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襲舊口鎮

    言歸正傳。 1938年冬，日寇兵分多路再次向大洪山發起攻擊。一路沿皂當公路經京山的孫家橋、鍾祥的東橋和客店直插大洪山南麓；另一路沿寺沙公路經沙洋、舊口、鍾祥縣城、張家集通向大洪山北麓。

    舊口鎮位於鍾祥縣城南 30公里處，地理位置特殊，是四縣交匯之地。東與京山相連，南與天門接壤，西與沙洋隔江相望，又緊鄰漢江碼頭，交通十分便利，自古以來就是商賈雲集、兵家必爭之地。

    1939年正月，日軍一個機械化旅團沿寺沙線首先攻占了戰略要地舊口鎮，在此成立了鍾祥縣偽政府，修建了戰略物資中轉倉庫，並留下一個中隊駐守，然後才率部北上。

    留駐舊口鎮的中隊長名叫谷川，是個少佐，他個矮腿粗，身體壯實，四方臉，高鼻樑，滿口黃牙，留著丹仁胡，說話始終帶著微笑，但為人卻陰險狠毒。為了確保這個戰略要地的安全，為前線部隊提供充足的彈藥和物資保障，他在駐地實施起「以華治華」政策，設立了治安維持會，成立了警察局和保安團，還利用一些漢奸家屬和暗娼組建了「婦人會」，專門做一些「親日、盯梢、告密」之勾當。

    舊口日偽政權成立後，漢奸們協助鬼子四處抓夫搶糧，燒殺姦淫，無惡不作。凡捕獲抗日人員和將士，只要不願當漢奸就立即殺害，鬧得舊口鎮及周邊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交通要道變成了日偽把控的「鬼門關」，使荊鍾地區乃至大洪山地區的抗日活動受到嚴重威脅。

    是年 6月，守備襄河西岸馬良段河防第五戰區川軍部 161師 484

    團團長何書恆接到新四軍豫鄂獨立游擊支隊密函：「舊口據點，危害巨大，兩部聯手，除之後快！」

    何書恆上校畢業於黃埔五期，標準軍人，頭腦靈活，沉穩儒雅，帶著書卷氣。出川抗日，因與新四軍豫鄂獨立游擊支隊負責人政見相同，私交甚好。新四軍游擊隊經常為何書恆部提供重要軍事情報，何部也常將槍支彈藥、藥品等稀缺物資相贈。

    何書恆收到密函後，當即向上峰請示並獲得批准。他對新四軍聯絡人說：「事不宜遲，兵貴神速！你回去告訴你們的長官，明晚八點準時行動，你我兩部東西夾擊，力爭搗毀舊口這個據點。」

    何書恆將夜襲舊口據點的任務交給了同為黃埔系的蕭德軍所屬 1營。

    第二天傍晚，蕭德軍率領 1營和新四軍南山游擊中隊兩支部隊同時

    出現在舊口據點外圍樹林裡，一場暴風雨即將到來。

    此時，舊口據點中隊長谷川少佐還正在溫柔鄉里尋歡。這段時間，自負的他對自己在舊口實施「以華治華」政策頗為自得，任憑維持會和保安團把舊口鎮搞得烏煙瘴氣，自己落得清閒，成天尋花問柳，把舊口街上有些姿色的娼妓霸占了個遍，就連一些維持會、保安團人員的家眷也不放過。嚇得舊口及周邊的大姑娘小媳婦臉抹黑泥、裝傻充愣、不敢出門。

    這晚，谷川又到鎮上的醉仙樓酒館喝得大醉，並強行闖進酒店老闆小老婆翠花的房間。煙花出身的翠花因恐懼半推半就，惹得他心花怒放。

    翠花的相好王三喜是地道的舊口人，個子較高，臉龐白淨，一雙大眼使人渾身透著機靈。他父母死得早，從小跟著三叔在外耍把式，練就一身功夫，尤其是刀法十分了得。幾年前為給受欺負的翠花討個公道，將一惡霸砍成重傷，於是他離開老家投奔了新四軍游擊隊。

    這幾年王三喜憑藉他機智靈活，過硬本領，屢立戰功，如今已成為游擊隊的小隊長。

    這一次攻打舊口鎮，考慮到王三喜是當地人，於是游擊隊就派他帶隊回來打頭陣，了解情況，偵察地形，先行入內，待外圍部隊發起攻擊時，來個裡應外合。

    從小就在舊口街上耍把式的王三喜自然對舊口據點的環境十分熟悉，天一黑就帶領隊伍摸進了鎮區。通過內線得知守軍少佐谷川今晚就在醉仙樓內，他內心大喜，心想：「運氣來了門板想擋也擋不住，老子立功的機會又來了。」隨即就帶著隊伍直接摸進了醉仙樓。

    尚在房間內折騰翠花的谷川十分警覺，一聽到外面的嘈雜聲，嚇得酒意全無。他顧不上穿衣褲就去拿自己的軍刀和王八盒子，這時王三喜已經一腳踢開房門來到跟前，還沒等谷川拔出手槍，手起刀落已經將他一刀斃命。

