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飛卿

    菡萏跪在大周后墓前拜了三拜，輕聲說道：「姐姐，你在那邊可還好麼？我們南唐國亡了，重光他……」

    菡萏哽咽道：「重光他被擄去宋的汴京，又被那宋主以牽機藥毒殺……他死得好慘……你在那邊可曾遇到他？不過你放心，我這就去為他報仇！姐姐你泉下有知，要保佑菡萏……」

    突然傳來幾聲鳥鳴之音，菡萏抬頭望去，遠處湖面上煙籠寒水，幾隻飛鳥自在的飛翔在湖面之上。寒波澹澹起，白鳥悠悠下。菡萏起身上路，沿著湖邊走著。此時起了一陣微風，本來靜如止水如一面鏡子的湖面泛起一圈圈漣漪。菡萏觸景生情，想起昔年南唐馮丞相的一句詞來，隨口吟道：「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吹皺一池春水，干卿何事？」湖邊柳樹上輕飄飄的落下一人，菡萏吃了一驚！剛才心緒不寧，未曾留意，居然沒有發現樹上有人。那人落地站定，菡萏警惕地退後一步，打量那人。卻原來是一妙齡少女，一身粉紅色衣裙，打扮得花枝招展，在菡萏看來有點過於美艷了，反倒失了少女的天真爛漫。

    那少女笑到：「這位姐姐剛才吟的那句詞，可是南唐後主的老師馮延巳的詞句？」

    菡萏聽了一驚，心想：看這小姑娘不過十五、六歲年紀，怎會知道後主老師的名字？冷冷問道：「你是何人？怎會知道我後主的老師？」

    那少女卻格格笑起來：「姐姐不必擔心，我又不是壞人！只是仰慕你南唐人傑地靈，出了幾個大詞人！」

    菡萏問道：「這麼說你不是南唐人？」

    少女笑到：「當然不是！我是蜀國人。」

    菡萏聽了，狐疑道：「蜀國人？」

    少女看菡萏一臉狐疑，笑到：「我說這位姐姐，你也太孤陋寡聞了吧？連我們蜀國都沒聽說過？不過這也難怪，我們蜀國早被宋滅了好幾年了……」

    菡萏半信半疑道：「你是說花蕊夫人？」

    少女聽了，高興道：「哎呀，你還知道我們的花蕊夫人，這麼看來，你也並不是孤陋寡聞了。」

    菡萏心裡有事，不想和這少女糾纏，就告辭道：「我還有事，就此告辭！」

    誰知那少女不依不饒，擋住菡萏說道：「我好不容易碰到個姐姐，你得帶上我，我一個人多沒意思！」

    菡萏不耐煩道：「我有事在身，不便和你在此耽擱。」

    那少女卻伸出手擋住菡萏去路，說道：「你不就是要去報仇嗎？帶上我一塊去，我也要報仇！」

    菡萏聽了心裡一凜，原來這少女跟了自己一路，連在墓前所說之語都被她聽了去。當下心中一惱，拔劍刺去，喝到：「你竟敢跟蹤我？」

    那少女身輕如燕，向後一縱躲開菡萏劍鋒，拔劍笑到：「正好和姐姐切磋！」

    菡萏飛身上前，與那少女激鬥在一起。那少女劍法飄逸，菡萏竟一時不占上風。幾個回合下來，待菡萏摸透了她的劍路，使出她自己獨創的絕學，口中說道：「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

    那少女聽了，喝彩道：「真是絕妙好辭！」卻不曾想菡萏趁她喝彩分神的空兒，一劍撥掉她手中之劍，劍尖抵著她咽喉！

    誰知那少女卻一點也不驚慌，居然索性坐在地上，帶著哭腔撒嬌抵賴起來「姐姐你賴皮！嗚嗚嗚……」

    菡萏本來氣惱她跟蹤偷聽，現在看她可笑又可愛的樣子，拿她也沒有辦法，無奈假作生氣的問道：「說，你為什麼跟蹤我？」

    少女說道：「我才沒有跟蹤你呢！我只是仰慕你南唐大周后，特來祭拜美人。不想遇著你。」

    菡萏聽了，心想：「想不到皇后娘娘芳名遠播，連這小姑娘也聽聞過。」對少女便放下戒心，說道：「念在你祭奠我大周后的情分上，我且饒了你。但以後不准跟著我！」

    」少女卻問道：「憑什麼只許你報仇，不許我報仇？」

    菡萏聽了感到奇怪，問道：「你報什麼仇？」

    那少女起身說道：「我要為花蕊夫人報仇！趙光義那廝殺了我蜀國花蕊夫人，我與他不共戴天！」

    菡萏聽了，問道：「花蕊夫人因何而死？」

    那少女就給菡萏講起花蕊夫人的故事來……

    菡萏聽到最後，口裡念到：「君王城上樹降旗，妾在深宮哪得知；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花蕊夫人這首詩真是羞煞你蜀中男兒！」

    那少女聽了，也點頭道：「說的也是，十四萬人齊謝甲，不戰而降也太丟臉了！不過我最氣不過趙光義那廝只因不能得到花蕊夫人而一箭射死了她！」

    菡萏看著湖面，淡淡說道：「那等無恥之徒，本也會做出這等事來！」嘆氣道：「綠水本無波，因風皺面。」

    那少女聽了，和道：「青山原不老，為雪白頭。」

    菡萏回頭看了她一眼，淡然一笑：「想不到碰見個能與我唱和的人。」

    那少女聽了，問道：「我說姐姐，現在咱們倆算是同仇敵愾了，你可不許再丟下我啊？」

    菡萏搖頭道：「行刺宋主是何等危險之事，我怎麼會帶你這個小丫頭去？」

    那少女一聽，跺腳道：「我不管！你不帶我，我就跟著你！」

    菡萏無奈道：「帶你可以，那你得聽我的話！」

    少女開心的撫掌而笑：「好啊好啊！我一定聽姐姐的話！」

    菡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飛卿」少女答道。

    菡萏聽了嫣然一笑。

    少女看菡萏笑得蹊蹺，問道：「姐姐你笑什麼？」

    菡萏笑到：「誰給你起的名字？」

    飛卿答道：「我師傅啊！我自小沒了爹娘，師傅把我從小帶大的。」

    菡萏聽了，可憐起她來：「你打小就沒了爹娘，好可憐……」

    飛卿說道：「嗯！所以你不能扔下我不管！」

    菡萏說道：「好！我叫菡萏，你以後就叫我菡萏姐姐吧！」

    飛卿聽了，慢悠悠的若有所思道：「菡萏？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

    菡萏驚訝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懂的詩詞還不少！」

    飛卿聽了得意道：「那當然，我師傅教我的！他說我們蜀國的花間詞派清婉精麗，但他也很喜歡你們南唐的詞。」

    菡萏聽了笑到：「怪不得你師傅要給你取名為飛卿呢！」

    飛卿得意道：「那是！因為飛卿是我們花間詞的鼻祖啊！」

    菡萏莞爾一笑：「那倒沒錯，可是你知道飛卿是溫庭筠的字，但是溫庭筠雖然名字好聽，長得卻很醜陋！他有個外號叫溫八叉！」

    飛卿聽了，「啊？溫八叉？這麼難聽？那怎麼辦啊？姐姐我很難看嗎？」

    菡萏捏捏她的臉，笑到：「我們的小飛卿才不難看呢！美若天仙！」

    飛卿高興的抱著菡萏的胳膊，撒嬌道：「那就好！」

    兩人就一路說笑著往前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