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的風景匆匆掠過,將那個肆意歡笑的男生也錯過。一筆閣 m.yibige.com
隨著清晨的人間一同甦醒的,還有那顆年少無知的愛慕之心,我不知,他卻義無反顧了。
我迷迷糊糊的打著瞌睡時,劉緒騎著車子在車窗外朝我招手。風將他的話語都吞沒,我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只看著他從我的視線里進進出出,直到最後再也沒有出現,留下那些爽朗的笑聲。
下過雨的天空沒有一絲的雜質,和那時孩子們眼裡的天真一樣。
在藍的映襯下,那面紅是那樣的美,沾染著鮮血的那面紅。
我看著他走到國旗下,那張清秀的臉龐在心裡被放大,紅潤的唇一張一翕,一篇枯燥的稿子像琴音似的在我心間流淌。
那個少年朝我笑了,是朝著我的方向。
自上次考試後,來找我的人多了不少。
同桌是個幽默的男生,下課後和劉緒說笑著。
「我都不知道什麼情況就被派去國旗下講話了,老師都沒提前徵求我的意見。」劉緒的抱怨在我聽來像是撒嬌一樣。
同桌放低了聲音說到「其實是老師說我們班男生一個個都是歪瓜裂棗,就你長的還可以,你上去可是代表我們班的臉面!」
聽到他們的談話我「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有人在我右邊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我轉回頭去,只有走廊。
溫熱的氣息就撲在左耳邊,「你笑什麼?」
他離得我那樣近,一扭頭的距離間我就在他的眼裡看到了自己,一個白皙的女孩子。
劉緒就那樣踉蹌著向後倒去。在滿教室的鬨笑聲中我看著他從地上爬起,尷尬地對我笑著,上課鈴聲在此時響起。
吃過午飯後有三十分鐘的學習時間,我還在走廊就聽到了吵罵聲。
門大開著,班裡幾個愛起鬨的男生罵嚷著什麼,劉緒就站在上次幫他的那名男生前面。
「劉緒,你不要多管閒事!」
「他憑什麼要幫你們去買水?你們是手腳沒長全還是腦子發育不好!」
我看著其中一人把凳子提了起來,吵罵聲中凳子就那樣砸了下來。
劉緒要還手,被身後的男生抓住了,幾人罵罵咧咧地走出了教室。
我飛奔到宿舍拿了創可貼來,進到教室的時候已經沒了人。
我把創可貼放到他桌子上後拿著書往宿舍走,走到樓下時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高星沉!高,星,沉!」
陽光是刺眼的。
記得魯迅先生說他小時候可以一直盯著太陽看,我想在那時我也擁有了這個厲害的技能,心裡樂開了花。
劉緒在二樓喊著我的名字,用他那條被砸的胳膊朝我招著手。
「你的筆掉了!」他笑嘻嘻地喊著。
「知,道,了!」
我走回去把筆撿起來,他還爬在窗邊,我生怕他不小心掉下來。
我們摸不到光,可他那時的的確確擋在我們身前,像時間,像距離一樣,把我們隔開了。
來到這裡五個月後,我迎來了春節,有熱騰騰的餃子,大紅的對聯,墜落的煙花,還有,難忘今宵。
除夕夜,我期待著他從我窗下走過,可等了一夜,他都沒有出現,直到初六的夜晚。
我在檯燈下看書,窗子被砸響了。
劉緒穿著棉服,假裝對我比著口型,我知道他說的是——「下來」。
「星沉,大晚上去哪兒?」
「哦,我看外面的煙花不錯,出去轉轉。」
「穿厚點!」
急匆匆地下了樓,出門時腳步卻慢了下來。
我走到他面前,他的臉已經被凍紅。
「新年快樂!高星辰。」
「新年快樂!劉緒。」
煙花在天上綻開,劉緒抓著我的袖子站到巷口。它離我那麼遠,我感受不到它的溫度,臉卻是燒著的。
那一刻,我的心間也盛開了煙花,只是落下的灰燼,要用一生來打掃。
我們沿街邊走著。有的路燈孤獨地亮著,有的對著家門,看著掛在屋檐下的紅燈籠。
「你覺不覺得,那盞路燈很幸福啊?」劉緒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
「為什麼啊?」
「你看,他對面的紅燈籠也看著他。」
「是啊,他有燈陪著,應該沒有那麼孤單吧!」劉緒笑著回應我。
「可過了正月,他就又變成一個了。」
我總是做著這些無謂的擔心,他卻說他也一樣。
「記得嗎?我寫的那首詩,《小站》」
「進入夜的小站,登上月台,此行,我們終將離去,朝著光的方向。」
朝著光的方向嗎?那一刻,我覺得光就在眼前。可又忽然想起,我就是夜。
我突然不喜歡夜了,因為她永遠都不能擁抱那束光。我想擁有光的熾烈,卻忘記了,從來沒有資格。
他笑著,眉眼之間鍍上了月的清輝。
「前幾日你怎麼不在家?」
「哦,我過年會去外婆家。你去找我了嗎?」
我想起有幾日晚上沒在窗下看到他的身影。
「沒有,路過時看你家大門鎖著。」
「我外婆家在安徽,過年都要到那裡去。」
「嗯」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沉默。前方就是稻田了,黑壓壓的一片,他卻繼續走著。
「你見過殺豬嗎?」
「沒有」
「小時候,外婆家殺豬,方圓幾百里都可以聽到慘叫聲。地上一大灘血,直到血流盡,它的生命也就結束了。」
我突然想起昨夜的夢來,向他回憶著。
「我昨晚夢到一個怪獸要吃了我,現在想想都有點害怕。」
路已經走到了盡頭,只剩下黑了。
突然聽到大笑聲在耳邊響起,我不再繼續往前走。
笑聲停了。
「難道他不知道你身邊有個我嗎?」
我的身邊,是劉緒。
夜裡,光一直都在,星星伴著月亮。
熬過了嚴寒,就是春。
我喜歡雪,今冬卻沒有看到。那時才發現,喜歡,不代表要擁有,就像擁有的,並不喜歡一樣。
兩種情況,結果都是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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