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百感交集

    「安曉，你出來一下。」

    辦公室的玻璃門被人緩緩推開，外頭站著一位矮矮胖胖的中年婦人，她是公司的人事趙姐。

    房間內一群埋頭工作的年輕人，聽得這聲音，頓時個個面色沉靜，敲鍵盤的手允自快了三分。

    而被點名的安曉，不明所以地站起身，偶然瞅到面無表情的房哥，心中一時明了，旋即有些苦澀。

    「跟我來。」

    趙姐臉上浮現出柔和的笑容，轉過身向行政處走去，安曉偶然間瞥到她手中的表格，默不作聲地跟上。

    進得屋內，趙姐在位置上做好，安曉則是靜靜站立在她的身旁。

    「經過公司半個月的考察，覺得你不太適合這份工作。」

    趙姐語氣輕緩，遞過那張表格，從始至終她的臉上都是那和藹的笑容。

    安曉嗯了一聲，鎮定接過，那是一份自願離職書。

    「你去前面的位置簽一下。」

    趙姐指了指前方的空位，示意他過去。

    安曉沉默轉身，面色平淡，看不出他心中想法。

    望著這個相貌清秀的年輕人，趙姐微微一嘆，他雖然努力，卻沒有察言觀色的能力。

    這種人，太容易得罪別人，公司裡頭並不歡迎他的加入。

    「好了。」

    趙姐拿起他填好的表格，稍微審視一番，並沒有紕漏之處，由此可見，這個年輕人很是細心。

    「好，沒住宿舍吧？你來了多久，十二號也沒有上班，我算算，減去雙休，一共十天，工資明天會發給你。」

    趙姐再次確認，一切無誤之後，她抬起頭，滿臉微笑。

    「去收拾一下吧。」

    安曉點點頭，腳步略有些沉重地回到辦公室，將自己的幾個小物件拿起，瞥了一眼面色淡漠的同事們，默默地離開了公司。

    出租屋位置偏僻，連來往的公汽都沒有，離公司也較遠，安曉每天都會步行一個小時上班，然後重複同樣的步驟回去。

    十一月，年關將近，路上的安曉有些悵然。

    深市的冬天尤其寒冷，鋪面而來的輕風，裹挾著深入骨髓的冰涼，令安曉不禁緊了緊單薄的衣裳。

    午休的時候還想著今天下班買幾件衣服！安曉苦笑著搖了搖頭。

    此刻的他疾行在街道上，腦海中只想著快點回去，辭退的煩惱一時被寒風覆蓋。

    「叮鈴鈴！」

    手機響了，安曉拿出一看，上面是偌大的字『媽』。

    「媽！」

    「曉寶，下班沒？」

    「嗯，下班了。」

    「吃飯沒？」

    「沒呢，要回去了。」

    「嗯，最近壯了沒？」

    「老樣子。」

    「怎麼搞的？吃壯一點！別今年回家又跟個猴子似的！」

    「知道了。」

    「嗯，好好工作。」

    放下電話的安曉想起家中兩鬢斑白的父母，他們只是百千普通人中的一份子，為了生存而操勞。

    安曉由他們含辛茹苦的養育，到了如今，二十二歲的安曉，卻只有令他們安心的謊言。

    一念及此，他再也壓抑不住，眼中有著濕潤的預兆，他不願意像個傻子般無助哭泣，便向著前方的道路狂奔，空氣中的輕風隨著他的腳步加快化為狂風，那裹帶的寒冷也愈加猛烈，似要將他凍成冰塊。

    沒兩分鐘，安曉便停住腳步，他的大腿適應安逸，驟然劇烈地動作，稍稍有些抽筋，此時他額頭的青筋若隱若現，肺部也如風箱般不斷擴張。

    安曉頓立片刻，隨著體溫漸漸回升，驅散寒意，身體上的不適之感消散許多，但他心中的悲苦越發濃重，那眼裡的晶瑩再也無法抑制。

    淚水落下，安曉並未去擦，他強撐著離開，不一會，兩道風乾的淚痕出現在他的臉上。

    ……

    「這多少錢？」

    「兩瓶八塊。」

    提著兩瓶啤酒，樓內的走道上響起安曉有些疲倦的腳步聲。

    一共九層，安曉當初為了便宜，選中了九樓靠邊的一間屋子，往日裡，他能毫不費力的回來，而今天，當他來到房外時，已是氣喘如牛，胸膛之間傳來陣陣絞痛。

    打開房門，明亮的白熾燈光照亮這不足二十平米的蝸居，安曉艱難地挪到一旁，打開有些陳舊的窗戶，外頭的寒風乍然灌入，吹淡屋內稍顯酸澀的空氣。

    此處所在城市旮旯，看不到深市繁華的夜景，望著窗外一片深邃的漆黑，安曉嘆息一聲，無力地坐在整潔的床上。

    「咳咳……真難喝！」

    酒，飲得太急，讓一些澄黃的酒液灑在乾淨的地板上，安曉眉頭微皺，湧入喉嚨的液體，它的滋味並不算好。

    隨著酒液入肚，安曉的視線也漸漸變得模糊，恍惚中的他又看到趙姐和煦的笑容，看到房哥鐵青的臉色，是他不適應麼？

    不！安曉握住第二瓶啤酒，心中激盪，似有一頭猙獰野獸將要破胸而出，但他一無傲視世間的力量，二有現實各種規則化成的牢固枷鎖，纏住這頭凶獸的四足，兩者讓它無法真正的顯現。

    「什麼時候，我才能真正的自由？」

    安曉詰問自己的內心，他想要的是什麼？自由麼？這只是個籠統而抽象的概念。

    「佳人美酒在邊，君臨世間極巔，一如傲日之天，逍遙快意若仙。」

    安曉頹然苦笑，帶著三分微醺的醉意搖搖頭，甩掉那不切實際的幻想，躺在床上進入夢鄉。

    城市喧鬧的夜晚，如墨的天空中忽然出現一條白線，引得城市裡的人們好奇抬頭，流星？可真是稀奇。

    那白線發出暗淡的光芒，只是讓它周身的一小片空間稍微明亮，轉瞬之間，便了無蹤影。

    駐足的人們回過神來，籠罩在他們心底的沉重，並沒有因為這偶然出現的流星，帶來什麼改變，放眼現實，依然要為生計而奔波。

    安曉的出租屋內，流星突兀地出現，此時它身邊只有點點白光，窗外冷風一吹，光芒不停飄搖，仿佛隨時都會熄滅一般。

    它停頓在屋中，一道道網狀的紅線開始掃描房間，似乎是發現了安曉，流星襲向他的腦袋。

    「萬界精英系統已開啟，檢測當前生物，評價，智慧生命，檢測身體機能，評價，極弱，不建議選擇此宿主，滴！危險危險，系統能量即將耗盡，綁定，綁定成功。」

    「什麼人！」

    安曉敏捷地爬起身，疾步打開白熾燈的開關，狐疑地望了一眼狹窄的房間，沒有異常。

    他納悶地摸了摸頭，方才似乎有人輕敲了他的腦袋。

    「不管了，可能是幻覺。」

    安曉重新躺到床上，此時若有旁人，便會發現，安曉的腦袋竟然冒著白光，那光芒有韻律地輕顫，如同在積蓄能量，下一刻，安曉連床帶人消失在出租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