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筆閣 www.pinbige.com,最快更新通房嬌寵最新章節!
第 81 章
細雪再次不期而至。
兩兄弟各自穿著一件孔雀翎的大氅, 先後跨入崔府大門。
雪花如霜灑落在肩頭,絲帶束髮, 顯得兩個俊俏的小子, 如同年畫裡走出來的娃娃。
瑾瑜步入迴廊,伸手要去解脖頸下的系帶,卻被匆匆迎上來的德全給攔住,
「等等, 我的小祖宗誒,寒氣煞人, 不急著解衣裳, 回頭入了暖閣再解可好?」
瑾瑜一向聽德全的話, 乖巧地應了下來, 眉眼稍抬,
「我娘呢?」
「夫人在清暉園暖閣歇著呢。」
小七跟在身側, 眉心微蹙問道,
「德伯,娘好些了沒?」
德全笑意微微一滯, 頓了頓道, 「好些了。」
小七默不作聲。
瑾瑜卻是笑著, 風風火火往後院趕,
「那我去看望娘親。」
「等等!」
小七跟了上去, 拽住了他的衣袖,
「哥哥, 你打算如何跟娘親交待?」
長廊轉角, 瑾瑜明亮的眸子微微一滯, 仰頭望向漫天的雪花,忽的訕訕笑著,
「自然是如實稟報,回頭娘親沒準能幫著我跟爹爹求情呢。」
好在他這次入宮也不算闖禍,那張凌是自找的。
小七卻在這個時候,嚴肅地搖了搖頭,
「哥哥,娘親身子不佳,若是知道你偷偷入宮,又打了張家少爺,怕是會動怒,屆時傷了身子,病得越發重了,如何是好?」
瑾瑜聽到這裡,悚然一驚,一拍腦袋,
「是哦,我倒是忘了這茬,那就算了,哪怕冒著被爹爹打一頓的風險,我也不能讓娘受氣,弟弟,那你得幫我瞞著。」
小七自然是答應的。
兄弟倆二人入了清暉園,沿著迴廊往正房來了。
正房厚厚的布簾掀開,一道倩麗的身影被丫頭攙扶著,瞭望著院外。
迴廊上傳來清脆的說笑聲。
絮兒驚喜道,
「夫人,是兩位小少爺回來了。」
程嬌兒虛白的面容露出幾分笑意,只是待兩個兒子走近,目光落在那孔雀翎上,微微凝住。
瑾瑜和小七是京城最尊貴的少爺,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那麼邊關呢?
哥哥是個粗糙的漢子,那麼公主殿下呢?
自從李靈素跟著去了邊關,程嬌兒這顆心從來沒有踏實過。
她沒吃過什麼苦,都是在程雲和崔奕的羽翼下享福。
她難以想像,一位金尊玉貴的公主,如何在邊關那麼荒涼的地方生活?
