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149 章

    楚楚是天上最好看的天仙，見過她的人都這麼說。

    但接下來都會跟一聲惜嘆，只可惜她不是靠修煉飛升上去，而是王母娘娘挑選舞女的時候憑藉出眾的舞技被選到天宮。身份終究比不上正兒八經修煉飛升的神仙。

    所以再好看的臉，也只能是天宮的小舞姬，勉強有個天仙的身份。

    但楚楚一直過的十分滿足，即使作為天宮地位最低下的小舞姬每天也都是笑語盈盈。畢竟不過天劫直接飛升到天宮的機會這千百年來可是少之又少。

    這原本就是她所喜歡的平安順遂的一生，如果那天午後她沒有去太液池閒逛，沒有被風吹掉手裡的帕子，或許這一切到現在都不會變。

    可這世間哪裡來的那麼多如果？

    那天午後的太液池和往常一樣的寧靜。碧波蕩漾的湖水閃著細碎的微光，清風帶著水汽徐來，給湖邊帶來絲絲涼意。湖水裡種著大片的蓮花，綠色的蓮葉連綿，占據了小半個池塘，碗口大的粉色蓮花俏生生的立在蓮葉中。

    因天宮那幾日正好有太上老君開壇講道，所以不管是聽得懂聽不懂的大小神仙都跑去湊熱鬧。連平時看著她們練舞的女官都賣通了看門的仙娥跑去聽個壁角，這倒是讓楚楚之類的小舞姬好好放了個假。

    上天宮這麼久不是被關在舞坊里練舞就是出席各種大小宴會，楚楚等小天仙還是第一次有機會出來逛逛。

    天宮的花園逛累了就坐在太液池旁的亭子上歇歇腳，楚楚趴在欄杆上伸手去夠池子裡的蓮花。偏巧自己最近新繡的絲帕就別在胸襟上，湖面的微風一吹，絲帕就輕飄飄的隨風而去了。

    「哎呀～」楚楚驚呼一聲，伸手去夠絲帕，結果剛觸到邊緣，絲帕又被吹遠。

    楚楚眉頭微皺，提起裙擺翻過護欄，腳尖輕點蓮葉，身子輕盈的奔著絲帕而去。

    「楚楚！快回來！」岸邊的其他舞姬被楚楚大膽的動作嚇了一跳，這可是太液池啊，怎麼能隨便踩蓮葉。

    楚楚頭也沒回的擺了擺手，幾個閃落，輕輕落在片寬大的荷葉上，伸手一撈，腰肢輕軟，利落的將險些落水的絲帕勾了上來。

    「我拿到啦～」楚楚對著亭子裡的眾人開心的揮了揮手，腳尖輕點蓮葉向著亭子飛去。

    「什麼人？！」一陣勁風將楚楚還在半空的身影擊落。

    「唔～」來不及反應的楚楚身子一歪，眼看就要落入太液池。

    跌入池水的前一秒，楚楚的腰肢被一陣柔風托起，轉眼間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鼻尖縈繞著杜鵑花香，楚楚一抬眼跌入了一雙幽深如湖水一般的眼眸里。深邃的光芒讓她心頭一顫，只這一眼就足以讓她深深的淪陷。

    「姑娘可傷著了？」眼眸的主人語氣溫和，旁邊的其他人早已黑壓壓的跪倒一片。

    「參加二殿下。」剛才出手攔截楚楚的太液池看守誠惶誠恐的跪在二殿下長安面前，早知道二殿下對這個小舞姬有意思自己怎麼也不會貿然出手啊。

    「二殿下？！」楚楚吃驚的瞪大了眼睛，掙扎著退出長安的懷抱。自己獻舞的時候怎麼就從未注意過這二殿下的長相，如今好巧不巧的摔進人家懷裡，真是丟死人了。嚇得她膝蓋一彎就要跪下。