    裹在被子裡的翠花嚇得瑟瑟發抖，驚恐萬分，花容失色。

    王三喜一看床上的女人竟是自己的相好張翠花，惱羞成怒，暴跳如雷，又對谷川一頓亂捅，然後他背對著翠花罵道：「賤人，還不快點穿好衣服逃命去，別讓老子再見到你！」

    外圍，川軍 484團 1營營長蕭德軍已率部將舊口鎮周邊據點清理乾淨，一個衝鋒就攻進了鎮區。

    警察局、保安團本身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很快就繳械投降，還有的臨時投誠參加攻打日軍。

    鬼子的主要據點設在靠近碼頭的倉庫內，並修建了炮樓。退守到碉堡內的日軍負隅頑抗，進攻部隊因缺少重型武器前進受阻，一時陷入僵局。

    這時，新四軍豫鄂獨立游擊支隊又送來急報：「駐守鍾祥縣城的千餘名鬼子已前來增援，我部正在組織人員沿途襲擾，請儘快結束戰鬥趕快撤離」。

    憋著一口惡氣的王三喜哪肯善罷甘休，他抱起一捆手榴彈就要再次進攻，但被蕭德軍攔住了：「敵人火力太猛，只能智取，不可強攻，莫要做無謂的犧牲。」

    王三喜一個激靈，猛然想起碼頭邊有個下水道七折八拐之後可以通往倉庫院內，小時候為了偷倉庫里的豆餅吃，他同幾位小夥伴發現了這個秘密。於是就對他的手下說：「你們跟我來。」

    來到碼頭邊，王三喜憑記憶找到那個下水道出口，顧不得惡臭，帶領手下迅速鑽了進去，轉眼之間，三十幾名游擊隊戰士全部進入了日軍據點內。

    在這些游擊隊戰士中，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物，名叫渡邊一郎，是反戰同盟戰士，他知道抵抗的日軍都窩集在炮樓內，如果不能進入炮樓內部，沒有重型武器，即使攻到碉堡邊也很難將他們消滅。於是他向王三喜建議：「隊長！不如我們先打開日軍的倉庫，換上他們的軍服和裝備，以援軍的名譽進入炮樓內將他們殲滅！」

    王三喜一聽，覺得提議甚好，於是立即帶人向鬼子的物資倉庫摸去。此時守倉庫的鬼子大多數去了前院炮樓，只留下少量人員守護倉庫大門。王三喜親自出馬，帶領五名刀法好的戰士趁黑摸到倉庫大門前面，一刀一個，乾淨利落地將五名鬼子送去見了閻王！

    打開日軍倉庫，全部換上日軍軍服。王三喜安排道：「一班長，你帶領十人多帶手雷和炸彈，負責把前院大門炸開，接應外面的部隊！二班長三班長各帶十人多帶幾挺機槍，把子彈壓滿帶足，隨我和一郎進入炮樓內部，每班負責一層，聽我信號先將鬼子軍官和機槍手幹掉，為外圍部隊爭取進攻時間！」

    行動方案布置完畢，王三喜帶領部隊大搖大擺來到炮樓後門，一郎用日語喊道：「援軍來了，趕快開門。」

    炮樓里的日軍往外一看，果然是自己人，於是大喜過望：「援軍到了，快快開門。」

    隨著後門的打開，王三喜等人魚涌而入。二班長帶人搶占好有利位置，三班長帶人衝上了二樓！

    「快快地射擊！」王三喜一邊下達命令，一邊將面前的一個軍曹一槍斃命。二班長、三班長各帶三名機槍手向炮樓內的日軍機槍手和炮手猛烈掃射！

    日軍反應過來，然後不顧一切地進行反抗，與王三喜他們扭打在一起。

    此時，一班長帶人將炸彈手雷堆在一起，隨著一聲巨響，將大門也給炸開。

    蕭德軍見炮樓內重機槍聲突然停止，據點大門又被炸開，知道王三喜他們偷襲成功。他猛然站起身來，大喊一聲：「格老子沖！」接著部隊像潮水一樣攻進院內。

    此刻與眾多鬼子進行白刃戰的游擊隊戰士已經大多犧牲，王三喜被三個鬼子逼到牆角萬分危急。

    「叭叭叭！」率先帶人衝進炮樓內的蕭德軍見狀一連三槍將圍攻王三喜的鬼子擊斃，然後對身邊的人吩咐道：「趕快打掃戰場，然後再把這鬼炮樓炸囉！」

    十分鐘後，戰鬥全部結束。此役共擊斃日軍一百五十多人，繳獲槍支彈藥和各類物資無數。

    在分配繳獲的戰利品時，營長蕭德軍特別交代部下：「槍支彈藥和藥品，儘量滿足游擊隊，不要跟他們爭，他們不容易。」

    天剛亮，曾指揮攻占舊口鎮的小泉旅團長率領炮兵、騎兵到達舊口據點，看到炸毀的炮樓、燒毀的倉庫和物資、成片的鬼子屍首，還有裸露的谷川屍體，氣急敗壞，一刀劈向身邊一個點頭哈腰的漢奸：「八嘎！」

    而此時，蕭德軍部和新四軍游擊隊已攜帶豐盛的戰利品，分別撤離到襄河以西和大洪山南山根據地，各自歸建。人稱「鬼門關」的舊口據點被毀，周邊百姓無不拍手稱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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