這麼一想,眼前富貴的穿著妝飾,奢華的擺件,看在她眼裡,便是扎心。
她回到屋內的羅漢床上坐著,倚靠在迎枕上喘著氣,「郝嬤嬤,從我嫁妝里,拿出兩萬兩銀子,去各地求購皮毛棉衣,送去邊關補給將士。」
「老奴遵命。」
待郝嬤嬤離開,小七和瑾瑜去了隔壁淨手,脫下那身大氅,各自乖巧進來給程嬌兒行禮。
「娘親!」
「娘!」
程嬌兒勉力撐著坐了起來,虛弱望著他們,
「瑾瑜,你今天去哪了了?」
小七下意識看了一眼瑾瑜,瑾瑜垂下眸,跪在軟毯上,
「娘,兒子跟著霍江叔叔出去騎馬了,還請娘親責罰。」
程嬌兒聽到是霍江帶著他出去了,也就擺擺手,
「小七呢,學堂的課業是不是結束了?」
「回娘親的話,從明個兒起便不用去了,兒子會跟著先生讀書。」
小七總是不叫她操心的,程嬌兒視線便落在瑾瑜身上,
「明兒起,你也去西席,跟著陳俊先生讀書,陳先生學富五車,講學必定比那考究的老夫子生動,你好好聽進去。」
「兒子遵命!」
程嬌兒身子不舒服,擔心過了病氣給兒子,就吩咐兩位嬸子把人帶走。
天色漸黑,程嬌兒今夜吃素,便讓廚房單獨給瑾瑜和小七去西廂房擺膳。
下人稟道,「夫人,侯爺在回來的路上了。」
程嬌兒歪在墊著軟絨毯的炕上,眸色溫柔,「讓他跟著兩位少爺吃吧。」
「是。」
於是,膳食全部溫好,等著崔奕回府。
冬日的天色總是暗得很快,崔奕踏入清暉園,暮色沉沉,瑩玉的宮燈光線柔和,空氣里的細雪飛舞,被照射得絲毫畢現。
他被下人引入西廂房,兩個兒子身姿筆直站在那裡。
崔奕第一眼先看到了小七,小七眉目如畫,眼尾微微下垂,略帶幾分冷色,像極了他少時。
目光往左挪,落在瑾瑜身上,只見大兒子伸手擦了擦鼻頭,垂著眸一臉心虛。
崔奕臉色便沉了下來,他大步坐在上首,視線如千鈞重壓在瑾瑜身上。
「你今個兒是怎麼回事?」
瑾瑜跪了下來,原先準備急著回話,可念及正房病下的母親,連忙收了收嗓音,
「兒子有錯.....」
於是一五一十把錯處都認了,又將張凌想算計他們兄弟的話給說了。
他不知道,崔奕並沒有聽他說話,只因瑾瑜說話前,下意識張望了正房一眼,他的思緒便飄去了程嬌兒那裡。
也不知道丫頭病好了沒。
「給你們母親請安了?」他打斷瑾瑜的話。
「啊?」瑾瑜有些沒頭沒腦的,換做以前崔奕指不定多生氣,今日怎麼聽著語氣很是溫和,不像是發火的樣子。
只不過瑾瑜吃過太多虧,不敢大意,耷拉著腦袋回道,
「兒子給母親請了安,只是念及母親病重,不敢因自己的事讓母親動怒,故而撒了謊。」
末了,他又抿著嘴頭點地,「兒子認罰。」
崔奕聽到這裡,神色間剎那溫柔下來。
「你倒也長大了....」
他沒頭沒尾嘆息了一聲,讓瑾瑜越發摸不著頭腦。
「行,你們先用膳,我去看看你們母親。」
不等二人反應,他先起身出去了。
瑾瑜一頭霧水回望小七,小七笑著將他拉了起來,
「爹爹沒有怪你的意思。」
「不對啊,為什麼不怪我?往常不是打一頓?」瑾瑜摸著後腦勺。
小七嘿嘿一笑,「因為你學聰明了,沒讓娘操心,爹爹很欣慰,所以不罰你了。」
瑾瑜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那是弟弟你救了我,來,弟弟,哥哥給你盛一碗湯。」
兩兄弟和睦坐下來用膳。
這邊崔奕入了內室,見程嬌兒閉著眼倚靠在迎枕上,他揮揮手示意下人退走,隨手將桌案上放置的一個暖爐拿起,走過去塞到程嬌兒手裡,再連同她的手全部握住。
「你身子怎麼這樣涼?」
程嬌兒睜開眼,見是他,空空如也的心瞬時找到了落腳處,嬌嬌怯怯地依偎了過去,
「夫君....」帶著鼻音。
崔奕心裡軟得一塌糊塗,將她穩穩抱入懷裡,自個兒又側身上炕,靠在枕頭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將她摟住,
