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清湯麵下肚，小孩有了點精神，對周元儀的態度也好了點，總歸不是之前那樣冷言冷語的了。

    「你是個好人...」這小孩又咽下一口湯，然後說道。

    周元儀笑著看著他，這孩子即使是已經餓的不行，但吃飯時居然還能保持勉強的儀態，他很好奇小孩的故事，於是回答：「想謝我的話，就把你的事情給我說說吧...」

    「沒什麼好說的...」小孩搖搖頭：「知道反而會害了你呢..」

    周元儀愣了愣，又問道：「你既然不說我就不問了，不過我想跟你打聽點事情..」

    小孩點點頭：「你問吧，我在這座城市生活好久了，各方面消息渠道還是很靈通的...」

    周元儀點點頭，道：「東城門門口不是有片擺攤的地方麼，一年前時經常會有個山民在那裡賣些野味毛皮之類的，但是後來那人就再沒回去，他失蹤時，還是和妻子一起出事的....」

    小孩臉一白，扭頭看了看四周，發現都是些在吃麵的群眾，沒人注意他這邊，他才小聲說道：「其實消失的不僅僅是他們兩個，那個擺攤的地方上百個山民都被抓了！」

    「為什麼？」周元儀一愣，他沒想到還真能打聽出來。

    小孩回答：「因為那些山民大部分都是獵人，對山地很熟悉...」

    「啊..」周元儀又問道：「然後呢？」

    「所以有人把他們抓了起來，放到山上，然後組織人進行圍獵...」小孩回答道。

    周元儀頓時血氣上涌，整雙眼睛都變成了血紅色：「什麼人敢這麼做，簡直喪盡天良！」

    他這一聲咆哮不可謂不大，整條街的人都被被他這一聲給叫的回過頭。

    小孩趕忙拉住他，道：「你要害死我們啊！」

    也不顧面還剩了點，他拉著周元儀就跑，不多時，成立的官兵就帶著長槍大刀來了來了，可惜周元儀和小孩已經跑遠了...

    兩人來到一處破敗的府邸前，翻過牆頭，那小孩熟門熟路在前面帶著路，領周元儀來到一間房間，這房間在外面看起來破敗不堪，裡面卻難得的很是乾淨，布置雖然簡單，但也處處體現出了主人的精巧心思。

    小孩打了一盆水，洗了個臉，，原本沾了些煤灰的臉現在看起來倒是乾淨多了。

    「沒想到你長得還挺好看的..」周元儀讚嘆，那小孩還沒開始高興呢，周元儀又道：「比我在花月坊看到的那些花魁都好看..」

    媽蛋，泥奏凱！

    「好了，說說吧，怎麼回事...」周元儀問道。

    「你知道錦州府北邊是那裡嗎？」小孩問道。

    「是大真？」周元儀回答。

    小孩點點頭：「沒錯，大真和錦州府中間只有一條臻河為界，臻河雖然寬闊，但錦州府這邊的水面卻相當溫和，普通的漁家小船就可以通過，更別說朝廷的艨艟巨艦...」

    「就在兩年前一月時，有兩個大真朝貴族帶著一隊士兵越過了河，說是要避暑，府伊怕得罪他們，引拉戰爭，因此對她們的各種要求幾乎是完全答應，他們要美女就給美女，要最好的食物就把******的廚子請過去給他們做飯，他們說要打獵，但我們這邊都是小山，哪有什麼老虎獅子，所以他們就想到了獵人的主意...」

    獵是動詞，人是名詞..

    周元儀默然，想來那府伊是答應了...

    他本來還不想對官府動手的，畢竟宗門勢力只在於一城一地，大點的頂多覆蓋個全省，但官府可是國家性勢力...

    但這種府伊，不殺掉我心裡不痛快！

    「沒人攔著嗎？」他又問道，不應該整個大雍官場這麼黑暗！

    「錦州主簿楊洛勸阻，被那大真人當著眾人的面刺死，府伊又把他安上了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上面下的聖旨是，誅九族，典吏拔刀砍傷了兩個護衛，也被大真人反擊致死，他就成了楊主簿的同黨，滿門抄斬....」

    周元儀想起來自己進來時看到的大門上掛的排便，不就是楊府麼....

