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翊將趙延越揪起來,狠狠一拽,將人拖進寢室里,趙延越被按在牆上,驚恐地瞪圓了眼,程翊面無表情,拳頭重重砸下。燃武閣 m.ranwuge.com
趙延越毫無還手之力,嘴裡不停說著「別打了」,一聲又一聲悲慘地求饒,與方才的囂張跋扈截然相反。
三個男生也嚇懵了,忙不迭衝上來拉住程翊,後者一聲不吭,絲毫不受旁邊的人干擾,仍舊一拳一拳,揮得毫不留情。
透過一道門縫,足以窺見寢室裡面的兵荒馬亂,耳邊,趙延越的慘叫聲愈發悽厲,千翎忍著身上的疼痛,用力爬起來。
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推門進去,千翎拽住程翊的胳膊,「住手,程翊!」
已經紅了眼的人倏地停下動作,轉過頭看她。
程翊眸里的狠色濃重得快把她吞沒,臉上卻沒有半分情緒顯露,這張臉好看得冰冷攝人,此刻儘是詭譎莫測,比方才趙延越的兇惡更加可怕。
千翎看著,心跳幾乎要瞬間停止。
伸出手,輕輕按住那攥緊的拳頭,她顫著嗓子道「程翊,別打了。」
程翊看著她,神色未變,壓制的動作卻鬆了。
趁著這空隙,趙延越猛地縮下身子,捂著臉,飛快逃離出寢室。
冷冷朝周圍掃過一眼,程翊牽起千翎的手,輕聲道「我們走。」
旁邊,三個男生大氣也不敢出,望著一高一矮兩道身影走出寢室,心中驚魂未定。
兩人出了寢室樓,尋著片樹蔭停下,午後時分,周圍的人寥寥無幾。
程翊鬆開拉著的手,輕撫上她的臉頰,「傷到哪裡了?」
「我沒事,」千翎搖頭,偏過頭避開他的觸碰,「謝謝你能過來,替我解圍。」
她語氣中的疏離明顯,程翊盯著她的臉,道「我不想聽你言不由衷的謝謝。」
「那你想聽什麼?」千翎垂著眸子,低低道。
「抬起頭,看我。」
呼吸一頓,千翎抿起唇角,仍舊沒動。
一隻手捏上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程翊看著她冷淡的臉,眸中幾乎燃出火來,「趙延越對你動手,所以我打他,你在不開心什麼?」
掙開下巴上的手,千翎直視對面的人,說「我沒有不開心,也真的謝謝你能及時趕到,只不過,打人,是不對的。」
程翊沉下了呼吸,眼眸漆黑如墨染,「我跟趙延越兩個人的恩怨,不應該把你牽扯進去,可他居然敢……我打他的每一下,都是他活該。」
這話怎麼聽,千翎都覺得刺耳,「你知不知道,照你剛才那種打法,嚴重點,最後可能就把人打死了,這樣你也不在乎,覺得無所謂嗎?」
不料,程翊聽完便嗤了一聲,冷笑道「這種程度就能被打死?掛點彩罷了,」說完,程翊望向她,神色竟溢出絲柔軟,「千翎,你太單純了,也被保護得太好,你可知道,曾經我陷入過比這痛苦萬分的境地,現在不照樣活得好好的。」
一時間,千翎不知該說什麼,這人固執到幾乎油鹽不進,她有絲失望,「因為遭受過暴力,你就要用同樣的暴力懲罰別人嗎?你這樣做,又和當初那些惡意對待你的人有什麼區別?」
「有區別,當初的我什麼也沒做錯,可趙延越,是他動手在先,我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程翊眸中像有什麼東西碎了,不覺情緒激動起來,雙手握住她的肩頭,「千翎,你為什麼不能理解我?」
千翎默默看著對面似有期盼的人,腦海里浮現程翊做的那些事。
昏暗的巷子裡,他冷漠地踩上男生的手掌,表情是無上的快意,還有那落著雨的天台,他抱著自己懸空在欄杆邊,只要稍一鬆手,她便會從七樓的天台上墜落。
她確實不能理解,因為在他眼裡,生命從沒有重量。
眸子漸漸暗下,千翎不再堅持,平靜道「你想用以暴制暴這種方式解決問題,現在,你總該滿意了吧。」
她頰邊碎發貼在臉上,被汗水浸濕,程翊看著難受,伸手想要將那縷頭髮撥開。
下一秒,她卻下意識偏過頭去,避開他的觸碰。
程翊突然有絲心慌,心中隱隱有種預感,她這種反應,他無力阻止。
對她,他好像不能故技重施了。
千翎繼續道「事情解決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說完,她轉身便要走,身子卻忽地被擁進一方暖熱的懷抱。
「我做錯了,」程翊低低開口,呼吸灼熱噴薄在她耳畔,「千翎,是我做錯了,我都聽你的,不再對別人使用暴力。」
千翎一怔,覺得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你再說一遍?」
程翊的聲音溫柔低沉,流入她耳中,「以後,我不會再打人了,我跟你保證。」
「你認真的嗎?」千翎依舊覺得不可置信,甚至沒反應過來,要掙脫程翊的懷抱。
程翊悶悶地嗯了聲,說「我對你做了承諾,就不會反悔。」
「好,我相信你。」她輕聲應。
她相信他,只要他就此打住,不再翻出浪來,就萬事大吉。
走了幾步便到寢室樓下,千翎朝程翊道了聲再見,便扭頭進門。
回到寢室,推開門,撲面而來的冷氣讓她一個激靈,方才急匆匆拉著喬研走,忘記關空調。
想到喬研,千翎有絲擔心,掏出手機,撥通喬研的電話,得知喬研已經從男生寢室樓出來,安全脫身後,她才把心咽回肚子裡。