「我明兒不去朝堂了,在家裡陪你。」他最近太忙,程嬌兒獨自在家裡都不適應。
「那怎麼成?哥哥還等著你的物資呢!」程嬌兒慌忙坐了起來。
崔奕含笑,點了點她的鼻頭,「你真當我們沒防著蒙兀呢,大軍出征,糧草先行,早在兩個月前,我便讓人秘密往邊境運糧,你哥哥不會餓著的。」
程嬌兒想起程雲大婚之夜被迫出征,眼淚嘩的就垂落而下,
「他婚事艱難,好不容易娶了心儀的姑娘,卻又這樣坎坷。」
崔奕知曉程嬌兒的心結,就是心疼程雲和李靈素孤苦,「些許,好事多磨呢。」
程嬌兒在家裡擔憂之際,遠在雲關城的都督府後院正房,卻是溫暖如春。
雲關比不得京城繁華,這座都督府擺設也極為簡樸,屋子裡燒了一盆炭火,倒是不冷。
李靈素穿著一件殷紅的披衫,坐在塌上繡花,程雲端坐在小案後查看軍報。
這是他來到雲關的第十五天。
前日剛結束了一場大仗,擊退了蒙兀三部的進攻,穩穩守住了關隘。
但是,雙方死傷都很慘重。
現在年關大雪紛飛,道路阻塞,想必蒙兀短時間內不會進行第二波進攻。
但程雲不是吃虧的性子,他的兵死了五千,這是很慘痛的代價,他必須要替兄弟們報仇。
他根據情報思索著蒙兀現在的情形,準備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李靈素繡好一條腰封,朝程雲望去。
這是二人抵達邊關後,程雲第一次回府。
現在這座大都督府,是先前徐家留下的,院子倒是寬敞,以前也有很奢華的擺設,徐府覆沒後,財務全部清點封存。
都督府長史有意將那些財物抬出來給李靈素擺上,卻被她拒絕了。
「全部賣掉,資軍。」李靈素這樣吩咐。
這腰封她繡了三日,藍色的面料,深藍色的花紋,正中繡了對襟的纏枝花,很符合程雲的氣質。
「夫君,你過來試一試這腰封。」
程雲聽了這道輕柔的聲音,撩眼看了過來,李靈素麵色寧和,小鹿一般的眼神無辜又溫柔,平白填了幾分魅色。
程雲不由想起那被打斷的洞房花燭夜,他剛回來用了膳就來陪她,說是陪她,其實滿腦子全是軍務。
他嗅了嗅自己身上,連著幾日沒洗澡,味道很重。
程雲一臉窘樣起身,
「我先去沐個浴。」
便逃也似的去了後罩房。
正院的耳房是有浴室的,只是程雲擔心自己熏到李靈素,便去了後院。
大約是兩刻鐘後,程雲洗的乾乾淨淨,神清氣爽回來。
李靈素倚靠在迎枕上睡下了,她熬夜繡花,眼眶酸痛,撐不住就閉上了眼。
秀美的面容,窈窕的身段,只搭了一條小毯子在胸口,領口微微敞著,露出一截白皙的鎖骨。
雖說是來了邊關,卻是因著在程雲身邊,又是人敬人愛的大都督夫人,李靈素到這裡,得到了百姓的愛戴,整日都有婆子嬸子來給她送好吃的,諸如土雞燉蘑菇湯,養在山裡的深潭小黑魚等等。
她這半月竟是養胖了些。
程雲很是歡喜,大抵跟著自己的女人過得好,心裡才舒坦。
他褪去鞋襪上了塌,
「素兒.....」
李靈素睡得淺,支著胳膊便睜開了眼,她還沒反應過來,一個霸道的吻侵襲而來,將她的驚呼鎖入喉中。
程雲力道越來越重,粗糲的掌心毫不克制在她身上游移。
李靈素哪裡吃得消,他壓得她快點喘不過氣來。
「夫...夫君...」她想推開他,
程雲終於意識到自己可能經驗不夠,連忙退開半個身子,眼底猩紅半是懇求半是心疼望著李靈素。
對上他慾念沉沉的眼神,李靈素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呢。
「你等等。」
她稍稍將被程雲撩開的袍子緊了緊,起身點了一對紅燭。
程雲瞧著她謹慎虔誠的樣子,心裡湧上一股細細密密的酸澀。
他到底沒能給她一個完美的婚宴,反倒是讓她跟著他爬山涉水來了這寒苦的邊關。
李靈素卻是笑得跟月牙似的,回身來到塌上,怔怔望著程雲,抿著嘴滿是羞澀,水溝溝的眼神兒是邀請的意思。
程雲哪裡扛得住她這裸的勾引,當即撲了過去。
.........
