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_114、頤養天年

    傍晚，望著窗外清一水青磚紅瓦的田舍和整潔的街道，李玄霸的雙眼有些模糊，天哪！誰能相信這裡住的竟然是災民？這裡的人們雖然衣著寒酸，但卻很乾淨，而且幾乎人人臉上都洋溢著滿足的笑容，看樣子合作社足有七、八萬人，要安頓這些人肯定需要大量的糧食和銀錢，難怪丁坤到處訛人。筆硯閣  www.biyange.com不過，算他還有點良心，原來這些錢都用來賑濟了災民。

    想到這裡，他抿了一口鮮紅的果酒，招呼客棧的老闆過來問話。

    「這位公子，有何指教？」店家打著千笑問。

    「店家請了。」李玄霸拱手笑問：「敢問這些屋舍都是官府幫你們所建嗎？」

    「這個自然不是嘍！」店家呵呵一笑，說：「丁大人他老人家待我們那麼好，借給我們口糧、錢財不說，還給我們找活干，我們哪能那麼貪心，還要他幫我們蓋房子，這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

    「噢？」李玄霸好奇地問：「是你們自己蓋的？據說你們來此時間最長的，也不過一年光景，居然能掙恁麼多錢？」

    「嘿嘿，這算什麼！」店家有些驕傲地說：「丁大人說過，人只要勤快肯干，就一定能過上好日子，不瞞你說，這裡大部分災民都自己蓋了新房，甚至有的人家還討了新媳婦。」

    「是嗎？」一直沒開口的柴玉瑩突然插話，問：「你們欠合作社的錢、糧都還上了嗎？」

    「那是自然！」店家拍拍胸脯，激動地說：「老話說的好，吃水不忘挖井人，丁大人待咱那麼好，咱可不能壞良心，大夥都是這麼想的，儘快把糧食和錢還給合作社，讓丁大人能救更多的窮人。」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不得不承認丁坤救助災民的方法十分高明，人只有自救才有出路，李玄霸暗自感嘆，於施政治民一道，我不如丁坤多矣。

    柴玉瑩眼中星光閃閃，右手支著下巴，呆呆地望著窗外，魂已飛到了天外。

    哎！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李玄霸見狀長嘆一聲，心中有說不出的失落，他現在真切地體會到周瑜臨死前大呼：既生瑜、何生亮！時絕望的心情……

    ………………

    丁坤是一位橫空出世的草根出身的軍事天才，他的《三國演義》和《紀效新書》，至今仍為天下有識之士傳閱。大業十三年九月，當他以八千人的代價，殲敵十餘萬，再次擊敗不可一世的李密後，讓他迅速成為街頭巷尾的熱議人物，「丁俐鬼」、「人屠」、「佞臣」、「瘋子」等等稱號紛沓而至，但是任你怎麼詆毀，都不能抹殺他所獲得的傲人戰績。

    迄今為止，大隋還沒有出現過像他這樣的天才統帥，他用軍隊取得了空前絕後的戰績。現在他開始

    征戰北方，在短短一個月內，就牢牢控制了整個關中，沒有什麼也沒有誰能夠阻擋他進攻的步伐，任何敢進攻他的敵人，都將一敗塗地……。

    以上是《江都日報》主編虞世基親自操刀的評論員文章，文章刊登在當日報紙的頭版。

    呵呵，宇文化及捧著報紙暗自苦笑，想不到丁坤離開快一個月了，卻依然有這麼多的追隨者，這傢伙走到哪兒，都能搞出動靜來。

    窗外陰雨霏霏，正值江南的雨季，氣候潮濕陰冷，人的心情也變得莫名地焦躁，這兩天四弟宇文成都總和趙竹樞偷偷待在一起，好像在密謀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而那些參將、校尉們也一改往日之態，望見自己便遠遠避開，再也不追問何時返回關中故土。

    他娘的！都拿老子當傻瓜嗎？驍果敢軍心浮動，因思念故土而怨聲載道，這群傢伙明顯憋著壞，想唱出大戲。不過朝中眾臣明眼人不少，這不！虞世基就因發現了苗頭，所以特意寫文章抬出丁坤，想震懾一下這群膽大妄為之徒。

    不過，外面已經山雨欲來、人心浮動，為何宮裡的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卻一言不發、毫無動作……？

