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山歌

    事情的結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二皇子看著地下斑駁的腳印，雪粒被腳碾碎，混合著沙土，成了一片土黃的顏色。

    管賢士說道：「殿下，其他的地方也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二皇子的臉色立馬轉成了陰冷，說道：「你發現他出城的時候，沒有派人隨後緊跟過來？」

    管賢士聽到了二皇子這樣的問題，有點呆了，說道：「我以為……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

    其實他們想到一處去了，派人盯著程繁，這是必須要做的一件事情，齊王想到了，兩位皇子都想到了，所以他們在瞬間就可以得到程繁出城的信息。

    齊王選擇以靜制動，那這場行動就跟他沒有扯上關係了。

    同樣，兩位皇子都會派人盯著程繁，他們也都想到了對方會先派人做一些事情。

    換句話來說，大皇子認為二皇子會先派人行動，幹掉程繁，而二皇子跟大皇子想的一樣。

    於是雙方都沒有派人，所以現在失去了程繁的蹤跡。

    因為他們心裡很清楚，誰要是先動手，誰就會變得被動，但他們又不得不動。

    二皇子看著一直展開笑顏的管賢士，說道：「我先回去了，你們派人去搜，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

    管賢士雖然想要投靠二皇子，但是因為各種原因，他現在還不能表達態度，甚至還要裝的想極了一個紈絝子弟。聽到二皇子命令自己來幫他擦屁股，管賢士沒有任何辦法。

    他只得遵命說道：「是，殿下。」

    二皇子把毛皮大衣脫下來交給他，說道：「嗯，那我就先走了，我會派一個侍衛做你的副手，幫你處理一些麻煩。」

    管賢士接過毛皮大衣，見二皇子踏雪離開後，臉色立馬難看了起來。

    派一個侍衛來給自己幫忙？這個理由也確實說得過去，只是那個侍衛是真的幫自己的忙，還是監視自己，這個還真的很難說。

    管賢士覺得二皇子有點考慮不周，他們明明一起看了地上的腳印，發現這些腳印只是單向的，也就是說，程繁是在這裡失去蹤跡的，那麼他肯定不會下山逃亡。

    至於他去了哪裡，管賢士只能問一問這個懸崖，以及懸崖底下那一條恐怖如斯的河。

    這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問題，二皇子難道真的沒有看見嗎？

    二皇子其實真的沒有發現，因為他得腦子裡現在全部都是如何籠絡大臣，如何與皇叔競爭，和皇兄競爭，雖然他手裡捏著兵權，可若是沒有舉足輕重的人的支持，那這樣還是沒有壓倒性的競爭力量，現在他得趕快了。

    他沒有皇兄那樣，有軍師輔佐，也比不上老謀深算的皇叔，那麼他就只能笨鳥先飛了。

    ……

    「臥槽！」

    這是程繁醒來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然後他才發現，自己還活著，而活著之後的第一感覺，就是有點冷。

    齊王送給自己的狐裘還穿在身上，這樣也讓他多少抵禦了一下寒冷，程繁用手按著雪，想要站起來，發現自己在哪裡。

    他的手忽然感覺失了力，整個手臂騰空了起來，片刻之後才恢復正常，可惜程繁此刻並不怎么正常，因為他感覺整個手臂都被冷氣包裹住了，在顫抖。

    原來地上的雪，有他的手臂那麼厚。

    程繁再次用力，艱難地站了起來。

    放眼望去，整個大地沒有一處是其他的顏色，只是白，大山是白色的，樹也被裝飾成純粹的白色。

    厚厚的積雪淹沒了他的膝蓋，使得他走得每一步都很困難。

    他想起了很多東西，也明白了很多東西，但是他沒有多想，他在找他的琴。

    程繁翻開了周遭的積雪，發現了自己的那把雪琴。

    琴身依然完好無缺，只是多了一道淺淺的鑿痕，可是琴弦斷了。

    程繁的心裡很失落，失落到他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經被凍得通紅，仔細看去，還有些浮腫，這不是個好消息。

    但是他也很高興，因為他確定自己還活著。

    放棄和白袍人的交鋒，毫不猶豫的轉身跳下懸崖，這確實是個很勇敢的舉動，雖然活著的幾率並不怎麼大。和白袍人堅持體面的做法一樣，程繁認為，自己跳了下去，也是一個很體面的做法，雖然在他跳下去的那短暫瞬間，忽然想起了很多東西，進而萌生了後悔的想法。

    「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程繁說道。

    他想到了自己的跳崖舉動，覺得有點陌生。

    他終於知道了一切令他感到玄乎的東西。

    他還是沒有多想，因為他必須先要找到人家，這樣才算是真正的活了過來。

    他抱著斷了琴弦的雪琴，踏著沉厚的雪層，往一個方向走去。

    程繁丟失了方向，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他感覺只要按照這個方向走，一定能夠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甚至他隱隱覺得，那裡有他想要認識的人。

    程繁走了很遠的一段路，發現自己的退已經凍得難以活動，就像是冰雕一樣。

    不安襲來，要是再拖下去，情況不樂觀，幸運的是，現在的時辰尚早，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如果真的等到天黑嗎，自己還沒有獲救，那恐怕就真的如了某些人的願了。

    程繁倒在雪窩裡，大口喘息著，隨著冷氣被他吸進肺里，他開始流鼻涕，開始咳嗽。

    還是那件狐裘起了作用，幸虧當時沒有真的送給老管家。程繁還能思考。

    「夫子……老師……二學長……靜夜思、鳳求凰、這些還真有意思，老師也是個不簡單的人啊……」。程繁還能說話。

    他倒在雪窩裡，是因為相關的知識告訴他，這樣可以稍稍抵禦一下寒冷，聽說有個野外生存大師就是這樣做的……

    就在程繁精神恍惚的時候，他聽到了聲音，那是他很熟悉的歌聲。

    一個漂亮的女子漫步在雪地里，可是積雪這麼厚，她怎麼漫步？再往地面看去，她其實不是漫步，而是在滑雪，因為她的腳下綁著兩個筆直的木板，木板很光滑，以至於她走得很暢快，甚至還有心情場唱起歌來。

    「唱山歌……來這邊唱來那邊和……那邊和……」

    程繁聽到歌聲，立馬就亢奮起來，不是因為有人，而是這首歌，真的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