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進到病房,南枝的腳步慢下來,眸光微微凝滯,看著那站在窗邊的身影。
那身影早都聽到了動靜,但卻沒轉身。
他只是淡漠地開口,沉沉道:「出去吧,不用再來勸我。」
南枝無聲地吸了口氣。
「霍司爵,是我。」
那身影僵了一瞬,而後迅速轉過來,不可置信地望著她。
南枝露出一個溫和的、平靜的笑容。
「好久不見。」
霍司爵蒼白的臉上滿是錯愕和迷茫,像是不確定自己是在做夢還是,他張著嘴好一會兒才回了一句——
「是,好久不見。」
已經半年了。
他從夏天熬到冬天,終於又見到了南枝。
兩個人相顧無言許久,久到南枝都覺得尷尬。
她主動發起話題,「最近過得還好嗎?怎麼把自己送進醫院了?」
南枝謹記著陸城的為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霍司爵並沒有糾結這個,只是垂眸笑了笑:「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
南枝看著霍司爵,竟然有些說不出的震驚。
半年沒見,霍司爵像是變了一個人。
南枝在他身上見到了從未見過的溫和、沉穩,像是一汪不見底的深潭,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究。
南枝不自覺的,將聲音放的更輕,「既然生病了,就應該好好保養。」
「嗯,我知道。」霍司爵神色微變,仍舊是淺淺地笑著,「我會的。」
見他如此迅速的答應下來,南枝有些啞然。
原以為要費一番功夫,沒想到霍司爵竟然答應的這麼爽快。
讓她的下文幾乎都說不出來。
南枝哽了一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麼。
霍司爵就這麼盯著她看,看了許久,忽然道:「你瘦了。」
突如其來的話讓南枝錯愕了良久,她不知道作何反應,只聽霍司爵繼續道:「沒有好好吃飯嗎?」
「我——」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請一個廚師給你,她會做營養餐。」
霍司爵像是自說自話,根本沒有詢問南枝的意思。
但很快,他又自嘲似的笑了笑:「你現在,應該很不想見到跟我相關的人事物吧?今天能來見我,辛苦你了。」
不是嘲諷,不是諷刺,霍司爵的話說的真情實感。
南枝感覺得到。
她的神色逐漸凝重。
她察覺到了霍司爵的不對勁,這絕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問題,而是
南枝察覺到這一點,她沒有再多說,而是找了個藉口先出去了。
陸城還在走廊里等著,南枝拉著他走遠一些,確定病房內的霍司爵不會聽到他們的對話之後才停下了腳步。
「我問你,你跟我說實話。」南枝神色肅穆,「霍司爵到底還得了什麼病?」
陸城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飄忽,被南枝精準的捕捉到。
不等陸城開口,南枝冷聲道:「不要騙我,要是被我發現…之後無論你再怎麼請我,我都不會再來了。」
陸城囁嚅著,好一陣才認命般地閉上了眼。
「霍總他,上個月被確診,得了焦慮症。」
南枝的呼吸一瞬間停止,而後又隨著陸城的話一點點重新逃離窒息的感覺。
「不嚴重,但是霍總自己不肯吃藥不肯去看諮詢師。醫生說了,再這麼拖下去,下一步就是軀體化。」
「等到了那個時候,霍總就真的,再也好了了。」
南枝曾經在無數個夜晚告訴自己,她對霍司爵再也沒有任何感情了。
他們已經是形同陌路。
但是聽到這些,南枝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為什麼?」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他為什麼會」
「病因不清楚,醫生說也有可能是工作壓力太大導致的。」
陸城不敢多說。
因為他陪在霍司爵身邊多少年,從沒見過霍司爵這樣。
饒是霍司爵剛上任霍氏集團總裁職位,以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彈壓集團那些老人,工作時間幾乎007的時候,也沒見他患上什麼心理疾病。
那個時候霍司爵比現在過得糟糕的多。
所以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其實陸城心知肚明。
但他不能說,也不敢說。
說了就等同於告訴南枝,你是害霍司爵生病的真正元兇。
但事實上,感情這種事情本身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兩個人和平冷靜的分開,就不存在誰害了誰。
只看誰走不出來罷了。
然而,饒是陸城緘口不言,南枝也清楚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她艱難地吞咽了下,啞聲道:「我知道了,放心。這件事我不會跟霍司爵說的,我會儘量想辦法,勸他去看醫生的。」
陸城露出感激的表情,「那太好了。南總,您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隨時說!」
南枝留在了醫院。
五天的假期,足以她在這裡陪護,雖然霍司爵一開始看起來有些抗拒,但是南枝堅持留下來。
除了私密點的洗漱如廁外,南枝幾乎包攬了照料霍司爵的全部工作。
早上帶飯,陪著他做檢查、吃藥,中午跟他一起吃飯,聊些有的沒的。
江微微偶爾打來電話詢問狀況,南枝說了之後,江微微嘆為觀止。
「不知道的人以為你倆是兄妹,他是身殘志堅的哥哥,你是不離不棄的妹妹呢。」
南枝被這個說法逗笑。
她頓了頓,心裡又很悵惘。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心甘情願留下來是為了什麼,明明她可以裝作看不見,可以不把這一切攬在自己身上。
但她控制不住。
江微微吐槽完,在電話里無奈的問:「之後你準備怎麼辦?等他出院之後,你還要這樣?不明不白的當他的護工,給他打白工?」
南枝沉默了。
許久,南枝道:「就當是我做慈善吧。」
南枝是在醫院門口的休息區域裡接的電話,這裡是一處長廊,外面的花園種著梅花樹,一場雪讓臘梅開遍,清香滿園。
話音剛落,南枝聽到身後有腳步。
她轉頭,正對上霍司爵帶著淡笑的面容。
南枝愣了一瞬,下意識想霍司爵有沒有聽到剛剛的話。
這期間,江微微已經說了句什麼,掛了。
於是霍司爵走到了南枝身邊,笑容如常的,伸出手去撥弄了下離他最近的那株梅花樹的枝丫。
「都說臘梅香的很蠢,我不這麼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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