    「大哥，實不相瞞，弟兄們已經把行宮給圍了，現在就差大哥帶著大夥進宮，向皇上請願了！」

    望見宇文成都、趙竹樞和一眾參將涌了進來，宇文化及哀嘆，來了，終於來了！看來這一遭是躲不過去了。

    「四弟、趙統領，各位將軍，來來，大夥請坐。」宇文化及強顏歡笑，起身相迎。

    又打算拖延！

    宇文成都微微一笑，沖趙竹樞使了個眼色，兩人便上前一左一右將他挾持住，只聽宇文成都在他耳邊笑道：「大哥，為了數十萬驍果敢將士，你只好受點委屈了！」

    哎！宇文化及長嘆一聲，渾身一癱軟。

    ………………

    「錚！」兩隻晶瑩剔透的玉杯相碰，悅耳的聲音迴蕩在空曠的金殿。

    「美娘！」楊廣柔聲道：「丁坤供來的果酒，僅剩一壇了，你我今日當開懷暢飲。」

    蕭皇后悽然一笑：「陛下言之有理，臣妾謹遵聖意。」

    突然，蕭芳踉踉蹌蹌地闖進殿來，邊跑邊大聲叫道：「陛下、娘娘大事不好！宇……宇文……化及他帶著……兵馬闖宮來了。」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蕭美娘心中慘然，花容失色呆呆地看著面色鐵青的楊廣。

    「慌什麼？天塌下來還有朕撐著。」楊廣沉聲叱道：「正好衣冠，去宣他進殿。」……

    「陛下有旨！宣宇文化及等入殿覲見……」

    蕭芳的聲音遠遠飄來，宇文成都用力一扶早已渾身癱軟的宇文化及，沉聲說：「大哥，事已至此，

    數十萬弟兄的生死，就看你的了！」

    「我自然曉得。」宇文化及拭去額上的冷汗，強打精神說：「不用你們攙著，這次我要堂堂正正地走進去。」……

    大殿，楊廣和宇文化及靜靜地四目相對，蕭芳嚇得大氣也不敢出，趁著眾人不注意，悄悄溜到偏門的樑柱旁，躲了起來。

    這時，來護兒、魚俱羅、虞世基等眾臣，也被士卒們押進殿來。

    來護兒、魚俱羅性情剛烈，見此情景不由勃然大怒，鬚髮皆張地就要撲向宇之化及拚命，不料卻被士卒死死攔住。

    「宇文化及你這奸賊，虧得陛下對你如此信任，你竟行此不臣之舉，傳出去不怕天下人唾罵嗎？」來護兒罵道。

    「呵呵，罵得好！」宇文化及冷笑數聲，哂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頓了頓，伸手一指楊廣又說：「昏君自登基以來，不恤民力，三征高麗，累死困斃的百姓數百萬，建東都、巡幸江南，幾乎傾盡天下財力。試問！這樣的無道昏君，我代天下流離失所的百姓去推翻他，何錯之有？況且，丁坤也曾對我言到，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

    來護兒、魚俱羅身為武將，自然嘴挺，況且宇文化及所言也有一定道理，二人一怔，呆呆地一時竟不知如何回應。

    虞世基見狀，卻再也忍不住了，挺身而出指著宇文化及大罵：「放屁放屁！簡直臭不可聞，虧你還有臉提丁將軍，你們一個是縱橫大江南北，戰無不勝忠心耿耿的大將軍；另一個是龜縮一隅、心腸歹毒的奸賊！」喘了口粗氣，又罵：「不錯，丁將軍是說過民為重、君為輕的話，但他的本意是讓作臣子的規勸皇上善待蒼生百姓，而不是讓你造反。」

    好一個忠義之臣，楊廣面上微微抽動，心中不由一酸。

    再如此下去，非出亂子不可。宇文成都一咬牙，心中暗道：不殺幾個人，不足以立威，大哥心慈手軟，這種事還得我來。

    一念及此，宇文成都拍手大笑道：「好好好！三位不愧是忠義之士。」言罷，餘光冷冷一掃在場眾臣，陰森森地問：「其他諸位大人，還有反對的嗎？」

    這傢伙要殺人了！眾臣心中一警，不由地都後退一步，羞愧地垂首而立。

    「好！既然再無人反對。」宇文成輕擊兩掌，下令道：「來人！把這三個迂腐不化的老頑固，拖出去砍了。」

    楊廣聞言心中狂震，呵呵，看來朕今日難逃一死，但卻無論如何不能連累三位卿家，一念及此，他緩緩起身，一擺手說：「天寶將軍，你跟隨我多年，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朕請你高抬貴手，放了三位老愛卿，讓他們回家頤養天年，如何？」

    一言落地，殿內眾人譁然，想不到一向高高在上、刻薄寡恩的皇帝，竟能在最後的生死關頭，低下高貴的頭顱，含羞忍辱去懇求一個小小的將軍？

    來護兒、魚俱羅、虞世基見狀淚如雨下，撲通沖御座跪倒，不住叩首。

    「陛下，老臣死則死矣，請陛下萬勿再替臣求那賊子！」

    「陛下若再求叛賊，臣寧可一頭碰死在階下。」

    「老臣無能，惶愧不安，君辱臣死矣！」……

    哈哈哈，想不到我宇文成都也有揚眉吐氣地這一天，望著眼前這一幕，宇文成都難掩心中驕傲得意之情，縱聲長笑道：「楊廣，事到如今，你以為還是你說了算嗎？」言罷，大手一揮道：「來呀，把他們拖出去斬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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