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千年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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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煙嵐縈繞，晨色熹微，飛禽走獸漫山遍野。

    最顯眼的是一隻撲翅如扇的大白鳥，每次煽動翅膀都引起一股勁風，吹彎山壁上一顆顆大樹，頗有雄威。

    白鳥挺著又長又扁的褐黃喙子，蹬著兩隻巨大的褐黃腳掌，脖子一伸便發出「嘎嘎」的啞叫，分明是一隻鴨子。

    不過比平常的鴨子肥大許多，體型堪比一頭小老虎。

    「嘎……」

    白鴨忽然慘叫一聲，從半空急急墜落，眨眼間腦袋就直挺挺砸在地上，脖子擰成了圈圈，翅膀被血染紅，依稀可見拳頭大的傷口。

    原來，白鴨是被拋出的石塊當空擊中，翅膀受傷而落，活活摔死。

    「好……好肥的鴨子，哈哈！」

    罪魁禍首正拍手稱快，如同得了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喜不自勝。

    這人長得十分粗獷，身形如牛，四肢健壯，胳膊腿上的肉像是一塊塊鐵石黏在一起，疙疙瘩瘩，一用力全部膨脹如球，甚是嚇人。

    他衣不蔽體，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褲衩，像山林中的野人。

    但一看相貌，則比野人更可怖百倍。

    因為他脖子以上的整個腦袋沒有血肉，全是石頭。

    石頭堆成一張人臉，上面雕刻著清晰的年輕面孔，鼻子是鼻子，嘴是嘴，兩顆石珠子一樣的灰白眼睛不停轉動，倒似活的。

    砍掉一個人的腦袋，再弄個石雕接上脖子，大概便是這般模樣，像個怪物。

    石人直勾勾盯著那隻摔死的白鴨，像守財奴盯著金山銀山，目露狂喜，不料剛要上前，摔死的鴨子忽地彈身而起，兩隻腳掌瘋狂扒地，脖子平伸成一條線，如箭般向前狂奔。

    一邊跑，白鴨一邊叫，「嘎嘎，不要吃俺……」

    「主人，救命啊……」

    白鴨的命夠硬，百丈高居然沒摔死，逃命時還能口吐人言，八成也是個怪物。

    石人並不感覺稀奇，在崑崙山這神仙地方，一花一草，一禽一獸都可能成精成怪，他自己本是崑崙山天柱峰上的一塊石頭，後來吸收日月精華之氣，不也修煉成了妖精。

    「嘎嘎……救命啊！」

    白鴨的翅膀受傷，不能飛翔，只能靠兩條腿逃命，沒一會居然狂奔了數十里迤邐山路。

    石人不肯放過，猶如捕獵的虎豹，跟在後面狂追。

    一邊追，石人嘴巴里不停流淌出透明的液體，像是石縫中滲出的清泉，估計這傢伙已垂涎許久，口水泛濫。

    倉皇跑進一道山谷，白鴨挺著脖子向後一看，早沒了那石人的身影，約摸著那石人追得累了，自己放棄了獵物。

    死裡逃生後，白鴨鬆口氣，抖了抖羽毛和累得發麻的腿腳，慢吞吞地向前走。

    「嚇……嚇死俺了！」

    它以為逃脫了危險，心中放鬆警惕，不料剛走幾步忽然撞上什麼東西，一屁股蹲在地上，差點翻個跟頭。

    「嘎……」

    白鴨瞪著豆子般的眼珠向前看，什麼也看不到，眼前分明空無一物，卻好像有一堵牆擋住去路。

    它爬起來轉身向另一側奔逃，沒幾步又撞上一堵無形之牆，狠狠摔在地上。

    接連幾次後，又驚又怕的白鴨徹底沒了氣力，它面前那堵牆也現出真身，卻是個長著腿腳的人形大漢。

    不是那石人又是誰！

    「哈哈，隱身術終於派上用場了，沒白學！」

    石人一手提起白鴨，一手抱著從附近撿來的柴火，高興的模樣和豐收的農民差相仿佛。

    原來，石人見追不上白鴨，便施展了小小的隱身法術，讓白鴨放鬆警惕，從而一擊得手，倒有點人類的小聰明。

    「小鴨子啊小鴨子，你這麼能跑，肉一定很好吃，哧溜……」

    白鴨瑟瑟發抖，不知是被石人捏的還是嚇的，嗷一嗓子便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不知昏了還是死了。

