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隆興天下

    物是人非，事事休。

    無論當今朝廷怎樣，聖明也罷，昏庸也罷，兩人也只不過是過尋常日子的尋常百姓罷了。兩人再也不是當年那令金兵膽寒的岳家軍十二虎賁中的開山刀和幽冥手了。

    夜色漸闌，江岸那一排排高大挺拔的銀杏樹，在夜裡黑黢黢地晃動著，隨風飄落下來的殘葉被風兒吹得作響。嵐氣緩緩上升，江岸漸漸籠起了一層白霧，嘉陵江兩岸的樹與山上的寺廟飛檐都好似披了一層輕紗，變得朦朧恍惚。

    此時，一匹黑色的戰馬停在了離船夫老陳停船位置很近的地方。馬不時打個響鼻，四蹄交錯地在原地踏著，把岸邊的殘葉踩得「噠噠」作響。

    馬背上坐著一位宋軍的將官-李兵。李兵約摸三十出頭的年紀，相貌十分的俊朗，威武颯爽。

    昨夜，他奉命迎接一位川外來人，只因來人身份較為特殊，為防止人多嘴雜，故而只安排了他一人迎接。

    不料，他從吃過飯後便到指定的地點等候來人，卻遲遲未見來人蹤影。

    但他並不想就這樣放棄。李兵就在指定地點一直等到快天亮仍不見人影。

    等待許久也不見上差交待下來的來人，李兵的心中十分的困惑。

    須知，雙方約定的時辰可是子時，而此時已快到初曉。李兵也準備歸營復命了，但一想到自己這麼不明不白地辦砸差事，心裏面十分窩火。

    李兵本為軍中的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深得宋軍統領張俊的喜愛，家族在朝中也是有人脈的。

    李兵自身能力也不俗。正可謂仕途無量啊！

    此時心間的患得患失，使得李兵做事有些猶豫不決。

    李兵在心裡暗自琢磨著怎樣回去交差這件事情。畢竟此事事關自己的仕途和功名。

    李兵可不想因小失大，在此事上翻船而耽擱自己的前程。

    抱著試試的心態，他騎馬佇立在船夫老陳停船休息的江岸附近巡視，以求能找到一些東西可以回營為此事搪塞。

    江岸幾里地均無人煙，唯獨此處有一條破舊的漁船在此，這倒引起了李兵的懷疑。

    這李兵作風也算特異，與宋軍其他武官頗為不同。若是其他將領最多溜馬一圈，找幾句口實，便回去向上官交差。

    堂堂官家之人豈肯在此荒郊野外受此霜凍之苦！

    船篷之中，船夫老陳和凌霄本著多年行軍生涯養成的敏銳，早已發現離自己不遠處的響動。

    二人見騎馬之人並無傷人之意，逢此亂世，二人便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不予理會。

    「不知船篷之中可有漁家？」李兵開口詢問道。

    「咦？」李兵叫喊片刻，竟然無人回應。

    李兵心疑，跳下馬左手持韁繩，右手握緊配劍，兩眼盯著面前的這艘漁船。

    僵持片刻，李兵開口試探，道：「不知船上可有人？」

    「咳…咳…咳……」

    船篷之中響起一陣咳嗽聲。

    「客官到此，必有急需。怎奈昨日我等勞累一天，現在實在是乏得很。客官若是急需用船，還請往別處。若有得罪處，還望客官見諒。」船篷里傳出船夫老陳的言語。

    見有人在船上，此時李兵更加不願離去，接著說道：「船家休辭辛勞。吾乃忠義大夫，西平團練使。到此乃是有要務在身，還望漁家不要推辭。」

    忠義大夫乃是宋軍之中，從五品的官職。凌霄和船夫老陳都曾在軍**職多年，知道眼前來人的身份不低。

    「呵呵呵，我說今天這麼一大早的枝頭上，喜鵲不停對著船篷叫個不停。原來是有官家來人。大人，稍等片刻。小老兒整理衣物，馬上出來。」

    李兵聽到船夫老陳的言語，也不催促，兩眼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漁船。

    船夫老陳起身整理下，便要出船篷之時，見凌霄也已起身。船夫老陳示意凌霄不必出去。但無奈船夫老陳拗不過凌霄，兩人只得一起走出船篷。

    「讓官人久等了。不知官人此次有何差遣？小老兒平素最喜官家。昨晚小老兒與保寧軍中管伙房的胡官爺那裡喝酒呢！呵呵，也算有幾分薄面。」船夫老陳走出船篷後跟李兵打著哈哈道。

    看著眼前的兩人，李兵不由得搖了搖頭。

    「你二人可曾看見過一位老卒？」李兵試探性地詢問二人。

    「老卒……」凌霄聽到李兵的話不由心裏面一驚。

    咳……咳……

    一陣咳嗽聲打斷了凌霄的思緒。

    短暫的失態，凌霄隨即恢復平靜。

    若是尋常宋軍將官恐怕也很難會注意到這個小細節。但李兵何等眼力，一眼便注意到了凌霄的反常。

    李兵肅然問道：「兩位漁家，不知可曾看到過一位穿著與爾等平日所見裝扮略有不同的老卒？」

    船夫老陳開口道：「軍爺，我等尋常百姓而已，整日忙生計，又豈會在平日裡注意到那麼多呢？還望軍爺您海涵。呵！呵！呵！」

    船夫老陳不知眼前的這位宋軍將領的來意，十分圓滑地與李兵周旋。

    經過一番接觸，李兵在心裡暗道，眼前的二人必定應該了解到一些情況。事關隱秘，自己得仔細小心盤問才是。

    李兵不緊不慢地將馬拴在一棵樹旁，一邊向二人問道：「此事關係到我軍與金狗的戰事。國之大事，還望二位如實相告，不要再與在下於此戲玩才是。」

    船夫老陳聞言，思索了下，指了指不遠處的那座土丘道：「你要找得人此時應該躺在裡面。」

    李兵於馬上順著船夫老陳所指的方向望了望，又回過頭來凝視著眼前的二人。

    李兵並不相信船夫老陳的話語，相反在他直覺里反而覺得眼前的兩人行蹤十分可疑。

    船夫老陳和凌霄也都是混跡江湖多年的人精了，此時的李兵用那種懷疑眼神看著二人，兩兄弟豈能不知李兵所想！

    「你這廝怎得如此怪異。我等如實相告，你又有何疑慮？莫要傷了我家哥哥的一片好心。」凌霄開口道。

    船夫老陳趕緊拉了凌霄一把，道：「你怎可如此唐突？當著軍爺的面如此無理。」

    船夫老陳又笑呵呵對李兵開口道：「軍爺，我等草民雖已混跡江湖。然而我等仍然記得我等家姓為何，決不會幹辱沒了祖先之事。」

    李兵聞言，料想自己確實有些唐突失禮，馬上向二人拱手一禮，道：「公務事急。使得在下有些頭暈眼花。剛才失禮處，還望二位英雄勿掛心上才是。」

    就在幾人交談之際，殊不知危險正向三人一步一步靠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