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吩咐寺里眾人也退下,定身術解,我癱在地上,成了名副其實的爛泥。
我頭部昏昏脹脹的,居然幻想到了自己被皇上抱到了床上。
「靠!腦袋被夾過之後果然不正常了!」
我閉上眼,不想再看到這種幻覺。
「阿七……」
親昵的稱呼令我恍如做夢,嚇得我睜開了眼,看到床幔垂了下來,身下也軟軟的,哎,居然還是在幻覺里。
「我一定是瘋了!」
我多想揉揉腦袋,安撫它一下,但是雙臂盡斷,動都動不了。
我聽到旁邊有人說:「阿七,朕可以這樣喚你麼?」
我唯一能動的就剩脖子了,轉頭看去,皇上依偎在我身旁,一臉慈愛,我身下是張八尺見方的大床。
我想我應該是暈過去了,因為太渴望父愛而陷入了夢境。
「我瘋了,你隨意。」
我又合上了眼,雖然不算美夢,但我希望這父愛能長一點。
「阿七,為了社稷安穩,朕不得不廢了你,太子即位,他一定會縱虎歸山,我怕他駕馭不住你這頭猛虎。」
為何美夢總是這麼短暫,我貪戀的父愛在夢裡都是屬於別人的,夢該醒了。
我再次睜開眼,還是熟悉的床幔,身下還是柔軟的大床。
我只好求助皇上:「皇上你扇我兩巴掌,趕緊讓我醒過來吧!」
「少主你別怕!狗皇帝!我要殺了你!」
是其月的聲音,因為我不想再一天等一頓冷飯,讓他三餐分送,他買了午飯回來,聽到了「粉身碎骨」酷刑,進來後見到我的慘樣,皇上還在我身邊「圖謀不軌」,他怒急攻心,把小時候練的兩三招都使了出來。
他能使出三招,都是皇上手下留情了。
「其月其月,你快扇我兩巴掌把我拍醒,我困在夢裡出不去了!」
其月還被皇上卡著脖子,他扭頭愕然地看著皇上。
皇上見他沒啥威脅,鬆開他道:「他可能被夾壞了腦子……」
「少主!」其月突然撲了上來,鼻涕眼淚洶湧澎湃。
我嫌棄地撇開臉怒吼:「你給我滾下去!」
其月安心了,擦乾淨眼淚說:「還是那麼討厭眼淚,沒瘋。」
「現在應該不是夢了吧?那就說正事吧,皇上你能不能出現在我視線範圍內?」
皇上又躺在了我身側。
「其實不用這麼近的……」
皇上周身逐漸冰冷,我不再提要求,開始說正事:「那群密探我早就想給你了,你說不要,我就交給了無憂,你去找她,她如果不給你你就讓她把璇璣閣交給太子。」
皇上本就是為密探而來,他問到:「無憂在哪?」
其月說:「她為還少主清白,去找胡緋離了。」
皇上又問:「胡緋離是什麼人?他如何能證明你清白?」
我說:「灰狐狸真身是塗山靈狐,能讀心攝魄,是玄山長字輩的師叔。」
「原來一位高手就隱藏在朕身邊,不知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朕?」
他的手在我脖子上來回撫摸,我低頭想把他手吹走,顯然徒勞,只能說:「別鬧,我就這一個地方能動了。你收了璇璣閣自己查就是了,讓他們按魔影訓練他們的方法訓練些修真者,天下沒什麼事查不到的。」
「量你也不敢再欺瞞朕,朕這就派人去找無憂和胡緋離。」
得到了他想要的,他不再逗留,先行離去。
其月不解:「少主,你為何……」
我說:「我無人可用,唯有借皇上之力尋找無憂和灰狐狸。」
其月有些擔心:「少主,你不怕給無憂招來禍端嗎?」
「無憂杳無音信我才最擔心,至少皇上身邊沒有魈魅的對手。」
其月說:「看來想不被你算計一定要先拔了你舌頭!只要你舌頭還能動,老狐狸都能被你忽悠過去!」
我罵到:「別廢話了,你帶的飯呢?趕緊餵我!」
「你全身骨頭都碎了,還想著吃飯呢?就不想想下半輩子怎麼過嗎?」
「從今天起,以後的日子就靠你了!」
我就像是一塊石頭,躺在床上一動都不能動,每天都要了緣對我念經,我才能忽視疼痛而睡著。
「七兒!」
「奶奶?」
我擔心她知道我已粉身碎骨,想掙扎著起來,我竟然真起來了,四肢健全。
「奶奶,您怎麼來了?」
太后說:「我要走了,來跟你道個別。」
我拉住她:「奶奶,您要去哪?我跟您同去,我再也不跟您分開了!」
「那地方你不能去,你答應奶奶,好好的,別做令自己後悔的事。」
她不舍地摸了摸我的手,還是放開了。
我問到:「奶奶,您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
她轉過身,沉默良久。
「奶奶……您一定會回來的對不對?」
她只道:「七兒乖,你一定要開心,你開心了,我就放心了。」
「奶奶,您一定要回來,我等你回來!」
我,竟然哭了。
可我的淚水,也沒能換她一句「我會回來」。
我哭著醒來,想抬手拭去眼淚,又傳來了劇痛,我眨了幾下眼睛,是乾的。
塔里燈油燃盡了,我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耳邊傳來了陣陣哀樂,不知是哪家在辦喪事,這哀樂仿佛是從雲中傳來的。
「了緣,你可聽到了哀樂?」
在一旁打坐的了緣仔細聽了聽,說:「沒有。阿七,天色還早你再睡一會。」
聽著哀樂我也忘記了疼痛,又睡了過去,卻是無夢。
塔下傳來一陣喧囂。
「參見師叔祖,參見小師叔!」
「爹!」
無憂直接從三層的券門中進了來,跟隨她的還有道紅光。
我聽見了熟悉的聲音,驚喜道:「無憂!快過來讓爹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她哭著說:「爹爹,無憂沒用,陷入幻境,沒能及時回來,害了你還害了奶奶!」
我緊張道:「奶奶?奶奶怎麼了?」
「太后沒事!」灰狐狸說,「冬天到了,老人家難免受些風寒。」
「阿期!」
今日不知怎麼了,放著正門不走,他們都從券門進來。
無止境亦哭道:「阿期!我對不起你!」
他被解了禁足,無憂被不知是妖還是魔的放了出來,灰狐狸回了京,連代天巡狩的無塵也回了來……
「無憂,告訴我,奶奶、怎麼了……」
「奶奶……唔,嗯——」
我看不到誰制止了無憂。
「少主——」其月是唯一一個從樓梯上來的,他還帶來了今日的官報。
其餘人有的擋在床前,有的去搶官報。
其月怒到:「你們都幫著狗皇帝不成?少主早就說過有人嫁禍於他,目的在於太后,狗皇帝只派空虛倆廢物守著,現在不但他倆化為了虛空,太后也被害死了!」
「奶奶……死了?」
塔里靜的只能聽到眾人的呼吸聲。
無止境最先打破沉寂:「阿期,我怕你太傷心……」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我的思想逐漸混亂,不僅在腦海里展開一場大戰,我又感受到了魂魄不融的痛苦。
奶奶,究竟是誰害死了你?
是皇上皇后驅逐了魔影,才害她遇害!
是修仙正道將我囚禁卻又對她保護不力!
我心裡的仇恨逐漸凝聚,也感受到一直壓制我的力量逐漸減弱。
我身上黑霧瀰漫,骨肉又一次重生。
「爹……」
「阿期……」
「少主……」
「師父,這是怎麼回事?」
「他……在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