    對於石人都不重要，他一手按住白鴨的脖子，一手拔薅羽毛，手法十分嫻熟，不一會那雪白的大鴨子便赤條條，白嫩嫩，更讓人垂涎欲滴。

    石人在水澗旁弄了些新鮮的河泥，塗抹在鴨子身上，弄成寸厚的泥胎，而後支起火架，將圓滾滾的鴨子放在火上烤制。

    這辦法是石人自己琢磨的，因為他生性好吃，烤肉更是最愛，崑崙山中的飛禽走獸，蛇蟲鼠蟻，哪一種哪一類他沒吃過？

    說起來，石人已經在崑崙山待了千年。

    從一塊石頭開始，他日夜不息地吸收天地精華，神仙靈氣，終於在百年前誕生了自己的意識和元神，後經過山神的指點，修行九十年而脫胎化生，擁有了自己的肉身。

    山神還給他起了名字，喚「石不凡」。

    從此，石不凡拜山神為師，修煉法術，十年時間也算小成。

    真正大成的則是胃口，他每日尋吃，每日貪食，說是吃遍了崑崙山都不為過，山中很多猛禽走獸見了他都嚇得退避三舍，如見閻王。

    ……

    一個時辰後，火堆燒成灰燼，鴨子也成了黑漆漆的一大坨。

    石不凡不怕燙，滅火後便拿起鴨子狠狠往地上一摔，咔……

    鴨子身上塗抹的河泥已結成硬塊，一摔就四分五裂，露出大片大片的焦黃色。

    石不凡眉開眼笑，「好香！」

    可憐的鴨子被烤得外焦里嫩，散溢著濃濃的肉香，尤其是那兩隻肥美的翅膀，肉多而鮮美，令人垂涎。

    石不凡張開大嘴，露出兩排堅硬的石牙，衝著烤鴨的翅膀咬下去，準備好好享受一頓美味。

    「嘎……」

    這一咬，烤鴨忽然睜開糊糊的眼睛，扯著脖子慘叫一聲，像是吃了痛。

    石不凡愣住，不知是被嚇到還是驚到，六神竟無了主。

    趁機，烤鴨輕而易舉從石不凡手中掙脫，甩開兩隻焦黑的腳掌，發瘋似地向遠處奔逃，「俺被烤熟了，救命啊……」

    赤條條的烤鴨居然跑得飛起，身上不住冒出滾滾熱氣，以及濃濃的香味，一溜煙跑進了不遠處的山谷，消失不見。

    石不凡懵了半天，不知所措，畢竟從未遇到過此般狀況。

    烤熟的鴨子，居然跑了？

    不正應了那句俗語麼！

    老祖宗誠不欺我！

    反應過來後，石不凡起身追趕，他猜測這隻鴨子來歷非凡，是靈獸之類，吃了定有極大的好處。

    追出幾步，一團雲霧忽然墜空而下，砸在石不凡面前。

    雲團上站著個又矮又瘦的白衣老頭，落地拂袖，腳下的雲霧便消散無影，卻是一種騰雲駕霧之術。

    老頭十分矮小，挺直身子也只齊至石不凡的腹部，腦袋禿禿的一根髮絲沒有，倒是下巴上的鬍鬚又長又密，如白色瀑布般耷拉到腰間。

    「徒兒，可找到你了！」

    原來，這老頭便是崑崙山的山神，亦是石不凡的點化者。

    石不凡撓撓頭，「老糊塗，你不是去和月老爺爺下棋了麼，找我干甚？」

    「老糊塗」這個稱謂，並非石不凡對師父不敬，而是習慣稱呼，認識的都這麼叫。

    老糊塗作為崑崙山的守山之神，與天宮的上仙們有些交集，比如那位掌管天下姻緣的月老便經常來找老糊塗下棋對弈，一下至少十天半月。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老糊塗急得吹鬍子瞪眼，手腳搖擺像跳舞一般滑稽。

    「啥事？」

    石不凡一臉茫然。

    老糊塗張著嘴，卻一個字說不出，整個人好似忽然石化，從頭到腳的僵硬，「我……我想不起了！」

    「壞了，什麼事來著！」老糊塗捶打著自己的禿頭，臉上汗水涔涔。

    石不凡習以為常，畢竟「老糊塗」這名號可不是白來的。

    或許因為當了近千年的山神，老糊塗真的老了，記性差忘性大，剛剛發生的事就忽然忘掉，每天過得稀里糊塗，一團漿糊。

    這不，苦思冥想半天，老糊塗終於靈光一現，雙眼放光道：「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是月老……月老的坐騎丟了！徒兒，你快幫忙去找，一定要找到啊！」

    石不凡明白老糊塗為何如此焦灼，因為上仙的任何事都不是小事，若是惹怒上仙，崑崙山休想有安生之日，甚至直接廢了老糊塗的仙位也不是沒可能。

    平時有點交情不假，可地仙和天仙的差距有如鴻溝，老糊塗不得不小心翼翼，謹小慎微。

    「師父，月老爺爺的坐騎是何物，我幫你去找！」石不凡錘了錘拳頭，信誓旦旦道，「崑崙山我很熟！」

    「好徒兒，師父的仙位全指望你了！」老糊塗又是感動又是欣慰，心想沒白養這個徒弟，關鍵時候能派上用場，頓感老懷安慰。

    「徒兒，月老的坐騎是一隻雪白鴨子，高五尺，脖長如蛇，能口吐人言，」老糊塗張開雙臂比劃，「雙翅如扇，一飛千丈高！」

    石不凡目瞪口呆，張開的嘴巴怎麼合也合不上，像是腐朽的石雕。

    「徒兒，你怎麼了？」

    目光複雜地看了看老糊塗，石不凡狠狠錘打自己的腦袋，滿臉懊喪。

    「我……我好像闖了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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