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地獄亂入（三）

    現世，石田家。

    那座帶著不詳與絕望而來的血紅色大門，在出現的那一刻就被莊園內的滅卻師們同時感應到。

    於是他們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了庭院中心…即便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在空座町邊緣之地，可還是能清晰的感覺到門內跑出怪物的邪惡。

    「怎麼辦…早晚會波及到這裡的吧。」

    「我們還是看著吧…這是死神的工作。」

    「直樹，別忘了你在成為滅卻師前…也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哦，是嗎…那你去救援啊。說不定死神們連你一起殺了。」

    聚集在石田家的滅卻師們一邊交談著，一邊望向四周…那些討厭的隱秘機動，剛才竟然離開了。

    「石田家主…」

    「龍弦少爺…」

    為數不多的滅卻師們停止交談，帶著驚訝看向兩人…這父子兩人，竟然穿上了屬於滅卻師的白色戰鬥服。

    「大家…我知道你們的顧慮…可那道地獄之門內出現的怪物，並不是虛…而是生前犯下罪孽的人類。」

    頭髮有了些灰白，顯出老態的宗弦臉上滿是嘆息：「雖然並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跑出來的…可這並不違反我們與死神的約定。」

    宗弦的話，讓眾人陷入沉默…他們下意識望向年輕的石田龍弦，企圖在他臉上看出些什麼。

    可讓他們失望的是…這個往常就很冷靜的少爺，面臨這種情況也是絲毫不亂。

    「接下來我說的話…僅僅代表我自己。」

    宗弦對著所有人微微躬身：「我會去戰鬥…你們應該問一問自己的心…一開始，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成為滅卻師的。」

    「就這樣，再見。」

    沒有長篇大論，沒有深情煽動，更沒有以恩要挾…他石田宗弦明白自己的心：起初的他，只是為了血脈的傳承。

    可當他看到人類在虛的殺戮下喪命時…他就有了在這條路上堅持下去的理由：守護人類。

    離開前，宗弦將目光投向二層的臥室…然後他歉意的笑了笑，決然轉身。

    而石田龍弦亦是同樣如此…轉身前，他看著人群中留著午夜藍的中長發少女，微微頷首。

    而留在原地的滅卻師們，則是互相看了看…他們之中有工薪一族、有僕人之流，有管家，有園丁。

    儘管他們每個人都有超越普通人不知多少倍的力量…可這份力量，卻由於死神的存在被「封印」了起來，無任何用武之地。

    這麼多年來…他們還是如普通人類那樣，過著平淡而普通的生活。

    如今普通人類受到了威脅…即使宗弦沒有明說。

    可他們也知道從地獄之門內源源不斷出現的怪物們…死神是無法全部清除的。

    去了就能拯救更多的人…可很大幾率會死。

    不去的話，現在離開這裡…就能保全自身。

    這份生與死的重量壓在「心」上，讓他們感到呼吸困難，血液上涌。

    「算了，忍不了了！」

    先前被同伴嘲諷過的管家直樹，不顧其他人驚訝的目光…向著還沒有徹底遠離的宗弦那裡趕去。

    「切…平時受宗弦大人那麼多恩惠…又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做縮頭烏龜，直樹，等等我。」

    先前嘲諷過同伴的他，一把將胸口前的領帶拉開…死真的很可怕，可他卻不想背負著這份逃避感活下去。

    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石田宗弦是和善的，是富有責任感的…他甚至幻想著能與死神一起並肩戰鬥，從而搞好關係什麼的。

    這種事情，在他們看來很是可笑、甚至愚蠢…可今天宗弦的行動，卻證明了他從來就不只是說說而已，只是沒有機會去這樣做。

    「哎…都一把年紀了，還是這麼衝動。」

    園丁大叔將頭上的草帽摘下，手套、剪刀交給龍弦離開前看過的少女：「片桐小姐，請幫我將這些東西放回去。」

    「慶子，交給你了。」

    女僕裝的少女將園丁大叔遞給她東西，又給了另一個侍女。

    「葉繪醬…不會吧，你也要去？！」

    看著臉型消瘦的少女，慶子突然有一種錯覺…她們之間的距離，在這一刻變得很遙遠。

    「嗯…我是少爺的女僕，自然要陪他一起面對危險。」

    「葉繪醬…你這樣也不會有…」

    慶子說道一半，被片桐葉繪的眨眼所阻止…她何嘗不知道，自己的那份心意是註定無法傳達的呢。

    可她還是忍不住…飛蛾撲火一般的愛上了自己青梅竹馬的少爺。

    即便他已經有了一個小一些的未婚妻，她叫黑崎真咲…是滅卻師遺族留下的最後血脈：純血滅卻師。

    黑崎真咲是個很陽光的女孩子…她開朗、熱情，就像個發光的太陽那樣，讓人忍不住圍在她的身邊。

    就算是龍弦少爺這樣「冷」的男人，也像那被太陽吸引著的星球一樣，圍著轉動起來。

    身為混血滅卻師的她，註定…沒有機會對自己的少爺說出自己的心意。

    可如今機會來了…在死亡的威脅下，自己大概就有機會…說出那始終沒有勇氣說出來的告白吧？

    隨著兩人的離開，剩下的滅卻師們低下了腦袋…不敢去看那些人的背影。

    這是現實…不是在看小說，也不是在看動漫。

    那道地獄之門的氣息…太過不詳。

    距離如此遠的他們，即便是看上一眼…都會覺得毛骨悚然，心生絕望。

    這時候要是跟過去…說不定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每個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絕大多數的人都是自私的。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宗弦大人那樣純粹的，而且還有死神們會出來打倒怪物，世界也輪不到他們來拯救…

    懷抱著各種各樣想法的滅卻師們，再也沒有交換眼神…就這樣無聲的散開。

    二樓臥室內，當年的雙馬尾小蘿莉變成了如今的成熟女性…相比石田宗弦的蒼老，石田千佳還風韻猶存。

    只是她此時眼中充滿了孤獨…無論自己怎樣哀求，阻攔，那個男人還是就那樣決絕的離開了，踏上了那條通往地獄的道路。

    就連她自己的兒子，也以接應未婚妻的說法…帶著這樣充滿了謊言的善意，踏上了地獄之路。

    「算了…老娘也是純血滅卻師…怎麼就不能戰鬥了。」

    嗤啦！

    冷笑著的石田千佳將OL裝的短裙撕裂，上衣隨手丟到床上，打開衣櫃…翻出自己只穿一次，就再也沒有穿過的白色十字簡裝：「石田宗弦…就是死，也要一家三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