    「你是俠客對不對？」小孩忽然跪在了地上：「求求你，收我為徒吧！」

    周元儀一愣：「你這是做什麼趕快起來...」

    「我這一路上都在觀察了，您是個好人，我不會連累你的，只要學到劍法，我報了仇後自會自殺，來保護師傅您..」小孩說道。

    「何至於此！」周元儀道：「你還小，還是考慮好了再入江湖，反倒是我...」

    「你把府伊的名字，那幾個大真貴族的名字告訴我，我自會幫你報仇！」

    「但是，我自己的仇，我想自己報！」小孩握著拳頭說道。

    「功夫可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長年累月的學習，你想刺殺他們，起碼還得練十五年，而十五年後那些人差不多也該死了，到時候再報仇有意義嗎？」

    這年代人的平均壽命才五十多歲，十五年後沒準仇人們都老死了....

    這就有些糾結了，畢竟報仇這件事呢，好像還是自己做比較好？

    「他們死了，還有他們的子孫，後人呢！」小孩說道：「有些事情，總是需要一些人來償還的..」

    周元儀搖搖頭：「那我更不能收你為徒了...」

    他起身走到門前，又道：「就算你不告訴我，這樣大的事情，在城裡隨便轉轉也會有人告訴我的....」

    小孩默然，良久，他說道：「府伊張載，一年前已經辭官，現在在龍山書院教書，那兩個大真貴族，一個叫愛新完顏康，一個愛新完顏正，都是愛新完顏家的人...」

    愛新完顏，是大真的皇族，不過那又如何呢，咫尺之內，人盡敵國，他一個刺客，又在乎你什麼身份呢...

    他要報仇，不僅僅是為了幫這個小孩，也還有留守在村子中的小姑娘和老婆婆，或許還為了點公平正義..

    他遭遇的不公平太多了，這個世界的不公平也太多了，但一直以來都沒有人站出來說些什麼...

    總有人需要做些什麼的，既然沒人站出來，那不如就讓自己成為第一個好了..

    龍山書院是大雍朝四大書院之一，培養了不計其數的人才，國之棟樑，當然這都是朝廷的宣傳，畢竟周元儀並沒有感覺這些人的上位對國家有什麼影響。

    龍山書院入學也是需要推薦的，一般需要有秀才功名在身，或者說有什麼名字流傳在世上，比如你寫了一首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這樣的話即使身上沒有功名也可以進入。

    周元儀沒有這些，當然他也不需要這些，反正牆頭不過兩米高，翻過去就是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這還是他在駱家莊找來的衣服，穿起來讓他都有些英姿挺拔的感覺，兩個字，血帥，手中再拿個把摺扇，絕對不會有人會懷疑他的身份。

    他走在路上，然後自來熟般的跟迎面而來的士子們打著招呼，那些士子一個個莫名其妙的回禮，然後趕緊回憶這個人是誰，自己是不是認識，還是說以前見過然後給忘了...

    要是後者，那可就太不禮貌了...

    周元儀呵呵笑著，沿著大路直線前往張載居住的地方。

    這人或許是愧疚，或許是害怕遭報應，反正官是不敢當了，但生活依然滋潤無比，一個妻子早早死了他又娶了四個小妾，每天在學校教教學生，回家教教小妾，生活還是相當滋潤的...

    他此時剛講完課，就看到一個有些陌生的學生走了過來，不過他倒是沒多驚訝，畢竟這學校還是挺大的，加上他年紀大了，記憶力也開始下降。

    「這位同學，你有什麼事情嗎？」張載問道。

    周元儀道：「是這樣的，有個問題一直困擾了我好久，但一直無法得到解決，我想請教一下先生，希望先生能為我答疑..」

    張載摸著鬍子滿意的點點頭，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你很不錯，知道自己的問題，就有了進步的空間，說吧，是什麼問題....」

    周元儀冷聲問道：「你逼迫一百七十位山民進入山林供人獵殺，其後又誣告同僚通敵叛國，導致四家71口人喪命，你做出這樣的事情，居然還有臉皮在這裡教學生，你的良心不會痛的嗎？」

    張載一愣，心道不妙，我就知道這些人還有什麼學生或者女婿的活在外面，所以才躲到龍山書院的，那幫看門的怎麼幹的，這身份不明的人都能放進來？

    他沒想著跑，五十多歲的人了怎麼可能跑得過二十歲的壯小伙，他面色難看，但還是勉強撐出了一絲微笑：「那什麼這都是誤會...」

    噗嗤....