今天一連串的事把她折騰得不輕,千翎爬上床,正面仰躺著,沒一會兒困意便席捲而來,她合上眼睛,安穩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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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步伐臨近,教室里沒有空調,吊扇在頭頂一圈圈不知疲倦地轉著。
大課間,子舒跑過來,叫千翎去小賣部,然而此刻,泡椒鳳爪的引誘力不足以讓她從座位上起身。
千翎抬頭,盯著飛快轉動的吊扇葉片,這種速度,萬一掉下來,會是何等慘狀。
冷不丁被突然冒出來想法嚇到,她瞬間打了個寒顫。
臉上突然一冰,她一個激靈,猛然回過神,伸手去拿——
是一瓶冰水。
肇事者從她身後繞過,坐回位子上,咧著嘴,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對她熱情地打招呼。
「中招了吧,哈哈哈哈哈!」宋予楊洋洋得意。
她疑惑道「你幹嘛?」
宋予楊覷著眼,眉毛一抬,露出個神秘兮兮的表情,「怎麼樣,你楊哥給你送的夏日第一份冰涼,刺不刺激?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哦,謝謝你。」她悶不拉幾回了聲。
沒看到想看到的反應,宋予楊很失望,「嘁,真沒勁。」
千翎懶得搭理,重新趴回桌上,神情懨懨。
宋予楊手頭轉著筆,看她沒精打采的樣子,覺得奇怪,眼睛骨碌轉了圈,突然想到什麼,瞬間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他撕下一小張草稿紙,寫上
【你不會是那什麼來了吧?】
點了下她的胳膊,把紙遞給她。
對方笑得燦爛又得意,千翎掃過一眼,有點想把往草稿紙上糊膠水,粘在他臉上。
咦,這麼凶?
接收到她的眼神信號,宋予楊更加確認了心中想法,嗯,女生在那什麼的時候,情緒會不穩定。
「ok,收到。」
剛坐下沒一分鐘,板凳還沒捂熱,宋予楊又起了身,拿過她桌角空空的水杯,大步流星朝熱水房走去。
跟宋予楊一通鬧騰,千翎提起了絲精神,想想剛才,覺得她真是自尋煩惱。
昨天發生的那些事,就像埋在地下的雷,她走著走著,不小心踩到一顆,往旁邊一挪,結果又是轟隆一聲。
接二連三,一件比一件出乎她的意料,屬實算得上她十七年人生里,么蛾子事件聚集的巔峰。
而且,程翊莫名其妙的妥協,總讓她覺得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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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鈴聲打響,董懷斌拿著一摞卷子走進來,圓圓的臉拉得老長。
卷子重重砸在講台上,台下頓時一片鴉雀無聲,紛紛正襟危坐起來,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董懷斌氣得吹鬍子瞪眼,大聲嚷著「上周的練習卷我改完了,全班分以上的人,分以上的人,將近一半的不及格,你們就打算拿這個數學成績參加高考?」
台下無人應聲,每個人都恨不得屏住呼吸,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董懷斌拎出來殺雞儆猴。
董懷斌中氣十足地說完一段,瞪著眼睛,在台下掃了一圈,拿起古董杯,喝了口茶水潤嗓子,然後把各組小組長叫上來,一一分發試卷。
很快,千翎便拿到卷子,頂部鮮紅的異常醒目,她吁了口氣,還好,勉強上了,又往旁邊瞥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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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佩服。」她由衷地讚賞一句。
這分數的主人眯著眼睛,擺出一臉嘚瑟招搖的表情,「別誇我,這是你楊哥的常規操作。」
千翎白了他一眼,沒搭理。
台上的聲音還在繼續「期中考試已經過去一個多月,馬上再過兩周就是期末考試,相信你們都聽說了,高三學校會重新分班,誰會踏進實驗班考上名校,誰會繼續留在本班混日子,你們心裡都有數。」
此話一出,台下響起一片極小的議論聲,董懷斌瞧見學生們不安的神色,這才滿意些許,接著道「決定分班的成績,是期中考試和期末考試成績的加權,期中占比,期末占比……」
千翎認真聽著,決定這周末要回趟家,把高三分班的事情告訴老爸老媽。
旁邊,自董懷斌說到高三後,宋予楊便倏然沉默起來。
望子成龍的父母決意要把他送到省一中,這學期開始,他知曉這事,當時並無異議,更是欣然接受。
然而此時,宋予楊看了眼旁邊人寧靜秀麗的側臉,心中五味雜陳。
兩人自高一便是同桌,曾經那麼久的朝夕相處,都不曾生出的異樣情愫,誰能想到,在最近不過數日的時間,已經發酵到讓他難以割捨。
宋予楊握緊了手中的筆,心頭像被壓下千鈞重石。
事情還未成定局,他要在僅剩的時間裡,盡最大的努力去爭取,留在南山二中。
留下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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