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買螃蟹

    「賣魚喲，大鯉魚……」

    「一斤只要六元，新鮮的大黑頭……」

    「賣螃蟹嘞……新鮮的大螃蟹，又大又肥的大螃蟹……絕對正宗的陽澄湖大閘蟹……」

    菜市場中，各路小販競相喲喝，而魚攤上的喲喝聲更是響亮。

    一溜兒的魚攤上，有鯉魚、鯽魚、扁魚、烏魚、黑頭……各種類型的淡水魚類，大有幾十斤，小的三兩斤，擠在水盆里活蹦亂跳，任人挑選。

    也有烏龜、甲魚、青蛙、龍蝦、小魚小蝦、田螺扇貝等等另類水產品，種類繁多，數不勝數。

    在如今的肉類食品之中，水產品類明顯比肉禽類更加受到人們的歡迎，因此價格一年比一年攀升。

    而在所有的水產品當中，近年來又被人們奉為新貴，深受喜愛的，無疑要數那螃蟹了。

    華人吃螃蟹的習慣歷來已久，這種在西方人眼裡屬於猙獰怪獸的橫行鐵甲大將軍，一直都是華人嘴裡的無上美味。

    尤其是陽澄湖出產的大閘蟹，那就更是聞名全國，暢銷海內外了，堪稱是螃蟹當中的至尊之品。

    麥黃蟹，豆黃鱉。

    當麥子黃了，熟了，也就到了螃蟹長得最肥美的時候了，這時節捕撈上來，正好上市。

    而每當這個時候，人們瘋狂搶購的勁頭，足以堪比演唱會上最熱情的粉絲迷們，只不過他們痴迷的不是什麼大明星，而是鮮美可口的螃蟹罷了。

    如今正值金秋麥黃，螃蟹們早就長得膘肥體壯，蟹黃勻厚，上市的大好時節已然來臨。

    每天一大早，一筐一筐的大小螃蟹送到菜市場上，不到小半天的功夫，就會銷售一空，讓蟹販們眉開眼笑，數錢數到手軟。

    ……

    周小波絕對是一個舉世罕見的大吃貨，只要是能夠入嘴的東西擺放在他的面前，那怕眼前是刀山火海，油鍋地獄，他也要拼死上前啃一口再說。

    小的時候，他為此沒少搶劫過小朋友們手裡的棒棒糖，將小朋友們欺負得哇哇直叫，更因此沒少挨老爸的那一盤「大悶棍炒屁股肉」，但仍然惡習依舊，寧死不改。

    長大了一些後，懂亊了，不搶了，周小波便花錢到處買。

    從零食到飯菜，從中餐到西餐，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小到炒螞蟻炸蜈蚣烤螞蚱，大到雞鴨鵝豬牛馬羊，但凡是人類能吃的，除了燕窩、魚翅、熊掌、滿漢全席這些富豪們能吃，而周小波卻吃不起的以外，其餘的東西，全吃了個遍。

    為此，周小波在零錢不夠用的時候，偶爾會從老爸的口袋裡偷偷的……，呵呵，更因此，他將老爸的悶棍炒臀肉這道大菜吃了一遍又一遍，簡直百吃不厭。

    但周小波從不後悔，他的人生理想就是——大肚能容，容盡天下美食，大嘴能吃，吃盡萬般美味！

    可惜的是，周小波的家庭環璄並不是太富裕，老爸老媽辛苦工作的收入只能支撐家裡的開銷用度，余錢並不是太多。

    而他則還在上學，只是一個學生而已，除了平時的生活費以外，沒有其它的資金來源。

    故而周小波的人生理想無法輕易實現，燕窩、魚翅、熊掌、滿漢全席等等極品美食，仍然距離他遙遙無期。

    「什麼時候，我才能揣著幾十斤紅票票，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喝什麼就喝什麼啊？」

