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楊桂蘭是東邊附近一個大隊的人,年輕時候長的十分俊秀,柳眉鳳眼,一張瓜子俏臉,村子裡許多人背地裡都說她就跟畫上的那些美人一樣好看。
十五年前嫁到了這裡,因為長的好看,為男方撐了臉面,所以被丈夫和婆婆一家人奉為了寶貝,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裡怕摔著。從進門的那時候起,她每天啥活也不干,一個人整天遊手好閒,要麼去鄰居家串門,要麼就待在了家裡。
五年前的一天,丈夫跟隨著隊裡的社員們一起上山去砸石頭,被山上飛下來的一塊巨石砸破了腦袋,倒在了地上不醒人事,後來被同夥人抬到了一輛馬車上,還沒等送到醫院就已經斷了氣。
從此以後,楊桂蘭便守了寡。
後來因為一點事情,又和婆家鬧僵了,兩家從此斷了來往。
現在與只有十一歲的兒子相依為命,一塊過日子。
當時人們都私下裡悄悄地猜測著她,像她這樣的一個女人,過不了多久,她就得帶著兒子改嫁。
可是,一晃五年的時間過去了,早已打破了人們的猜測,楊桂蘭不僅沒有改嫁,反而在這個家裡扎了下來,根本沒有一點兒要走的跡象。
以前丈夫活著的時候,她就好吃懶做,一天出來進去,打扮得乾乾淨淨的,很少下地去幹活。
丈夫死了以後,她依然如故,過著像以往一樣悠閒、滋潤的生活。
哎,今個她這是怎麼啦?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還是在做夢了呢?她怎麼會起得這麼早,這是要幹什麼去了呢?
別急!看一看再說!
柳二葉躲藏在一處僻靜的地方,像鵝一樣伸長了脖子,瞪著那雙毛乎乎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視著王桂蘭家門口的動靜。
過了一會兒,居然有一個人像小偷似地鬼鬼祟祟,鞠著躬從門洞裡先探出了個頭來,朝著寂靜無聲的村街上的兩邊仔細地望了望,打量了一番以後,見確實是沒有人,這才站直了身子,扭動了一下脖子,走了出來,然後大搖大擺地向柳二葉這邊走來。
當那個人朝這邊走的越來越靠近,柳二葉終於看清楚他時,不禁讓她大吃了一驚,嘴巴張得比雞蛋的個還要大。
啊!怎麼會是他了呢?
真是冤家路窄。
剛才從寡婦楊桂蘭家偷偷摸摸溜出來,在門洞裡東張西望,然後向她這邊走來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大隊的支書兼大隊長曹文彪。
曹文彪今年四十幾歲,從二十七、八歲開始起,就在大隊裡當上了幹部,先是民兵連長、到治保主任,幾年後就當上了大隊長,不久又當上了大隊的支部書記,成了這個大隊名副其實的一把手。
自從當上了支書以後,他就像雄霸一方的皇帝似的,一言九鼎,說一不二。不管大隊裡發生什麼事兒,要是他不開口,啥事兒也甭想混過去。
所以,社員們背地裡給他起了個外號,都叫他曹老虎,這真是名如其人,所謂彪者,就是虎也。
他聽到了這個外號後,不僅沒有生一點氣,反而用蒲扇般的大手摸了摸了腦袋,哈哈大笑了起來,然後洋洋得意地說:「老子就是老虎,哼!你們能怎麼著?」
就是因為他厲害,村子裡孩子哭鬧不聽話的時候,家長就會把他抬出來,說是曹老虎來了,那孩子立馬咯噔一下,就不哭也不鬧了。
大隊裡很多人見了他,老遠就躲開了他。
這個曹老虎,他生性有兩大嗜好,一是愛喝酒,一是喜歡漂亮的女人。每年臘月的時候,村子裡那家辦喜事,他都會不請自到。
一是想去貪喝幾杯小酒,一是去看一看人家新娶的媳婦俊不俊,好看不好看。
寡婦楊桂蘭就是他當時去參加人家婚禮時,第一眼就被瞧上了的女人。
後來丈夫死了以後,他和她的關係就在村子裡人們當中暗暗地傳開了。
柳二葉以前雖然早有耳聞,但她不相信,一個堂堂的大隊長和書記,怎麼會和一個寡婦偷偷地混到一起去了呢?
今個她可是親眼看見了,曹文彪確實是從寡婦家裡溜了出來的。
哎,怎麼辦?他可是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柳二葉越想越緊張,突然腳下一動,碰到了一塊東西,不由得響了一下。
曹文彪根本也沒有料到,這麼早的時間,會有人躲藏在了一邊,他也被嚇了一跳,愣了愣神,然後大叫了一聲:「誰?」
「是……是……是我……」柳二葉見被他發現,躲藏不住了,只好顫顫巍巍地回了一句。
「你是誰呀?啊!」聽到有人在回答,曹文彪放鬆了下來,慢慢地靠近了她,然後仔細地打量了柳二葉一番,吃了一驚,「啊!怎麼是你呀?」
柳二葉哦了一聲。
曹文彪又看了看她,見她胳膊上挎著個籃子,不知道是因為害怕或者是驚嚇,怔怔地站在了那裡,他滿臉狐疑地:「二丫頭,你說,你起這麼早這是要幹啥去了呀?啊!」
「叔……叔。」柳二葉埋著頭,叫了他一聲。
按照鄉俗論輩分,她的父親和曹文彪是同一輩的。但他比她爹小了幾歲,所以她就只能喊他叔。
「嗯,你說,你這麼早到底要幹啥去呀?」曹文彪立刻沉下了臉來,儼然又成了一個威嚴的幹部,厲聲地責問她道。
一開始,柳二葉真是被她的驚異發現,還有他的特殊行為給嚇壞了,愣在那裡竟不知道如何應對。
「你胳膊上挎的是什麼東西呀?」見她不搭言,曹文彪改變了詢問的方式。以前在大隊裡曾經當過治保主任,對村子裡犯過事的人,他是知道對他們如何進行循循誘導和耐心詢問的。
可柳二葉接下來的回答令他有些失望:「籃子。」
「廢話!我還不知道你胳膊上挎的是籃子。我問你的是籃子裡放著什麼?」
「東西。」柳二葉從嘴裡又蹦出了兩個字。
聽了她的話,曹文彪氣得簡直鼻子都要歪了,咬牙切齒地:「什麼東西?」
「雞蛋。」
「啥?是雞蛋?」
「嗯。」柳二葉點點頭,應了一聲。
曹文彪聞聽她籃子裡放的是雞蛋,心裡一陣竊喜,似乎抓住了她的把柄,沉吟了一下,說:「噢!那你這麼早帶著一籃子雞蛋出門去做啥呀?」
柳二葉知道他要這麼問自己,心裡忍不住慌了一下:「這……」
曹文彪瞧她吞吞吐吐的樣子,就有點明白了,逼著她:「說!快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