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嫁人了。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他緩聲開口,眸光與我交匯。
聽聞此語,只覺頭皮發麻,他要就不開口,一開口便令人心魂震悚。
去歲,我已行過及笄之禮,姐姐也曾為我張羅過婚事,可惜當時正遇懿仁太子薨逝,婚事就耽擱下來。
見我發愣,姐夫又道,「我不會虧待你!」
「你的意思是…該以身相許?」牽起唇角,我故意言笑,「你該不會認定,我為了一卷書,就會嫁給你吧?」
「嫁給我?」微微一怔,姐夫旋即笑嘆,「齊人之福不是人人得享得嘗的!」
「你不享齊人之福,可馨與姐姐也不配做娥皇女英。」說著,我緩步走到窗前,仰望一樹金黃,若有所思道,「宮中之事,我也略有耳聞,新皇登基有些時日了,尚未立後封妃…你的心思,我懂;可我的心思,誰懂?」
「你的心思與我的心思是一樣的。」倏地起身,姐夫踱步來到面前,輕輕托起我的臉,語聲莫名溫柔,「十年之前,我就如此看你;十年之後,我依舊如此看你…知道我為何替你們改姓『伊』嗎?伊可蘭,伊可馨,多麼優雅動聽的名諱!」
與之對視,我冷冷笑嘆,「為了保全我們,更是為了保全你自己,越州江氏本該滿門抄斬,堂堂侯爺竟敢收留他們的遺孤,此事若是傳揚出去,你還能夠活命嗎?」
「小傻瓜!」他垂眸斜睨我,口中輕緩念叨,「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越州大營就在餘姚江畔,與江氏的越窯一江之隔,那時你還年幼,可我已經……」
實在沒有勇氣聽完姐夫的話語,我失魂落魄地逃回自己的房間,木然呆坐榻上,完全沉浸在久遠的記憶之中……
那時候,我還很年幼,姐姐經常帶我去餘姚江的渡口玩,那裡的江水是冰綠色的――只因為父親將無數殘次的御瓷摔碎在江邊,碎瓷片堆積如山,映綠了一江清水。
也就是在那裡,我第一次遇見姐夫――景熙。
記得那一夜是中元節,很多人在江畔放燈,我撿到他的燈。
那一年,我六歲。
越州御窯,曾是最為熟悉的地方,亦是該終結我生命的地方,只可惜…現在想來,真有些後悔自己還活著,跟隨父親離去不好嗎,至少不用看他人的臉色,更不必揣測他人的心思。
「二小姐。」綠釧推門而入,輕聲探問,「天色已晚,怎麼也不點燈?」
點燈?我這才回過神,發覺屋內一片漆黑。
摸出火摺子,小丫頭點燃案上的琉璃燈,一本正經稟道,「侯爺讓奴婢傳話給二小姐,從明天開始,您上午學規矩,下午習音律棋藝,晚間還要惡補女紅,為選秀做準備;侯爺還再三囑咐崔、程兩位嬤嬤對您嚴加管教約束……」
向來最恨任人擺布,不等她說完,我厲聲打斷,「你去告訴他,我不是沒心、沒肺、沒思想的牽線人偶!」
見我惱怒,綠釧怯怯抬頭,借著燈光,她看清那沾滿泥沼的裙裾,驚道,「您的衣裳……」
經她一提醒,只覺背脊滲出些許涼意,原來我穿著那身骯髒的濕衣裳坐了大半日。
素色屏風之後,有氤氳霧氣騰起,僵冷的身子浸入熱水,瞬時一暖。
手持巾帕為我拭去肩上的污物,碧環連聲埋怨,「您也真是的,原本就是柔弱之身,還不知憐惜自己,那些濕透的衣裳能久穿麼,若是著涼患病,該如何是好啊?」
這丫頭陪伴身畔多年,我一直當她是姊妹,便不去厭煩她的嘮叨,「一日之內,發生了太多事,先是入宮請安,又被無恥之徒……」話至此處,頓了片刻,又道,「我竟忘了更衣,可惜那身極為金貴的華服。」
聽聞我的嘆息,小丫頭笑了,「選秀在即,您若成功當選,還怕沒綢緞金銀穿戴麼?就在方才,侯爺還親自前往成親王府上,據說是為您入宮參選的事……」
出門登車,我滿心急迫,顧不上濕潤的長髮還在滴水,一心只想去往成親王府,將事情的原委說清楚、講明白,以便徹底撲滅姐夫幻想出的『春秋大夢』。
成親王府緊挨皇城,立於高牆玉壁之前,我踟躕片刻。
不等叩門,朱漆宅門已然大開,一雙茜紗宮燈挑出,有侍女輕言,「是可馨小姐麼,王爺在蘭亭等您,請這邊走。」
步入府中,跟隨侍女一路逶迤,穿廊過階,我好奇窺探府內情景――深深院落,青青修竹,幽幽蘭香…也許只有沉浸此般美景佳境之中,才能作出那等不朽的詩句。
「可馨小姐,這兒就是蘭亭。」言罷,侍女躬身退下。
不等我打量周遭,只聽有人暖聲言笑,「喝一點,如何?」
話音剛落,便有酒觴順延淺淺清溪漂下。
那是他,斜臥溪畔矮榻,單手執觴,笑靨妖嬈,「我就猜准,你絕對會來!」
斂了袖袂,我欠身行禮,「可馨見過成親王。」