    周小波時常仰天長嘆：「海燕兄，黑熊兄，鯊魚兄，還有做滿漢全席的大廚兄，吃路漫漫，你們可要等著我啊……」

    高級美食無錢享受，周小波只能從低檔中尋找高檔了。

    一來二去，他的眼睛就瞄上了螃蟹這種生物。

    周小波從沒吃過燕窩熊掌之流，不識得其中滋味，但自從他上初中時吃過了一次螃蟹之後，就一直認為螃蟹的滋味絕對不亞於世界上的任何一種美味。

    也是從那以後，在他的食譜之上，螃蟹的排名便高居榜首，雄霸五年，從不動揺！

    然而手頭無錢，周小波平時難得一嘗蟹味。

    畢竟螃蟹的價格，雖說遠遠比不上魚翅燕窩這類侈奢品，但對於一個平凡的家庭而言，依然算是頗為昂貴的了。

    為了美味，為了人生理想，周大吃貨發憤圖強，省吃儉用，每天從生活費中硬是擠出幾塊錢積攢起來。

    經過了幾個星期的積累，終於，攢夠了吃一頓螃蟹的大鈔。

    今天正是周末，雖說高三的課程十分繁重，但學校在應試改革的號召之下，仍然充滿愛心地放了學生們一天小假。

    於是一大清早，周小波起床洗漱以後，便騎著自行車，揣著積攢的一百元大鈔，興沖沖地直奔菜市場而去。

    進了菜市場，周小波頭不偏，眼不斜，目標明確，幾步就跨過了十幾個蔬菜攤，直接衝到了魚攤上，兩眼咕嚕的轉了一圈，就從各種各樣的水產品中，一眼看到了賣螃蟹的攤子。

    「老闆，這螃蟹怎麼賣？」

    周小波指著一個網兜里巴掌大小的螃蟹問道。

    一見來了主顧，蟹販子精神一振，張口就道：「喲，小兄弟，你可真是好眼力呀，我這兒的螃蟹當中，就數這兜里的螃蟹最肥最大，你瞅瞅，你瞅瞅，絕對正宗的陽澄湖大閘蟹，才五十元一斤啊，全國都是最低價……」

    「得得得得，還陽澄湖大閘蟹呢，一斤才五十元，你以為我不懂螃蟹的行情呀？」

    周小波打斷了蟹販子的吹噓，語氣鄙夷道：「正宗的陽澄湖出產的大閘蟹，一年只有百萬斤的產量，再分發到全國各地，每個省都沒有多少斤。咱們省除了省會都市和幾個一線城市以外，別的地方根本就看不到正宗的陽澄湖大閘蟹。就咱們這個小縣市，莫說陽澄湖大閘蟹了，就是別的品種的大閘蟹，那也見不到半根毛！你的這些螃蟹，只不過就是鄉下養蟹場裡養的河蟹罷了！」

    蟹販子見牛皮戳穿，也不臉紅，反而笑道：「原來小兄弟是個行家呀！不過我這蟹雖然不是陽澄湖大閘蟹，但你說是河蟹那也太過了，我這也是大閘蟹的一種，是從省會都市進過來的，品質可比河蟹好多了……」

    「no，no，no！」

    周小波舉起一根食指搖了搖，輕蔑地說道：「大閘蟹，是淡水湖蟹，有四大特徵，分別是青背、白肚、金爪、黃毛，這形象與一般的河蟹有著根本的不同。別的不說，就說黃毛，大閘蟹的兩螯八腳上都有三四厘米的黃色茸毛，而河蟹卻是沒有或是茸毛很短。另外，大閘蟹的青背、白肚、金爪等等特徵，都與河蟹有所不同！老闆，你還要我再說下去嗎？」

