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笑回到大司馬衙署,向嚴尤匯報,把遇到的情況詳詳細細地做了描述。
嚴尤沉吟良久,問道:「如此說來,你認為此事不可行?「
「據屬下看來,確實如此。須卜當對回歸匈奴肯定是非常嚮往的,這一點他也沒有隱瞞,但後來說到派軍隊扶持他的時候,就很少接嘴,須卜居次也是如此。須卜居次倒也罷了,畢竟是一個女流之輩,對軍國大事可能不了解,他須卜當不可能不知道,缺少了大新朝的軍隊,他憑什麼回去做單于?那不是找死嗎?但他竟然對這麼關鍵的問題不聞不問,可見他對做單于這事,本身就興趣不大,甚至可以說,他為了回國,就是在敷衍我們。我料定他回國後,必定會放棄單于的頭銜,讓他和歙單于內鬥,更是不可能。「
「你覺得須卜當這人為人如何?「
「一次面談也不能說明什麼。不過根據他一向以來對於大新朝的態度,和他這二年來,在長安城中的表現,這人還是蠻真誠的,不善作偽。表面上對冊封單于的事頗為熱絡,但也只是為了回國,應屬不得已而為之,對於可能給匈奴造成實質性危害的事,並不熱心參與意見。「
「與我的觀感差不多。有一次,他酒後對我說過,他是真誠希望兩國友好相處。他說兩國和平相處的關鍵還是在匈奴,除了時不時出一、二個野心勃勃的單于之外,很多時候,匈奴侵襲大新的原因也不受控制。當今陛下把單于的爵封降等,國璽改章,這些事就不談了。其實,最重要的還是兩國的貿易。匈奴的生產水平低,很多物質無法生產,如鐵、鹽、糧食、和很多生活用品,只能通過貿易獲得。但干擾貿易的因素很多,一旦有個風吹草動,為了報復,首當其衝,貿易是最容易犧牲的目標。「
「這倒也是。匈奴人的生活哪是人過的?年景好的時候,草長羊肥,還可以勉強混混,要是遇到連續乾旱個二、三年,那就慘了,不搶,根本就活不下去。不像我們漢人,糧食收下來,可以儲存很長時間。國家又大,還有其它地方可以支援。「
「本因短缺而掠奪,又因掠奪而斷絕貿易,導致更多的短缺,周而復始,無有已時。兩國關係的根本,就在這裡,但明白了原因也沒用,現實總是以實力為先導的,何況二國國主的眼界、野心都差異太大。「
張笑不是那些無頭腦的少壯派,在看待二國關係上,比較贊同嚴尤的觀點。今日見了須卜當,一席談話下來,知道嚴尤無意出兵匈奴,心中也便安定下來。
那天,皇太子王臨領了旨意,要入住椒房殿侍奉母后日常起居。從宣室殿出來,侄子王宗問他:「叔父這是要去椒房殿嗎?我和你一起去。」
「侄兒真是羨慕叔父,能夠日夜在皇祖母面前孝敬,這才是人倫之樂。」王宗又道。
「可不是。我這做兒子的,每天侍奉父母是應該的,況且父母健在,能夠朝夕侍奉,也是做人的福氣。」說到這裡,王臨看到王宗臉色一沉,這才發覺自己失言,趕緊又道:「抱歉,抱歉,小宗,失言了。哎,大哥、二哥若在,大家一起侍奉父母,才是真福氣啊。」
過了一會兒,王臨又道:「你也不差,領旨天天定省,在子侄輩中,你最得陛下愛重,勝於他人。」
王宗道:「不礙的,叔父。都這麼多年過去了,陛下教導得對,這也是為了我們。」
椒房殿離宣室殿甚近,兩人結伴而行,不一時已經到了。
兩人來到皇后面前,將王莽的旨意說了一遍,皇后甚為高興:「小宗,過來,到我身邊來坐。」說罷,指著自己的坐席。
王宗走上前去,俯身而坐。皇后還習慣性伸手去摸孫子的頭,一摸之下,才省覺孫子早不是以前那個小孩子了,只能摸到他的後背,自己失笑,道:「還把你當小孩子呢,都這麼高了。」
子孫們是經常來定省,但皇后的眼神不好,隔得又遠,一來一大幫,確實對他們的身形相貌有點隔膜了。
皇后一邊撫著孫子的背脊,一邊問王臨:「你打算什麼時候住過來?」
王臨道:「我想回去收拾點東西,晚上就住過來。不知母后有什麼安排?」
「好,好,我讓原碧來給你安排一下。」皇后回頭問原碧:「給太子殿下安排在哪裡好呢?」
「我看東殿暖閣里就好,地方寬敞,眼看著要入冬了,東面太陽多,更加暖和些。」