三個月後,開春時節,李靈素懷孕的喜訊傳到京城,程嬌兒喜不自禁,當即張羅了幾位得力的婆子丫頭,並五車補品衣物,全部送去邊關。
「夫君,夫君,我們程家有後了!」
她歡喜地抱著崔奕撒嬌。
崔奕哈哈大笑。
程嬌兒總算是開懷了。
半月後,李靈素在都督府看到程嬌兒派來的人手和物資,感動地紅了眼眶。
程嬌兒對她真的是太好了。
為首的是一位姓陳的婆子,陳婆子上前施了禮,
「給夫人請安,自打您來了邊關,我們家夫人便沒睡過一個好覺,總擔心您受苦呢。」
「怎麼可能,我好得很呢!」李靈素瞪大了眼睛,急得不行,當即回到書房,寫了一封信,將自己在這裡的點點滴滴寫下來,告訴程嬌兒。
程嬌兒收到信件後,趴在崔奕懷裡泣不成聲。
李靈素告訴她,這是她這輩子最美好的日子,叫程嬌兒不要擔心,程嬌兒這才徹底放下心結。
再後來二人時常通信,還時不時給對方捎禮物。
李靈素在邊關,幫著程雲打點起皮毛生意,將最好的皮子全部挑出來,單獨給程嬌兒捎了去。
這些皮子比京城便宜了幾倍不止。
程嬌兒拿著給兩個兒子做了衣裳。
最後她捧著一張兔毛狐狸皮子,陷入了沉思。
這適合給嬌小的小姑娘做皮襖。
她什麼時候能有個女兒呢?
年底,喜訊傳至京城,李靈素誕下程家嫡長女,程嬌兒自是笑得合不攏嘴,派人去邊關慶賀。
瑾瑜在一旁哇哇大叫,
「娘,我也要去邊關看望舅舅和舅娘。」
「我看你是想探望表妹吧!」小七在一旁覷著他。
「你別去搗蛋!」程嬌兒嗔怒道,
瑾瑜卻沒有放棄,愣是跑去前院書房,奔到崔奕跟前,吵著鬧著要去邊關。
崔奕瞅著七歲的兒子,個子高高大大的,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無止境的鮮活勁,他忽的就起了意,
「好,爹爹答應你。」
瑾瑜不可置信,高興地圍著崔府跑了一圈。
七日後,崔瑾瑜代表朝堂和崔府,前往邊關犒軍。
七歲的宰相之子,風度翩翩,已有了少年的模樣。
程雲親自到郊外迎接了他,一把拍了他的肩膀,
「好小子!」
「舅舅,快帶我去看表妹!」
瑾瑜直奔都督府。
瑾瑜在邊關一待就是半年,程嬌兒來了數次信件催他回京,他跟了撒了韁的野馬似的,置若罔聞。
他跟在程雲身後,騎馬狩獵,上陣殺敵,樣樣在行,很得邊關將士喜歡。
僅僅是半年,他變成了人見人愛的少將軍。
程雲更是驚奇地發現,瑾瑜在戰場上極有天賦,他仿佛是天生為戰場而生的人。
只是想起他的身份,不由頭疼。
若是瑾瑜是他兒子就好了。
可惜,偏偏是崔奕的兒子,他不能走武將一途。
最終,崔奕三令五申,派了霍江來到邊關,執意要把瑾瑜帶回去。
瑾瑜眼淚汪汪的,躲在赤霞鎮的森林裡哭了一天一夜,還是程雲找到了他,
瑾瑜擦乾淚痕,繃著臉道,
「舅舅,我不想當這個世子!」
程雲哈哈大笑,帶著遺憾道,
「可你是崔家嫡長子,該你的責任,逃不掉。」
「不是還有弟弟嗎?」瑾瑜紅著眼覷著他。
程雲失笑一聲,無言以對。
沉默了一會道,
「這些事舅舅決定不了,你回京親自跟你爹爹說去。」
