壞的,都隨著這三柱清香散於四野。

    是人莫要行邪道,鈴音三響散塵煙,一散執念、二散纏、三散妄想,見神仙。

    「含春兄弟,」矮個兒不甚好意思地撓了下頭,靠過來,「我馬上就要走了……」

    他哽了一下,踟躕道「你……不會忘了我們吧?」

    高個兒漲紅著臉未吭聲,面上同樣有些殷切地看著他。

    他們本就是永安縣無父無母的孤子,靠著百家飯長大,如今看著他們的人都已經逝去,惟一可能記住的人也就只有面前的人。

    若有人逢行清還能叨念著在這小小的永安縣還活過一高一矮兩個更夫,那他們也不算逝去罷?

    顧彧懶懶一擺手,頭也沒回「放寬了心,會給你燒錢的。」

    矮個兒面上一喜「誒!誒!多謝多謝!」

    高個兒忙不迭問「那我呢、那我呢!」

    顧彧仍舊輕著嗓音答「多一份的紙錢我還出的起。」

    高個兒正要點頭應,聲音卻止了,他的身體變得透明,一旁的矮個兒因為少了那麼幾寸,已經要白到了脖頸兒。

    他有些不知所措,升起了哭意「含春兄弟,你看看我們,別把我們的模樣忘了……」他揉了下眼睛,「要是你錢燒錯了人可咋辦啊……我們在下頭就靠你接濟了……」

    「放寬了你的心,」顧彧仍是沒回頭,抬手一仰,「我從官籍里找來了你倆的生辰八字,短不了你的。」

    「好……」高個兒一抽,吸了吸鼻涕,想到他一身病骨,要死不死、能活不活的模樣,聲音已經很淡了,「我也會在下面給閻王爺求情的……讓他不要那麼快收了你……」

    「你他娘——」顧彧冷不丁回頭瞪來,一頓,身後什麼也沒了,他怔了一會兒,才又緩緩回過身,仰頭望著茫白的天際。

    余重八揮舞著的手漸漸慢了下來,天上綴下的銀星卻愈發地多。

    他呆呆地望著天,滿是瘢痕的眼睛竟能窺見一抹天光,他便知曉了。

    幽鬼成痴,只有他自己明白已成了世間蒼茫一抹塵魂,那抹痴念便要化了……

    金星閃耀間,余重八緩緩扭了下頭,朝著他們站著的樹下怔了怔。

    寒雪隨風撲在臉上,余捧金眼睛略微張大了。

    父女母子之間,好像就是這樣,子女不用多言,父母不用多語,憑著一個眼神,便懂了千言萬語。

    人群笑影中,鐵汁化作星點點綴下,好像只是眨了一個眼、晃了一下神,那道佝僂略帶笨拙的身影就不見了。

    繁寂過往,驚夢乍破,徒留空寂一場。

    余捧金撐著貓爪僵起身軀,愣在原地。

    確山村頭有棵老樹,余捧金幼時常從家中蹣跚學步跟到樹下,看著他爹褂著破舊灰衫與鐵花班子拉著驢、馱著大風匣去臨鎮打鐵花的背影。

    如今多年過去,老槐樹早已在某年大旱中枯死,記憶中的灰衫漸漸矮下去,不知是他大了,又或是父親老了,那道背影慢慢融入塵土,成了一道不散的黑影……

    人生鼎沸之中,無人留意到腳下一隻蜷縮在桌下的野狸已經在寒風中呆愣了許久。

    顧彧抱臂微微眯起眼睛,瞧見巷口徐徐駛來的馬車,腳尖在他屁股上輕輕踹了一下,「旺財,走了。」

    余捧金木木訥訥地「哦」了一聲,尾巴微微向下一擺,跟了上去。

    顧彧先一步踏上馬車,見謝塵素衣乘雪地同馬夫坐在外頭駕馬,大手一揮,蓑衣掛上那顆禿頭,還不等謝塵道謝,便一矮身進了車裡。

    這馬車是買鐵塊剩下的銅錢從客棧租來的記里鼓車,只是銀兩有限,借來的車也就不那般舒適,只能勉強坐到城外的陽舟縣去,他們再做竹筏進到雍州主城。

    顧彧進了馬車就坐沒坐相了,癱著身子骨斜靠在木板上,裹了那件厚厚的狼襖,愜心地眯起眼。

    只是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那肥貓上車,勾起指骨撩了下帘子,垂下眼朝他叫「怎麼還愣著,快上車,要走了。」

    余捧金看了他一眼,點點貓頭。

    臨上馬車的時候,他轉身看了最後一眼。

    余重八打上天的最後一捧金花已全然綴下,鼻息里已經散滿了嗆人的酸苦。

    那時,風停了,樹止了,人散了。

    父親的身影不見了,從此白粥不可溫、黃燭不再燃、紅親不見爹娘,他永久的被困在孤寂的囹圄中。

    白貓一眨眼皮,轟然矮身,不禁簌簌流下淚,蜷起貓爪跪在地上,艱難地撞著腦袋朝著故土的方向沉沉磕了三下「身毀拜父姑蘇去,白髮愁看淚眼枯。慘慘骨寒風雪夜,此時有子不如無。」

    那頂馬車上頭已撫上一層細雪,徐徐行駛上出鎮的小路。

    旺財爬在車窗上,窗褂子打在臉上也毫無反應,雪景映在斗大的貓眼裡,永安縣漸漸淡了出去。

    行了還不到半個時辰,便徹底看不到了,他才被拎著後頸抱回顧彧身上取暖。

    路途偶有顛簸亂石,震開門帘,捲起一枕寒風。

    半路山雪,蒼山不見。

    回頭萬里,故人長絕。

    

    

    。



第21章 百花釀(一)  
相關:    都市之仙王重生  都市之最強狂兵沈清舞陳六合  重生商紂,開局怒懟聖人女媧帝辛  頂級神婿葉辰蕭初然  
<<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
添加書籤
搜"天下第一的我死遁了"
360搜"天下第一的我死遁了"
語言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