    「不必。」長安出手托住楚楚「我看你身姿靈巧的夠了什麼東西上來，可方便給我看看。」

    「只是奴婢閒暇時繡的一方手帕，不是什麼稀罕之物。」楚楚羞紅了臉，將手裡的絲帕遞了上去。

    「繡工不錯，可有時間幫我一個忙？」長安托著一方絲帕仔細的端看了一番，淺笑著說道。

    「請殿下吩咐就是了。」楚楚慌張的點了點頭。

    「幫我繡個香囊吧。」長安從懷裡掏出一個有些陳舊的香囊抖了抖「我的杜鵑花需要一個新的地方存放。」

    原來剛才聞到的杜鵑花香是他懷裡香囊的味道，楚楚盯著長安手中的香囊思緒卻是止不住翻湧。

    香囊在眾舞姬的羨慕眼光中被輕輕放在了楚楚的手心。

    如此俗套的開頭，當然也是一場俗套的風花雪月。

    二殿下長安，生性溫和與世無爭，楚楚獻上香囊後，二人便有了往來，這一來二去，窈窕的淑女和君子便漸漸情根深種。

    一同被選上來的小舞姬自然是眼紅者有之，巴結者亦有之。就在大家都感嘆這楚楚即將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時候。俗套愛情故事裡的波折也是如約而至。

    王母娘娘發現自己的兒子竟然對一個舞姬動了心，十分震怒。當下就決定將楚楚發配到下界仙山。

    長安聽聞後，向來性子溫和的他，竟在瑤池仙境門口長跪不起，請求王母娘娘收回成命。原本不理天宮瑣事的玉帝終究看不過眼，又怕事情鬧大，索性一道聖旨將楚楚發配到了王母娘娘手下做仙娥。

    而楚楚此刻內心也是無比的慌亂，她從沒想過自己與長安的愛情會勾起王母娘娘如此大的怒火。以至於她在瑤池的日子不得不謹小慎微，如履薄冰。

    好在長安的心始終堅定不移的放在她身上，每次來拜訪王母娘娘的時候都要藉機貼近她與她說說話。在王母娘娘高壓的眼神逼視下，楚楚每次都惶恐的不敢應答。

    後來索性長安就假扮成守衛偷偷溜進來。王母娘娘雖有心約束，卻也知管不住長安，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看不見。

    離開了舞坊，每天繁重而又瑣碎的工作讓楚楚身心疲憊，但一想到有長安的陪伴，她就覺得自己總能再咬咬牙堅持下去。總有一天王母娘娘會看到她的努力，會被她和長安的情意感動的。

    好在王母娘娘雖然不喜她與長安交往，但處事還算公正，楚楚因為手腳麻利踏實肯干，沒過多久就被升為主管。

    她去謝恩的那天大殿裡只有王母娘娘一個人。

    楚楚恭敬的磕了頭，匐在地上等著王母娘娘訓話。大殿裡安靜了許久才傳來一聲嘆息。

    「起來吧」

    「是。」楚楚垂著腦袋起身。

    「你可知長安是定過親的？」

    「什麼？」楚楚驚愕的抬頭，清澈的眼眸里倒映著遠遠坐在高位上的王母娘娘。

    「唉～」王母娘娘無奈的嘆了口氣，身上攝人的威壓淡了下來。此刻的她不在是高高在上的後宮之主，而只是一個為自己兒子操心的母親。

    「不怪你不知道，長安自己也是不清楚的。早在百年前，我和玉帝與那鳳凰一族的族長商定，欲將鳳凰一族的嫡女嫁入天宮。和親的人選就定的是長安，原本這事只是一時的口頭約定，雖說天宮在最近的天魔兩族之戰中戰勝了魔族，但也受到了不小的震動，需要更多的力量來支持鞏固我們的實力。所以玉帝便親自去鳳凰一族再一次敲定了婚事，誰承想這個節骨眼上，長安跑過來說非你不娶…」

    王母娘娘的嘴一開一合的說個不停，但此刻楚楚的耳朵再聽不進別的聲音，她只知道長安定親了，定的還是高貴的神獸鳳凰一族的嫡女。

    「咳～」王母娘娘輕咳一聲，將楚楚神遊的思緒拉回來。「所以現在需要你去勸勸長安，你也知道我們原本是不會允許長安退掉親事娶你的，但如今他把自己鎖在寢殿我和玉帝都怕他出什麼危險，所以…」