瑾瑜這才被勸動了,跟著霍江回京。
但是,他的提議,崔奕和程嬌兒都沒當回事。
他是崔府世子,這是無論如何改變不了的事實。
接下來的日子,瑾瑜跟著小七上學讀書,崔奕要求他們兄弟參加科考。
又三年,李靈素給程雲生下一個兒子。
程雲見她在邊關多有不便,決心送他們母子三人回京。
小程少爺半歲的時候,程家舉家回京,小皇帝親自郊迎。
彼時,京城局面穩定,國泰民安,崔奕依舊是朝中首輔,一手執掌朝政大權。
小皇帝年紀還小,一邊是姨父,一邊是舅父,他很是信任,江燕又是個不愛操心的,太后的日子過得風生水起,偶爾出宮悄悄來崔府尋程嬌兒嘮嗑,竟是比任何一位皇太后都要逍遙。
她也從不慫恿著兒子去爭權奪利,朝中一片太平,上下齊心,國力漸強,竟是隱隱有了中興之望。
一日崔奕大壽,他不肯辦宴,只有親近的蕭家,程家來府上吃酒。
皇太后江燕也帶著兒子,悄悄來了崔府,跟著來的還有小公主黎瀟瀟。
眼瞅著江燕帶著一兒一女,李靈素也牽著一兒一女。
只有兒子的程嬌兒心裡募的不舒坦。
這些年,她已經不止一次跟崔奕提過,想要生一個女兒。
崔奕都是笑呵呵不置一詞。
雖然他嘴裡答應,可程嬌兒琢磨著崔奕肯定私下做了什麼,以至於她一直不曾有孕。
她請大夫瞧過,她身子骨康健得很,以前懷孕都順順噹噹,沒道理總懷不上。
夜裡床榻之上,她便起了心思,拉著崔奕要做那羞羞的事。
程嬌兒很少主動,倒是把崔奕給整蒙了。
「你怎麼了這是?」
「我想懷女兒!」程嬌兒坐在他身上開門見山,
崔奕瞥了一眼她的姿勢,募的失笑,又強忍住,
「嬌兒,即便我讓你懷上,你也不一定懷的就是女兒。」
「我不管,我有預感,我下一次肯定生女兒!」
程嬌兒兇巴巴地朝他撲下。
崔奕一邊任由她為所欲為,一邊暗暗琢磨。
他是真的不敢再經歷她生孩子的場景,這些年每次要她都不曾留在裡面,他做的隱蔽,程嬌兒不知道。
經年過後,程嬌兒始終不曾懷孕,她徹底放下了。
意外往往不期而至。
瑾瑜十六歲,小七十四歲那年,程嬌兒在陽春三月出現了晨吐的現象。
彼時,她已經三十二歲,是實打實的中年女子,即便她一直保養得極好,可年紀擺在那裡。
珠簾垂下,老大夫顫顫巍巍來到了外間。
崔奕坐在堂下,面露隱憂,他穿著一件黑藍繡暗紋的袍子,容色沉肅,步入中年,他氣質越發沉澱,猶如林中老松,又似東臨泰山。
「大夫,此胎如何?」
老大夫揩著眉陷入凝思,
「目前來看,胎像倒是很穩,太傅是擔心什麼?」
崔奕不想要這個孩子,擔心程嬌兒受不住,可墮胎也很傷身子,頭一回,他陷入了兩難。
他怎麼就讓她懷上了呢?
偏偏還是這樣的年紀。
崔奕按著眉心,頭疼得不行。
偏偏在這時,一道敞亮雄渾的嗓音穿透了清暉園,
「爹爹,娘親是懷了妹妹嗎?哈哈,我們要有妹妹了嗎?」
遠遠地是瑾瑜歡喜的嗓音,驅散了崔奕眉間的憂愁和猶豫。
他們母子三人都盼望著這個孩子,沒道理他要扼殺她。
「行,留下吧,夫人並腹中胎兒,託付給老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