「昭文。」他輕緩笑嘆,「叫我昭文。」
白天,在見過一面之後,蕭昭文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毀壞殆盡;可是,到了晚間再遇之時,又覺得他與白天判若兩人。
不曾綰髮束冠,繚亂青絲遮住半邊臉孔,他淺飲醇釀,旋即笑道,「不必擔心,本王一定會向皇上保舉推薦你,飛上枝頭變鳳凰乃一瞬之事。」
「你會錯意了。」我直言坦蕩,「此次專程前來,只是想告知一聲,可馨從小患有惡疾,萬萬不可侍奉聖駕。」
「惡疾?」蕭昭文一怔,轉而又笑,「景熙對你讚不絕口,並未提及任何惡疾,你該不會為了逃避參選,隨口杜撰可笑的緣由吧!」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小心翼翼挽起廣袖,我笑著睨他,「是否身患惡疾,王爺一瞧便知。」
半彎藕臂暴露眼前,肌膚白若瑩雪,只可惜…隨著衣袖撩起,手肘處現出一大塊猙獰的癩瘡。
「這是……」
不動聲色地整理袖袂,我輕忽一問,「據王爺所見,可馨還能參選秀女麼?」
並未露出一絲一毫的介意之色,蕭昭文驀地抬手,將我拽到榻前,似笑非笑道,「正是因為點點瑕疵,才能顯現出美玉的彌足珍貴!」
攥緊青色廣袖,蕭昭文的暖暖體溫透衣而至,我垂眸睨笑,略帶調侃之意,「王爺瞧過可馨的痛處,還如此靠近,就不怕被惡疾傳染嗎?」
「惡疾?你當本王是三歲孩童?」他的目光犀利,仿佛鷹隼審視利爪之下的可憐獵物,「那些痕跡根本就不是由疾病造成,而是火焰留下的燒傷疤痕。」
原以為計劃會天衣無縫,不曾料想竟能被他輕易識破,我勾唇笑了笑,「借用你的那句話――眼睛一流的『毒』呢!」
聽聞我的話語,他仰首大笑,頗為暢快,並隨手遞過一冰綠色的小物件,「小傢伙,接住了,你和它一樣有趣。」
柔潤的胎體,如玉的釉色,當三寸高的小香瓶置於掌心時,我怔怔失神。
這是秘色!
「喜歡麼?」他親自注酒,將酒觴擱在清澈的溪水裡,讓其隨波逐流。
並不直接回答,我緩聲念起一句唐詩,「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
「千峰翠色,越窯出產的極;品秘色,你真的很識貨!」蕭昭文點頭稱讚,露出可愛的微笑,「寶劍贈英雄,名瓷配佳人,這小香瓶就送你了,裡面可是盛著波斯進貢的稀罕香料呢!」
「這可萬萬不敢當。」我恭謙推讓,「秘色是御瓷,豈是人人可享的?」
「讓你收下,你就拿著!」他斟上一盞清茶,示意我坐下,「本王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屈身坐在榻前的繡墩上,我將小瓶握得很緊,自十年前越州江氏滅門之後,流傳世間的秘色已然不多,說句實在話,我不是貪財之人,只是秘色瓷對我有著極為特殊的涵義,那是父親的瓷…若是將小瓶返還給他,還真是有點不捨得呢!
可轉念一想,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為何如此慷慨,難道是……
「別以為我會原諒你,還有你做出的禽獸之事!」向來心直口快,可話語出口,又覺得有些懊悔。
蕭昭文聽了,只是笑,「就是親了親,也算是禽獸之事啊!」
「那是當然,我還是……」話說一半,頰上緋紅。
「你還是什麼?」瞧見我的窘態,他故意揶揄,「是不是想說,你還是處子之身,那一吻還是你的初吻!」
倏地起身,我抬腳就走,「你,你真的很無賴,很無恥!」
真不知蕭昭文是何居心,在他塞給我一卷畫軸之後,就吩咐僕從送我回府,還再三強調一定要將畫卷交到姐夫手中。
坊間傳聞,成親王最善工筆,且一畫難求…我便沒往壞處想,傻乎乎地將畫卷送去姐夫的書房。
門扉虛掩,透過縫隙,可以窺見燈下苦讀之人。
輕咳一聲,我叩了叩門,只聽書房內傳出低低語聲,「是誰?」
「是我,可馨。」推開門,捧著捲軸步入屋內。
並未抬眼,姐夫的聲音有些冷,「你去哪裡了?」
「去見成親王。」我言簡意賅,「他讓我將這卷書畫帶給你。」
「蕭昭文?」姐夫驀地抬首,表情驚愕,「你去見他幹什麼?」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婢女:冰山侯爺冷情妃》,微信關注「熱度網文 或者 rdww444」 與更多書友一起聊喜歡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