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床母

    從閣樓里出來，慕仙還是有點渾噩，陽光已微微東上，正照耀著這座古樸的宅子，大致看看時間已是辰時末了。

    早在之前老夫人便給慕仙講解了今天「滿節」的過程，還特意告知今天需要準備好雞酒油飯來祭拜神明、祖先以及床母的。他記得最好是卯時祭拜神靈，辰時祭拜祖先，然後再酉時祭拜床母。

    當時他還很好奇，問了問老夫人，神靈和床母是什麼。

    知無不言的老夫人對於神靈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說：「到了明日你便知曉。」他現在確是十分茫然，明明已經過了祭拜神靈的最好時間，為何卻沒見祭拜神靈。

    不過，他卻是有些期待晚上所謂的床母了，不知道能不能見到。至少自己問老夫人的時候，她講得故事十分動人。

    傳說在久遠的年代，就是當年歷史上第一大王朝，乾！對於乾王朝，母親沒有細說，許是年代久遠，只知道那個王朝延續了數十萬年之久，是第一個也是最大的一個王朝。後來，因為最後當時的最後一任帝王——天，乾天做事過於霸道，惹得天怒人怨，最終被覆滅。

    而床母，便是從乾朝中期存在的。說是那時有一對周姓夫婦，具體是周姓兄妹，自幼父母雙亡，由哥哥含辛茹苦把妹妹撫養長大。隨著多年的相處，哥哥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自己的妹妹，卻限於禮儀人倫只能把這種情感深藏內心。而妹妹自小陪著哥哥長大，哥哥為她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從小便對哥哥有一種莫名的依賴與順從。隨著妹妹的年紀漸漸長大，哥哥也把內心的感情更加雪藏，嘴上也在不住地催促著妹妹找個好人家嫁了。

    妹妹心裡十分捨不得離開哥哥，她更是無法想像自己以後沒有哥哥的日子該怎麼過。尤其當她發現哥哥每次督促完自己快點找個好人家嫁了後都背著自己偷偷地抹眼淚，她的心簡直是如同刀絞，她知道哥哥也捨不得離開自己。她更知道，除了哥哥，天底下沒有哪個男人會對自己這麼好，沒有哪個男人會像他這樣包容理解照顧自己。她也無比明白，自己早已情根深種，怕是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不知不覺迷戀上了他，只是自己以前一直不想想，也不敢去想。她怕，怕自己有一天不得不面對，怕自己有一天會因此離開哥哥。

    她只希望能陪哥哥一起慢慢地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盡頭。

    隨著兄妹二人的年紀越來越大，彼此若是在長久生活在一起風評不好，哥哥也覺得如此下去，對妹妹未來的名聲不好，時間越推，她要嫁出去估計會越發艱難。更重要的是，哥哥心裡在怕，他怕再這樣相處下去，自己總有一天會無法按捺住對妹妹的思念釀成大錯。

    妹妹年歲漸大，隨著妹妹一次次拒絕來說媒的各種親事，哥哥對妹妹的婚事也催得越來越急，最後甚至是提出不嫁人也要分開居住的要求。妹妹也終於下定了決心。

    在一個月明星稀微風撩人的傍晚，妹妹做好了一桌佳肴，熱了一壺酒，對哥哥說，「這是我離開這個家的最後一頓飯，請哥哥好好品嘗。」

    哥哥知道，妹妹終究要離開這個家了。那晚，妹妹的菜很是好吃，似乎與舊日不同，他想喝許多許多的酒，卻發現沒喝幾口自己就變得很醉很醉，醉得讓自己渾身發熱，口乾舌燥，難受不已。

    眼神迷濛中，似乎看到妹妹朝著自己撲了過來。

    那一晚，春風如意，那一晚，月色生香。

    哥哥從沒覺得自己睡過這麼香甜的覺，舒服得讓自己不想醒來。很快，他不得不醒來。他發現，妹妹正躺在他的懷裡。

    瞬間，五雷轟頂，天崩地裂，哥哥覺得整個人都要炸了，他做了什麼，他昨晚究竟做了什麼！

    妹妹雙手抱著他，一雙水靈靈的眼睛透露著前所未有的果決，不再是以往的順從，卻是溫柔似水，「哥哥，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我離不開哥哥，我也知道，哥哥離不開我！你做不來的事情，妹妹幫你做了。從此，我就是你的人了！」

    誰都沒有想到，那周姓兄妹居然在一起了，霎時，風評如潮，他們走到哪裡，哪裡都有人指指點點，更有好事者發出各種馬後炮，什麼早就發現他們兄妹有苟且之事，什麼早就知道那個哥哥不是好人，那個妹妹是個狐狸精。

    哥哥護著妹妹，哪管他外界洪水滔天，他倆過得很幸福心安，因為他們彼此終於可以直面自己的內心，直面自己都已逃避多年的深邃情感。

    時光飛逝，這兄妹二人轉眼已至不惑之年，妹妹最大的遺憾便是沒能為哥哥添一個子嗣，哥哥每每安慰她不要在意，他們兩個能在一起已經很滿足了。妹妹背著哥哥尋求各種方法，不斷祈求神靈保佑，祈求自己能為哥哥添一個子嗣。似乎真像世人所說，兄妹苟合，天理不容，想要子嗣，簡直是痴人說夢，妄想。

    他們一直沒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這漸漸成了妹妹的一塊心病，她覺得是自己耽誤了哥哥，而妹妹的鬱鬱寡歡，也成了哥哥的心病。

    這心病很快在他們知天命的時候解決了，天命之年，妹妹終於懷上了一個孩子，哥哥也是喜極而泣。夫妻二人瞬間覺得上天待自己不薄，此生足矣。

    天不遂人願，好景不長，怪事又發生了。按理說十月懷胎，寶寶就該出來了，妹妹的肚子大是大了，可這一大大了十個月卻還是沒有動靜。請了大夫診斷，每每都是母子安康，安心養胎。

    這一晃，竟是十年。鄰里都知道周姓兄妹懷了個孩子，老蚌得珠，卻是十年還沒見珠在哪裡。

    哥哥一如既往地照顧著妹妹，像他從小那樣，兄妹二人恩愛如舊。

    終於，妹妹古稀之年，在沒有產婆的情況下，孩子竟安然出生。妹妹卻是精疲力竭脫力而死，哥哥也在妹妹的床頭隨她而去，不知道是孩子出生興高采烈高興死的，還是後來看到妹妹不在悲痛欲絕傷心死的，亦或是先興奮不已再噩耗擊中樂極而悲落差過大死的。

    時隔多日，終於有人發現周姓夫婦離開人世的消息，人們卻發現夫婦二人的身體並未腐朽，竟還有些溫熱，除了那斑斑血跡彰顯著時光的流逝。而那孩子，竟然也長得白白胖胖，幾日來沒被餓死。有人說，曾看見這幾日周姓夫婦二人一直照顧孩子，那周哥還去市集買過東西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