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受歡迎的摺疊椅

    11路有11路的好處。

    沿途可以欣賞北京街頭的風景。

    這麼原汁原味的北京古建築，後世可是不容易見到了。

    雖然，也保存了不少，卻也失去了現在的味道。

    大柵欄是北京的老商業街。

    這裡有個早市。

    賣什麼的都有！

    還有不少附近的農民來買菜，賣山貨。

    最關鍵是，這裡很多東西不要票！

    所以，附近很多居民，都會趕早，過來買菜，買東西。

    張俊平以為自己來的夠早，可是等他趕到大柵欄的時候，大柵欄商業街上，已經是人來人往，非常熱鬧。

    張俊平剛來到自己前天擺攤的地方，還沒等他站穩，一個戴著眼鏡，身材有些消瘦的中年人衝到他跟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小張師傅，您可來了！」

    張俊平被突然衝過來的中年人嚇了一跳，後退一步，躲開中年人的手，「這位同志，你有事？」

    「對不起，對不起！」中年人也感覺自己的動作有些魯莽連忙道歉。

    「我是王大媽的兒子，我叫王斌！

    前天你給我家修過家具，還拉走一車木頭！」

    「哦！王大哥，您好！

    您找我有事？」

    張俊平心裡嘀咕著，難道是因為那車木頭？

    過來找後帳的？

    如果真是因為木頭的事，大不了把木頭還給對方。

    那些木頭雖然值錢，可是為了一車木頭和對方爭執，犯不上。

    他是靠手藝吃飯的，不是靠木頭吃飯的。

    木頭只能說是錦上添花。

    有更好，沒有也不至於吃不上飯。

    張俊平心裡打定主意，平靜的看著中年人。

    「小張師傅，你還要木頭嗎？」中年人有些急切的開口問道。

    「咋著？大哥還有這樣的木頭？」張俊平愣了一下，中年人不是找後帳，而是上門給自己送木頭的？

    要不要？

    肯定要！

    雖然在張俊平心裡手藝比木料更重要。

    可是也不排斥好木料！

    好木料這種東西，多多益善！

    「哦，不是！

    那個，我是想問，你會修老家具嗎？」中年人也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跑題，趕忙糾正道。

    「修老家具？」

    張俊平被問的一愣，自己前天給他家修的不就是老家具嗎？

    看到張俊平疑惑的眼神，中年人又解釋道：「那個，我是說比我家那些家具還老的家具！」

    「您是說明清民國時代的老家具？」張俊平想了一下問道。

    他家的那張八仙桌是建國前的，比那個更老，也就是明清民國時期的了。

    「對，對！

    我看你給我們家修的八仙桌挺好，所以想問一下，你會修明清時期的老家具嗎？」

    「會！」

    「太好了！

    小同志，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天橋舊貨站的站長，我叫王斌，王大媽的兒子！

    是這樣，我們舊貨站有許多老家具，都存在各種各樣的破損，我想請你去幫我們修家具！」王斌一口氣把自己的要求說了出來。

    得，真把自己當成修家具的了。

    不過，維修明清古家具，倒是不錯的活，讓張俊平很是心動。

    後世，一套明清古董家具，動輒幾百上千萬，哪怕張俊平是頂尖木藝師，也沒有奢侈到明清古董家具，拆開隨便擺弄的地步。

    後世，那些仿明清家具，都是怎麼仿？

    拿著家具照片，或者看著實物家具，拿著尺子比比劃劃，慢慢琢磨，半推理，半臆想的去仿製。

    基本上沒有人捨得把家具拆開了研究。

    現在，能有機會近距離接觸明清古董家具，而且是拆開了，想怎麼玩就怎麼玩，這絕對是張俊平夢寐以求的事情。

    他相信，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在木藝師的領域，絕對能夠完美還原、複製明清古家具。

    未來更進一步，成為世界頂級木藝師不是夢！

    木藝師，是木匠，木雕的綜合體。

    一名好木匠不一定是好木雕師，一名好木雕師也不一定是好木匠。

    但是，好的木藝師，一定是好木匠加好木雕師。

    「可以！」張俊平忍住心動，很乾脆的答應道。

    「好，那張師傅什麼時候能去？不知道維修費怎麼算？

    還是以這樣的木頭抵維修費嗎？」王斌客氣的問道。

    這才是剛才王斌問張俊平還要不要木頭的原因。

    「明天吧！今天我得擺攤，這不昨天剛做了幾把摺疊椅！

    等我把這幾把摺疊椅賣了，就跟你去！」張俊平一邊說著，一邊把背在身上的摺疊椅給王斌看了一下。

    「這是小張師傅剛做的？做的真好！」看了張俊平做的摺疊椅，王斌更加確認請張俊平去維修家具的決定沒有錯。

    以小見大，摺疊椅雖然造型簡單，但是從摺疊椅的做工依然能夠看出手藝水平。

    小小的摺疊椅，完全是純手工製作，沒有用一根釘子，沒有用一絲膠水粘合，榫卯之間嚴絲合縫。

    看上去小巧，卻又不顯得纖細。

    「小張師傅，你這摺疊椅準備賣多少錢一把？」

    「一塊錢一把！」

    「這樣，你這五把摺疊椅我都要了！」王斌很乾脆的把張俊平的摺疊椅買了下來。

    這五把摺疊椅做的確實漂亮，家裡也正好用得上。

    八十年代初期，是一個買什麼都還要票的年代。

    不要說家具，就連買燒鍋的木柴，也都要憑票購買。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又是知青返城的高峰期。