    蟹販子頓時啞口無言，豎起大拇指，讚嘆道：「小兄弟，專家啊！得，我也不吹了，這確實是河蟹，是我今早剛從鄉下養魚塘里進的貨，你看著買吧！」

    周小波敲了敲攤上一隻大螃蟹的蟹殼，不耐煩地說道：「我說老闆，河蟹不是大閘蟹，價格沒那麼虛高，你說個實在價，相中的話我就買了！」

    「好！」

    蟹販子一咬牙，張開五指道：「一斤十元，這是最低價，再低我就虧本了，怎麼樣？你總要讓我賺一點吧！」

    周小波沉吟一番，才點頭道：「中！就這兜里的，給我來五斤！」

    「好嘞！」

    蟹販子喲喝了一聲，手腳麻利的從兜里倒出一堆大螃蟹，放進秤上的筐里，再一稱量，五斤二兩。

    「小兄弟，多的二兩就算老哥我送你的，可中？」

    老闆難得大方一回。

    「好，痛快，老闆，這生意要得，我下次再到你這兒買蟹。」

    周小波接過裝螃蟹的塑料網兜，十分痛快地付了錢。

    拎著兜子，周小波又在菜市場上轉了一圈，買了些生薑、八角、花椒等調味料，這才騎著自行車回了家。

    剛一進門，周小波就迫不及待的直奔廚房。

    做為一個標準的大吃貨，周小波的廚藝是從千錘百鍊當中鍛煉出來的，單單論起廚藝來，甚至比起他的老媽還要強上幾分。

    先將一兜子的大螃蟹倒進水池裡，用刷子將螃蟹表面的污漬泥沙清洗乾淨，然後再將這些螃蟹裝進一個水盆中，接上小半盆清水，再倒了一瓶廉價的二鍋頭進去。

    這樣一來，浸在酒水中的螃蟹不一會兒就會被醉倒，迷糊之中就將肚中的泥沙也全部吐出來了。

    這般處理以後，螃蟹才算是乾乾淨淨，讓人吃得安心，而且蟹肉中還會有一股白酒的芳香滋味，十分爽口。

    螃蟹要在酒水中浸上幾個小時才行，周小波先將水盆放到一邊，再把八角、花椒等佐料全部準備好。

    忙完了這一切，前提工作就算是全部做好了，就等著中午下鍋煮螃蟹了。

    周小波忙完之後，便熬了一些米粥，草草將早餐對付過去。

    上午幾個小時的時間，都是在學習中度過的。

    等到將老師布置的作業全部做完，時間也快要到十一點鐘了。

    將筆扔在了桌子上，背靠著椅子，周小波忍不住伸了一個懶腰，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眼睛，有些厭煩的嘆了口氣，收拾起課本來。

    周小波的學習成績並不太好，不上不下，在班級里只能算是中等，屬於毫不起眼的那一類平庸學生。

    如今已經是高三了，學習任務十分繁重，各科老師都是不斷進行著題海轟炸，將學生們都炸得喘不過氣來。

    在周小波看來，老師們的這種做法，其實就是在培養書呆子，對於學生們以後的人生並沒有多大的用處。

    以後到了社會上，這麼多的學科，又有幾門知識是學生用得上的呢？

    與其全面發展，還不如單獨培養學生最擅長的某個優點，使其成為這方面的天才，而不是成為樣樣都通，卻樣樣都不精通的庸才。

    就好像他周小波，雖說其他方面都不出色，但卻對美食擁有著獨特的喜好和天賦，不但擅長品嘗各種美食，動手能力也比較強，甚至無師自通地學會了一手好廚藝。

    如果有條件將他加以培養的話，說不定幾年以後，廚師界就會多出一位冉冉升起的新星呢。

    所以，周小波一直認為，學習成績好不好其實並不重要，關鍵還是要看學生們自己真正擁有的實際能力。

    他周小波就算以後考不上大學，混個大廚師也是輕而易舉，找工作的機會反而會比某些大學畢業的大學生還要更容易一些。

    每每想到這裡，周小波心中就情不自禁的升起一股淡淡的驕傲。

    當然了，周小波絕對不會承認，這其實就是他為了懶得學習，而故意找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