    「所以…您希望我去勸勸他是麼？為了天族和鳳凰一組的盟約？為了四方安定？」楚楚費力的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已經和玉帝商定，如果你能說服長安接受婚約，那我們就把你賜個他做個侍妾，反正你們也還可以在一起，只是沒有名份而已，畢竟你的身份原本也不夠資格做他的正妃的。」王母娘娘又恢復了往日的威嚴沉穩「你一直是個識大體的人，你要清楚你們的小情小愛跟兩族盟約與四方安定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所以長安哪裡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楚楚溫順的領了命，渾渾噩噩的向著扶陽宮走去。

    推開扶陽殿的大門，楚楚沿著往日行走了無數遍的路直奔長安的寢殿。

    寢殿外跪了一地哭喪著臉的小仙娥，為首的看見楚楚眼睛都亮了，忙不迭送的起身迎了過去。

    匆匆的行了個禮，小仙娥期盼的看著楚楚「楚楚姑娘，你可來了，你快去勸勸殿下吧。他在寢殿周圍布了結界，誰也進不去，但是我們都能感覺到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了。」

    「什麼？」楚楚一聽顧不得別的，抬腳就要往寢殿裡沖，卻被一道厚實的結界擋了回來。

    「長安！長安！是我，放我進去，長安！」楚楚急躁的拍打著透明的結界。

    端坐在寢殿裡的長安聽到動靜，將心神從身體裡抽掉出來，感受到寢殿外熟悉的氣息，心念一動，結界打開了一個缺口。楚楚身子一閃出現在寢殿裡。

    原本丰神俊朗的人此刻渾身纏滿灰敗之氣，兩頰微微凹陷，眼眶下一片青黑。看見楚楚，長安努力扯出個和往常一樣溫柔的笑「你來啦，真好。」

    楚楚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衝到長安面前，伸出手卻不敢觸碰他消瘦的身體，顫抖的停在半空中「你…你…」眼淚不受控制的順著臉龐滑下，楚楚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你這是在幹什麼？！」

    「沒事」長安虛弱一笑，抬起手摸了摸楚楚柔順的頭髮「散了些修為而已，死不了人的。」

    「你散修為幹什麼？你瘋了麼？你這樣做對自己傷害多大你不知道麼？你再這樣散下去會死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長安出聲打斷了楚楚「鳳凰一族聯姻，定會為她們的嫡女選個文韜武略的如意郎君，如今的我沒有了修為，鳳凰一族肯定不會委屈自己的嫡女，這樣一來他們定會放棄我。」

    「可是…可是…你如此這般豈不是連你的仙位都放棄了？你可是天宮的二殿下啊！」楚楚心裡的震驚難以言喻，放棄自己的修為，那豈不是要和凡人無甚區別，這樣的話玉帝和王母怎麼還能讓他留在九重天上繼續做皇子。

    「無妨，我生為仙胎本就享受了常人達不到的天生優越條件，如今修為散去，倒也算是返璞歸真了」長安倒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只是委屈你了，跟了我只能做個普通凡人的妻子。」

    楚楚定定的望著眼前的長安，他略顯頹然的臉上一雙眼睛亮亮的倒映著自己影子，眼神里化不開的柔情將她沉溺其中。

    楚楚忽然覺得身子一松，一直以來緊繃的神經在這種深情的注視下放鬆了下來。長安為了她竟然選擇放棄皇子身份只做一個普通人，自己還有什麼好怕，從此山高水長，只要能在彼此的身旁「不委屈，只要跟著你，我就不覺得委屈。」

    長安聞言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灰敗的臉色都被這個笑容點亮。

    咚！一道聖旨撞擊在長安布置的結界上。長安一伸手，聖旨便被吸了進來牢牢的抓在他手心。

    待長安迅速的瀏覽完內容，眼神里的光亮一點點暗了下來。

    「怎麼了？」楚楚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

    「父皇說，如我繼續下去，他只會了結了我，讓你陪葬。」長安緊緊攥著手裡的聖旨，他恨自己的無能，只能選擇這種方式抵抗，但就算再怎麼退步，也無法保全自己的愛情。

    楚楚深深吸了口氣，伸手覆上長安冰涼的手背聲音空洞的勸道「長安，你去娶鳳凰一族的嫡女吧。」

    「什麼？」長安詫異的望向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