    很多返城知青都已經二十三四，甚至二十四五，屬於大齡未婚青年。

    於是緊跟著返城高峰期，到來的就是婚荒和結婚高峰期。

    這就造成了家具的近一步短缺。

    所以，張俊平的摺疊椅，是真的不愁賣，絕對比木雕好賣百倍。

    「這個同志，你怎麼能這樣！

    你一下子都買走，我們怎麼辦？」不等張俊平開口說話，旁邊有人不樂意了。

    張俊平背著摺疊椅本就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只是不知道張俊平是賣的，還是買的。

    現在聽說是賣的，那自然是手快有，手慢無。

    結果，還不等他們說話，王斌就要連鍋端，幾個有意想買的人，自然不樂意了，紛紛出聲抗議。

    張俊平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的摺疊椅會這麼受歡迎。

    張俊平的幾把摺疊椅不到兩分鐘，就被幾個路人給搶購一空。

    最早開口想要的王斌，反倒是一把都沒搶到。

    看著手裡的錢，張俊平有些發呆。

    一大把錢，都是毛票，他都不知道有多少。

    反正幾個婦女，把錢往他手裡一塞，然後用搶的把摺疊椅奪走。

    他實在是想不通，幾把摺疊椅至於嗎？

    不知道，還以為是不要肉票的豬肉，又或者是不用油票的豆油花生油。

    簡直是太瘋狂了。

    然而瘋狂的人群並沒有因為摺疊椅賣完，就散去，依然圍著張俊平。

    「還有嗎？我要兩把！」

    「我要五把！」

    還有不少人舉著錢，一把喊著一邊要往張俊平手裡塞。

    張俊平哪敢接，只能大聲喊著往後退，「各位大哥大姐，大媽大爺們，摺疊椅沒有了！」

    「小同志，你這摺疊椅，怎麼就這幾把？」

    「小同志，你這摺疊椅，明天還有嗎？

    我要四把！」

    「我要六把！」

    幾個沒搶到的，圍著張俊平，紛紛詢問明天還有沒有。

    「這位大姐，我昨天就做了這幾把，明天………」

    「小張師傅！」王斌一聽張俊平要答應明天賣摺疊椅，頓時急了，一把拉住張俊平想要把他拉到一邊。

    「哎！哎！你這個同志怎麼能這樣？」

    「就是，還有沒有一點素質？」

    「看你斯斯文文的，怎麼能這樣？」

    王斌的動作激怒了一群沒有買到摺疊椅，正圍著張俊平的人群。

    開始圍攻王斌。

    「各位大哥大姐，大媽大爺們，這位是我朋友！

    我們說點別的事！

    至於摺疊椅，明天早上我還會在這裡！」張俊平趕忙出聲幫王斌解圍。

    好不容易，安撫好眾人，張俊平才跟著王斌來到一旁。

    王斌心中苦笑，我寧願你別替我解圍。

    讓他們繼續圍攻我好了！

    在王斌心中，什麼摺疊椅都不重要，去維修明清古家具才是最重要的事。

    這要是答應給大家做摺疊椅，那還有時間去修家具？

    王斌對家具的緊缺程度，可比張俊平了解的更透徹。

    能不能把張俊平請去修家具，可是關係到他仕途的大事。

    昨天王斌就專門請了一天假，在大柵欄等張俊平，等了一天。

    這件事還要從張俊平給他家修的八仙桌說起。

    王大媽不懂，只知道張俊平修的八仙桌結實，一點都不晃了。

    可是，王斌作為舊貨站的副站長，經常和明清民國時代的舊家具打交道，雖然不懂木匠，但是多少能夠看出好壞。

    經過張俊平修理的八仙桌，僅僅加了一個夾頭榫，整個八仙桌看上去，比原來好看了許多。

    不是王大媽說，他都認不出這是他家用了幾十年的八仙桌了。

    根據王大媽說的，這桌子還被加高拼接了一節。

    但是，任王斌如何檢查，都看不出加高拼接的痕跡。

    使勁晃，原本搖晃厲害的八仙桌，一點動靜都沒有。

    簡直和新的沒什麼兩樣！

    這份手藝，讓王斌驚為天人。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