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趙

    豪華轎車離開碼頭，並沒有進入市區，繞著沿海公路開了兩個多小時，轉了一個彎，來到另一個小漁港。

    一艘艘漁船靜默地停泊在夜色星光之下。

    趙雪蘭從轎車上走下，葉晨跟在她身後，司機鑽進車裡關上車門，轎車駛離。

    「媽？」葉晨不知道母親為何把他帶到這個地方來，整個漁港充滿了咸腥的氣息，還有種難以言喻的腐臭。

    「等。」

    趙雪蘭只說了一個字。

    過了一會兒，又一輛汽車從遠處駛來，沒有開燈，也沒有車牌。

    汽車停在不遠處，有三個人下車，打開後備箱，從裡面拖出來一條鼓鼓囊囊的麻袋，麻袋不斷地蠕動著，好像裡面裝著人。

    「媽？」

    葉晨怔了怔，看著麻袋，隱約猜出裡面裝的是誰，不禁提高了聲音。

    「等。」

    趙雪蘭繼續淡淡的用一個字堵住了兒子的疑問。

    許久以後，海面上亮起了一個燈花，又過了許久，才有突突突突的柴油機聲音傳過來，那燈光也越來越近，走到近處，才看清是一條二十多米長的鐵殼拖網漁船。

    漁船靠到棧橋附近，有人出來扔了塊跳板，又返頭進了船艙。

    「上船吧。」趙雪蘭這才拍拍葉晨的背，領著他率先走過跳板上船，然後是抬著麻袋的兩個人，岸上剩下的人一聲不吭，回身開著黑乎乎的車離去。

    漁船上充滿了海魚的腥臭，葉晨捂著鼻子，直到漁船調轉頭駛向海面，海風撲面而來才感覺自己從這種氣息里脫身出來。

    漁船又在海上開了兩個多小時，已經是凌晨四五點的樣子，夜黑的如墨水一樣，葉晨躺在艙內，只看到周圍好像有島嶼移動過去，慢慢地消失在後方，不知道母親準備把自己帶往哪裡。

    漁船上沒人說話，氣氛很是沉悶，葉晨睡不著，從床鋪上坐起來，走到麻袋旁邊踢了一腳，然後解開口袋上的繩子。

    趙雪蘭被葉晨驚動，在座位上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沒有阻止。

    「嗚……嗚……」

    麻袋裡裝著的，果然是先前跟葉晨一起被驅離遊艇的區建委主任，身上只穿著睡衣短褲，不知道在哪個被窩裡被揪出來的，望著葉晨的目光里滿是驚恐和祈求。

    「孫主任。」葉晨哂笑道，幫他撕掉貼在嘴上的膠貼，「好久不見。」

    「喔呼呼……葉，葉少爺，放了我吧。」孫主任被他拽的剛痛呼一聲，又立刻求饒。

    「反正睡不著，聊聊天吧。」葉晨好整以暇地拉了個塑料筐翻過來在他旁邊坐下，拍拍他的背，「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們準備做什麼。」

    「葉少爺，是我不對，我給你認錯。」孫主任被四馬攢蹄地綁著，其實渾身早就酸麻的沒有知覺了，但還是艱難努力地挪動粗肥的脖子前後搖晃。

    葉晨搖搖頭：「這就見外了不是？你唯一對不起我的，就是遇事兒了不該往後躲。」

    他拍拍孫主任的後腦勺：「現在咱哥倆繼續並肩戰鬥。」

    「你哪那麼多廢話？」靠在座位上假寐的趙雪蘭不滿地皺起眉頭，斥責了一句。

    葉晨立刻閉上了嘴，順手又把膠貼給孫主任粘了回去，眼睛裡閃出一抹凶光，然後四周看了一圈，伸出頭朝外面喊道：「這船上有榔頭沒有？」

    「在船尾的工具箱裡。」一直沉默著開船的男人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孫主任的眼珠瞬間瞪圓，眼球幾乎要凸出眼眶，他鼻子裡發出瓮瓮的喘息，身軀死命掙扎著。只可惜當初綁他的那位絕對是個繩藝高手，無論他怎麼掙扎，也沒辦法鬆掉半分。

    葉晨走出船艙，過了半分鐘才拎著一支尺來長短羊角錘走進船艙，在手裡甩了兩下，似乎在掂量輕重。

    「滾出去弄。」趙雪蘭又罵了一句。

    「嘿嘿。」葉晨只得再次轉身走出去，沖躲在船艙後抽菸的兩個人喊道，「搭把手吧夥計。」

    ……

    東方漸漸地泛起魚肚白，船上的馬達也停歇下來，安靜的只有疲憊的喘息聲。

    過了一會兒，灰濛濛的天空變得清晰起來，海面上微波粼粼，船尾傳來重物落水的聲音，波紋蕩漾在漁船周圍，一圈圈擴散出去，最終平歇。

    天空還是一片淺藍，很淺很淺的。轉眼間，天水相接的地方出現了一道紅霞。紅霞的範圍慢慢擴大，越來越亮，直到像鋪天蓋地的烈火般焚燒過來。

    葉晨拼命地瞪大了眼睛，他看到烈火中央是一個閃亮的點，但那又不是太陽，片刻之後，極為強烈的光芒讓他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到了。」他聽到母親在說。

    睜開眼睛，隨後瞪得巨大，葉晨看到眼前出現了一座巨大巍峨的島嶼，山柱寬廣無匹接連天際、占據了視野的一大半，山腰處雲海茫茫，四周連片海水被這島嶼伸出的兩條陸地環抱起來。

    「這是什麼地方？」他沙啞著聲音問道，這山柱帶來的震撼讓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巨人腳下的螞蟻。

    「歡迎來到方壺。」那個開船的中年人系好纜繩，轉過身來，溫和地看著他，「這裡就是傳說中的洞天。」

    「另外兩個人呢？」葉晨回頭看去，發現船上只剩下自己和母親兩個人，而另外兩個原本幫忙的人卻不見了。

    趙雪蘭笑了笑：「洞天的靈氣並不是哪個人都有福消受，美食吃的太多也會噎死人。」

    她溺愛地撫摸著葉晨的頭：「去見過你的舅舅。」

    「舅舅？」葉晨第一次看清中年人的臉龐，發現跟自己有六七分相似，又回頭看看母親，他不知道自己居然還有舅舅。

    中年人微笑著看著他，似乎在看著自己的影像：「你有很多的舅舅，為了區分，你可以叫我三十七舅。」

    「媽媽排行三十八，跟你平舅最親。」趙雪蘭走過去，跟排行三十七的趙平抱了一下，回頭招呼著葉晨上岸。

    「洞天，媽，你是世家的人？」葉晨想起兒時曾經聽過的故事，「那五爺爺？」

    「呵，宋五不過是個破落戶，跟我們趙家可沒法比。」趙平呵呵地笑道，因為長相相近的緣故，他對葉晨十分親切，「一個洞天裡可以居住許多世家，但世家中擁有很多洞天的，唯有我們趙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