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眼

    放眼無際的崇山林雪。

    秦海洪駐足於險峰絕頂，北風凌面，寒意刺骨。

    這裡是中原的北界，大陳國的邊疆。峻岭縱橫蜿蜒之處，距他想去的地方仍有二三百里。

    腳踏青石，手撫雪松。他雖然身材中等、相貌平平，眼神之中卻閃爍著難以掩蓋的英武神氣。皮袍外的白色斗篷隨風緩緩飄動，舉手投足間，更彰顯出他的不凡氣質。

    七個月加十八天！他刻骨銘心。七個月加十八天前，正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日子！

    本是一個性格懦弱的小研究生，只因一次實驗失敗，雙眼失明，身體也因遭受輻射而崩壞。他不甘心，難道自己的一生就要這樣畫上句號？彌留之際，他恍惚聽見了神之指引，竟而重生穿越至此，獲得了新的生命！

    上一世，我曾懦弱無為。這一世，我要重頭來過！

    「嘩啦——」

    一隻松鼠從肩頭掠過，枝頭落雪打斷了他的回憶。

    秦海洪嘴角微動，搖了搖頭，將雙眼緩緩閉上。

    眼睛雖然閉上，周遭的一切卻更加清晰可見！秦海洪感謝蒼天，重生後竟賜予了他這樣一雙眼睛！

    睜眼的時候猶如平常。閉眼凝神，卻能觀他人所不能見！

    他雙眼微動，順著山勢掃描過去。原本複雜的地形卻化作一張大大的網格。黑色的背景上跳動著白色的線條，山脊谷澗均清晰可辨。

    看清了前路，他便不遲疑。睜開眼睛，沿著崎嶇的山勢繼續行走。

    一路上少有飛禽走獸，更別提人煙。眼見快到中午，他決定暫時休息一下，補充能量。

    找到一塊開闊向陽的谷地，他收拾松枝落葉聚成一堆。苦於沒有火種，便又將眼睛閉上，凝神靜思。

    不一會似有所獲。他起身走到一塊巨石跟前，蹲下撥開雪土，找到幾片碎石。拿起兩片返回木堆，將石片輕輕敲擊。木柴堆升起裊裊青煙，自是火成了！

    他從包裹中取出之前獵取的野雞，熟練地在火堆中炙烤，發出陣陣誘人的香味。

    烤好剛要取食，眨眼間忽然察覺前面的松林里有些異狀。本由靜態線條構成的世界裡，忽然出現一個快速移動的物體。仔細觀察分辨，竟是一個人形！

    他便閉眼掃描，發現視界邊緣平淡無色，想來並無危險。這便不在意，安心捧起烤雞。

    剛要食用，只見林邊樹木一晃，一個人影忽然閃到了他的眼前！

    那人身穿靛藍長袍，腳踩鹿皮短靴。手中長劍直指他眉目。

    秦海洪早發覺對方的接近，卻沒想到對方一上來就會對自己不利，當下也吃了一驚。但他堅信自己並無危險，便不動聲色，默默啃了一口燒雞，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

    那人也發現了他閉著雙眼，不禁一愣：「瞎子？」

    秦海洪並不著急答話，他集中精神掃描對方身體。發現他肌肉堅實、筋骨強韌，是個練家子。

    那人見狀眉頭一皺：「聾子？」

    秦海洪不答話，但微微搖了搖頭。繼續凝神觀他經脈。

    「啞巴？」

    那人再次口出不遜，秦海洪心裡微微動氣。

    但他自昨晚便滴水未進，此後又多次使用神眼，此時的身體並不適和與人交手。便不願與他計較，輕輕說了句：「不是。」

    「嗯，很好。」那人見他答話忽然一笑，將長劍收起道，「那就把燒雞交出來吧，省得我動手。」

    秦海洪早已查明對方經脈細弱，大概沒甚內力。但此時身體不適動手，便輕輕一笑，將燒雞拋給了他。

    「哼，算你識相！」

    那人接過燒雞，坐地大啃特啃。秦海洪並不管他，取出備好的兔肉乾充飢。

    不一會那人將燒雞啃光，回頭看了看他，又打起肉乾的主意。伸手向秦海洪道：「肉乾拿來，給我嘗嘗！」

    秦海洪覺得這人好笑，心想：你TM還真好意思開口啊。給了你燒雞，現在又要肉乾。也太得寸進尺了吧？

    他這會兒補充了能量，有了打架的底氣。冷笑一聲說道：「哼，我若不給呢？」

    青年聞言也是一笑：「哦？不給？那我就只好動手搶了！」

    「呵呵，那就要看閣下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秦海洪本不願輕易與人結怨，但對方一再欺辱，他便決心教訓一下眼前這個狂徒。他拾起身邊的木棍，緩緩站起身來。