    周元儀知道這幫文人的厲害，黑的能說成白的，死的能說成活的，為了防止被他說的信心動搖，周元儀很乾脆的捅死了他..

    「殺人了！」一旁，有學生驚恐的喊著，周元儀冷冷一笑，原路返回，回去時居然又遇到了來時遇見那個士子，他一臉笑容的跟這人打著招呼，讓這個士子又陷入了疑惑之中，這人到底是誰呢？

    淡定的買菜，肉，又順手買了兩支冰糖葫蘆，再側身給滿城亂跑抓捕強人的官兵讓了個路，周元儀的一切表現，都乖巧的像只兔子...

    他回到楊府，然後拿出了那隻染血的匕首：「張載已經死了，不過首級是沒辦法了.....」

    小孩眼含熱淚看著匕首，終於重重跪下，道：「楊洛之子楊儀，原終身侍奉公子，以謝公子之恩...」

    「不需要的..」周元儀搖搖頭：「我可是朝廷欽犯，在外面連名字都不能露，你跟著我，只能東躲西藏的...」

    楊儀道：「公子，我同樣是戴罪之身，我楊家無緣無故就被誅了九族，這分明就是朝廷的錯，您這樣的欽犯，肯定也是朝廷犯的糊塗，我們一定要聯繫到有識之士，為我們平反才是...」

    太天真了啊..

    周元儀嘆了口氣，有識之士？

    可以這麼說，朝廷上站的那些人，可都是有識之士..

    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會為他們出頭，很簡單，沒有利益..

    他已經把上面的一些事情，看的很清楚了.

    「走吧，渡河，我們去殺另外兩個...」

    近年來大雍和大真朝之間的貿易還是很興盛的，畢竟大雍此時在開掛，兩個國家的貿易順差是相當大的，基本上大真朝對大雍出口的只有各類牲畜，但他們要買牙刷牙膏香皂鏡子等等各種東西。

    用馬匹打天下的大真人已經不存在了，因為養一匹馬一年吃的東西比一個人還要多兩三倍，要養成軍馬就更貴，反不如養豬養羊實在，送到南方去能賺好多銀兩。

    結果就是大真人養豬送到大雍供大雍人吃，自己的銀錢買來大雍的奢侈品用，錢就又回到了大雍人手中。

    大雍已經漸漸開始全民習武了，加上肉食的供應，往後面人體素質會越來越高，反觀大真就成了大雍的一個打工仔，他們收著重稅看著銀子在眼前流過，眼中不會在有其他東西了...

    這是一種鈍刀子割肉，三年五年看不出來區別，但十八年後的現在，江湖風雲榜評的可是周圍好幾個國家的青年才俊，但幾乎全都是大雍人，一百個位置大真朝只有兩個，還都在八十名開外，估計評價時還是看了他們真朝的面子...

    等再有個十年，年輕一代徹底成長起來，到時候不需要禁軍出手，正常組建的軍隊攻打大真都可以一戰而勝之了......

    可惜這裡並沒有聰明的大真人看出來這一切，畢竟軍事家政治家思想家文學家每年都會有那麼幾個，但戰略家，古往今來連五個都沒有...

    嗯，現代的除外，現代的宅男一個個都是戰略家...

    兩人借著一艘渡船過了江，也不多墨跡，而是直奔麟王府！

    愛新完顏康和愛新完顏正是麟王的兩個兒子，平日裡在衢州城就飛揚跋扈欺男霸女，整個衢州城的百姓都巴不得這倆貨早早橫屍街頭。

    但這兩人每次出門都帶著衛隊，他倆是膿包，但衛隊戰鬥力實在是高。

    不是沒人想過去刺殺他們，但去的人，都沒有再回來過。

    ******二樓臨街的座位上，兩人點了幾道招牌菜，然後看著下面的人。

    這是一條繁華的大街，道路寬度跟錦陽府的朱雀大街比都毫不遜色，但因為來來往往的商人更多，所以反而比錦陽府擁擠了好幾倍...

    而街道盡頭，正有幾個人縱馬闖了過來，所到之處，一片神鴉社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