「甚好,甚好。」
原碧又問王臨:「不知太子殿下會帶多少侍奉的人進來呢?我也好有個安排。」
王臨趕忙道:「不用,不用,我是來侍奉母后的,還帶著自己的人進來幹嗎?那到底是他們侍奉母后,還是我侍奉母后?這成什麼了?」
這話說得眾人一起笑了。
皇后道:「你一個皇太子,沒人侍候,也不像。這樣吧,原碧這個丫頭我喜歡,我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各種生活習慣,她都清楚。你帶幾個貼身的丫頭進來幫手,我這裡派原碧來侍奉你。凡在椒房殿你需要什麼,就問她,關於侍奉我的所有事情,你就和她商量著辦。這樣我也方便,你也方便。」
皇后又對原碧道:「原碧,一會兒你帶太子殿下去東殿暖閣看看,你們商量著安排。以後,你在我和太子兩邊走走,晚上我安寢後,就讓小桃、小梅陪著,你就不用陪夜了,太辛苦了。」
「多謝皇后殿下體恤。不過我還是要來陪的,真累了,偷個懶,睡個覺就是了。」原碧道。
「臨兒,我想過了,你搬進來住,雖然宮中什麼都有,你府里一定也有些東西要收拾,府里也要做些安排,這裡原碧也要收拾房間,準備各項備用,時間太匆忙了。今天是初二,不如初五搬進來吧。有三天時間,我看夠了。」
「多謝母后體恤。」王臨道。
當下,事情說完,聊了會天,王宗告辭出去,這裡原碧帶著王臨去東殿暖閣安排。
待與原碧商量好了辦法,從宮中出來,已是傍晚時分。王臨回到府里,直入內堂,吩咐丫頭:「把太子妃請來說話。」
過了一會,環佩叮噹,清香襲人,太子妃劉愔裊裊而來,遠遠地看著王臨,就道:「有了什麼高興事,太子殿下滿臉喜色。」
王臨把劉愔拉到身邊坐下:「我高興嗎?沒有啊!唉,我今日奉旨,要入宮侍奉皇后,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出來,以後,就只能留你一個人在家寂寞了。」
王臨又道:「以後我晚上是出不來了,只能住在椒房殿裡,不過,我白天會找機會出來,偷偷來會你,你說,我們這樣是不是牛郎織女鵲橋會呀?」說罷,在劉愔的屁股上扭了一把。
劉愔啪地一下打落了他的手:「你還這麼高興,虛情假意。誰說我會寂寞?長安城裡的俏少年多得是,愛都愛不過來呢?你不在,正好便宜了我。」
「你敢?」王臨故意做出咬牙切齒的樣子:「冤枉那,冤枉。我高興是有機會侍奉母后。」
「你幾時成了大孝子了?哦,讓我想想,好像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劉愔馬上明白了過來:「幾時進宮?」
「你幫我收拾一下,安排幾個能幹點的丫鬟,初五搬進去。」
「當真隨便我安排?就不挑兩個?」
「你別誆我。這次進宮,我可是正正經經去侍奉母后的,可不是去享受的。就要做事利落思慮周詳的,母后面前可不能出大差。」
「聽你的。讓我想想,這幾個可以,還有紅菱也帶去。」
王臨臉一紅:「為什麼把紅菱也帶上?你不用嗎?」
紅菱是劉愔的四個貼身丫鬟之一。以前的一個貼身丫鬟得病死了,因為對府里其他的都不滿意,一直沒有補上。後來有一次回娘家國師公府,看到母親身邊這個紅菱丫鬟不錯,就討了來。紅菱辦事伶俐,姿色也不錯,王臨老是偷偷盯著她看,劉愔早瞧在眼裡,一直吊著王臨的胃口,就是不給。今天事出非常,王臨進宮侍奉母后,還不知道幾時能回來,如果身邊沒個女人,宮裡女人這麼多,難免不出事。若是派個有名分的小妾進去,也不妥,貽人口實,在侍奉的勤勉上必定大打折扣。
「得了這件大喜事,難道不送你個大彩頭?」劉愔道。
王臨臉更紅了:「我要什麼彩頭?」
「幫你管住下面的東西。宮裡女人太多,你的脾氣我最清楚,這麼做也是為了我們這個家。」
「胡說八道。」王臨嘴裡說著,神情尷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