    青年見狀忽然笑道：「嘿，一個瞎子居然敢跟我挑釁，今天我就讓你嘗嘗小爺我劍法的利害！受死吧！」

    說著，他忽然疾步向前，劍鋒直指秦海洪而來。

    秦海洪卻毫不驚慌，他微微一笑，腳下輕挪，輕鬆躲過對方來勢。

    「咦？」

    青年卯足勁的一擊被秦海洪輕鬆躲過，不禁吃了一驚。

    他早見秦海洪氣息虛弱，不像習武之人，又是個瞎子。卻怎地躲開了自己致命地一擊？

    他自信劍法精妙，心想必是巧合。便不氣餒，悄無聲息，看準方位，回身又是一劍！

    哪知，又被秦海洪輕鬆躲開。

    奇怪，這……這是怎麼回事？青年再擊不中，心中忽生不祥預感，額頭竟滲出汗來。

    他盯著秦海洪，眼前這個「瞎子」雙眼緊閉，臉上的神情卻無比從容。糟了！難道自己遇到高手了？！

    青年心中頓時亂了方寸。他此次出行身負重要任務，臨行前大師兄特意交代他切莫惹禍誤事。但行至深山食物吃光，飢餓時遇到個烤雞的路人，還以為是個容易對付的瞎子，誰知竟是個扮豬吃虎的？

    傳說中確有些在野的武林高手會選擇深山峽谷作為練功修行之地，可眼前這個人，根本不像習武之人啊？斗篷下的皮袍破破爛爛，分明就是個窮獵戶嘛！

    哎呦！糟了！獵戶怎麼可能是瞎子？這還真是個高手啊！

    秦海洪不知青年的心理活動，但見他戳在原地不敢動彈，輕輕一笑，便向前走了一步。

    糟了，他過來了！我該怎麼辦？

    青年心亂如麻，就想逃跑。但想對方若真是高手，逃也沒用，還不如拼力一搏。他暗嘆一聲倒霉，但並不遲疑，揮劍又向秦海洪襲來。

    這回他不再追求一擊成功，而是將師門所授的一套精妙劍法施展出來，希望能壓住場面。

    誰知對方的劍術似乎更高一籌，任他如何出招，對方總能輕易化解。交手十幾招，卻怎也擊他不中。

    好傢夥，這到底是什麼人？看他其貌不揚，怎能輕鬆破解我龍山劍派的獨龍劍法？

    獨龍劍法是龍山劍派的高階劍法，五大必殺式更是威力不凡。青年憑藉九階劍客的功底，自信絕非一般人可以抵擋。但見眼前這人氣息平常，不像習武之人，卻能輕鬆躲過自己的連番攻擊。難道真是不仕出的絕頂高手？

    想到這，他不禁汗流浹背。

    他聽師父說過，外出任務若真遇到了段外高手為敵，只有兩條路：一是放棄尊嚴，跪求苟活以完成使命；二是放棄一切，拼死一搏以成全武道。

    如今他身負重命，卻因一時大意進退維谷，可該怎麼辦？

    秦海洪見青年呆立當場，知他已被自己的步法震住。心想好歹壓制了他的氣焰，打了一會自己也有些累了，便欲講和。

    剛欲開口，誰知青年突然眼露凶光，長劍急襲而來，速度乃是之前數倍，頃刻逼到眼前。

    秦海洪吃了一驚，當即凝神，眼中青年運動的軌跡忽然化作一條條弧線，來龍去脈清晰可見。他判斷好對方走位，腳下猛地一踢，正中對方膝蓋。手中長棍輕輕一指，借著對方兇猛來勢，正打在他手腕關鍵之處。

    只聽「啊」地一聲，青年長劍落地，身體也重重跌在地上，摔了個狗啃屎。

    他慌忙拾劍欲起，一柄長棍早指在他面前。

    「你輸了。」秦海洪睜開眼冷冷說道，「你以為能打過我嗎？」

    「你……你，你不是瞎子？」

    「廢話，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瞎子？」

    青年灰頭土臉，攥緊拳頭怒目而視。但他急襲不成，知道自己並非對方敵手。想到對方一直閉著眼睛和自己打，其武功又該何等高明？心裡最後那一點掙扎的希望也破滅了。

    更何況自己還有重命在身，為今之計，只好跪求苟活了。

    他咬咬牙，忽然抱拳說道：「在下有眼無珠，不識江湖好漢，得罪之處，還望英雄海涵！但我身負使命，還望您高抬貴手。若施不殺之恩，在下必有厚報！」

    秦海洪本就只想教訓他一下，沒打算傷人。但聽他說「必有厚報」，忽然來了興趣：「厚報？什麼厚報，說來聽聽。」

    青年見狀咬牙道：「我乃大陳國講武堂九階劍客，月供白銀5兩。英雄若饒我性命，我願以三年積蓄相贈！」

    他知求饒太過丟人，雖然事出有因，卻也隱去姓名不報。

    「嗯，一百八十兩……大概不是小數目，一兩白銀可以買什麼？」

    秦海洪半年來蟄居深山，未曾接觸外界。若不是之前一次奇遇，也不知自己身處的乃是武俠世界。對白銀在這裡的購買力實無概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