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立節

    不多久，剃胎髮已經完成，三姑將胎髮小心地綁在一塊晶瑩剔透的石頭上，然後放在紅紙內包好，命人放於屋頂之上。

    然後三姑將慕仙的身上擦拭乾淨，換上了一件補丁密布的衣服。

    這件衣服，慕仙還是很眼熟的，感覺很像佛家的百衲衣。這邊是所謂的「百家衣」，新生兒滿節後，父母便會準備給孩子換上百家衣。這百家衣乃是由青林縣一百多戶人家的衣服製成的，又經過反覆清洗日曬香薰，著實不錯。別看這衣服普通，卻是寄託著大家的期待。期望孩子能健康成長，需要托大家的福。托大家的福就須要吃百家飯、穿百家衣。

    這卻也是一件很好的聯繫鄉里的途徑，一來二往，彼此有所走動，關係自然是不會生疏。

    緊接著，慕仙就發現自己的脖子上又被套了一個銀制的長命鎖，沉甸甸的，簡直是累贅。他也知道大家認為只要佩戴這種飾物，就能辟災驅邪，「鎖住」生命，卻是父母對自己的美好期待，今天是必須戴的，也就勉強接受了。

    穿戴著整整齊齊，慕仙又被放到了李員外的懷裡。老員外是滿面紅光，抱著慕仙繞著庭院轉了一圈。眾人跟隨著跟著李員外的步伐頓挫有序地唱到：「大鵬展翅飛，囡子快做官；大鵬飛高高，囡子中狀元；老鷹飛低低，囡子快做父。」這些清脆質樸的童謠都是為小孩祈福，期待將來有所成就的。

    慕仙心裡在猜測，萬一生個女的，這個時候該怎麼唱？難道是女子快做官，中狀元，做母親？想想就不靠譜。

    歌謠唱完，李管家趕忙飛附近圍觀的鄉親以及湊熱鬧的小朋友發了紅蛋，算是討個吉利。

    此時，諸位圍觀的鄉鄰紛紛上前見禮，多是送紅蠟燭和紅龜粿，表示喜慶之意的東西，有的也送了一些小孩子穿的衣物來。林管家早早便安排妥當，準備了油飯，米糕，酥餅，湯圓作為答禮。還有一些鄉親會把少許的米放在鍋、盆等的容器中，再在上面再放一些豆子，來祈求慕仙健康成長。

    諸番行李完畢，慕仙的脖子上已經掛滿了一串紅袋子，不用說，裡面都是裝著一枚銅錢。老管家偷偷偷偷告訴他這叫「掛領」，也是討個彩頭。

    冗長的前置工作終於在慕仙的千戶萬華之下結束，他的「立節」來了。

    慕仙明白，今天終於快結束了。這個「立節」，據他從老夫人那的了解，感覺和前世的抓周、拭兒、試晬、拈周、試周這個類似。前世的抓周，在民間流傳已久，它是小孩周歲時舉行的一種預測前途和性情的儀式，同時也是是第一個生日紀念日的慶祝方式。不過，好像由於這個世界有那股自己感受到的涼涼的氣息存在，所以這個世界的孩子出生後成長的比較快，一般都是「滿節」，也就是二十四天便可以自由行走說話，和前世一周歲的孩子差不多，甚至還猶有過之，所以這個世界稱之為「立節」。

    當然，這是他的理解。

    很快，在李員外的吩咐下，便有下人開始忙碌。不多時，庭院便擺起了一個大大的攤位，至少在慕仙看來是這樣的。

    慕仙自己便被放在了那個攤位的中央，周圍一群群吃瓜觀眾正在看著他，一言不發，看的他心裡發慌。

    很快，慕仙便被眼前的東西驚呆了。

    因為這些東西有的太離譜了。

    正常的筆、墨、紙、硯、算盤、金子、銀子、書籍、尺子就算了，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可那些米篩、刀劍、稻草什麼鬼？

    更誇張的是，慕仙還在裡面看到了雞腿、豬肉、蔥、芹菜、蒜等等，這些東西又是幹什麼的？難道是來開個大雜燴，紅燒雞腿，醬豬肉，就著芹菜大蒜吃？好歹也來點油鹽醬醋什麼的嘛，好讓我一展身手，秀一下當年的絕世廚藝。

    慕仙坐在中間開始思考，筆墨紙硯不用說，肯定是與讀書學習有關；算盤錢幣明顯是經商的；書籍尺子也是學習，甚至是教書；刀劍，估計是從事軍方的；稻草，難道是農業？米篩，莫不是篩米的？蔥，代表聰明，芹菜，應該是勤勞，可那蒜和雞腿呢？

    慕仙是如何也不會想到，雞腿代表有福氣，表示一生將不愁吃穿；而蒜，則代表人會算，精於算計。

    慕仙之所以在猶豫，是他在考慮選個什麼好，他明白這個儀式意味著什麼，也明白自己終將離開這個家，所以，他要儘可能地在自己還在這個家的時候給父母最大的安慰，至少給他們留一個美好的記憶。也算是自己勉強盡一盡孝道了。

    至於那些首飾、花朵、胭脂、吃食、玩具，甚至是鏟子、勺子、剪子、繡線、花樣子等等他卻是看也未看，明顯是女孩子玩的，林管家也是有心，把這些都放在角落裡，不好拿，也不顯眼。

    慕仙在這裡慢條斯理，旁邊的李員外和李夫人可是心裡著急，畢竟事關自家孩子的前途，如何能不著急。他們心裡可是很有期待，若是先選了印章，則謂長大以後，必乘天恩祖德，官運亨通；就是沒選這個，次一點，如果先選了文房四寶，則謂長大以後好學，必有一筆錦繡文章，終能三元及第，也是可以接受；就算這些都沒有，選了算盤，那將來長大善於理財，必成陶朱事業，也勉勉強強能接受。

    可這般不選，卻是令人著實著急，偏偏又催不得。

    這「立節」，必須不予任何誘導，任其挑選，視其先選何物，後選何物，以此來測卜其志趣、前途和將要從事的職業，如此方能有效判斷，若是加以阻攔，便有礙天性。

    最後，李員外是有點放棄了，直接在考慮著他這眼前的都不選，分明是要選偏僻的，偏僻的可不就是選剪刀之類的縫紉用具或鏟子、勺子之類的炊事用具，說明善於料理家務。再要不，就是吃食、玩具，雖說有「好吃」、「貪玩」之嫌，但也要被說成「孩子長大之後，必有口道福兒，善於『及時行樂』」。

    這些，李員外都是能接受了，都好過不選，一無所好要強啊。自己孩子什麼都不喜歡，當父母的還拿什麼滿足他呢。

    周圍的吃瓜觀眾也開始竊竊私語，紛紛交流著自己的感想，卻又不敢打擾了慕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