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回大唐

    長安。一筆閣 www.yibige.com

    棚房裡的牛還在漫不經心地嚼著昨日胃裡沒有消化完的草料。

    韓素很早就被人搖醒了，眯著眼睛看看窗戶外頭，這個時候的天色還是黑漆漆的一片。

    好不容易把眼睛睜開，眼屎還在眼眶裡頭塞著，就看到一張長著濃眉大眼絡腮鬍子的黑油臉正一臉憨笑地看著自己。

    韓素腦子一激靈，任誰一睜眼看到這一副黑臉都會被嚇的一跳，尤其是在這連燈都沒點的時候。

    「恭叔，是您啊，這麼早?」

    待看清那張臉，韓素才驚魂未定，心安說道，差點還以為自己又做噩夢了。

    「這還早?都卯時了，你小子還睡，忘了前幾日被老闆娘打成什麼鳥樣了?」

    絡腮鬍子看見韓素這小子翻了個軲轆，居然還準備睡個回籠覺，就是沒好氣地說道。

    一雙冰手揣到韓素黑漆漆的暖被子裡頭，韓素立刻就是被冰了個通透，怪叫一聲從木板床上彈跳起來。

    反觀恭叔這個時候卻是一臉古怪，看著韓素露出一股古怪的笑意。

    「臭小子睡覺不穿衣服?好傢夥，個頭還真不小。」

    韓素聽著這老頭的話，心底暗啐一聲，這老東西，該不會是個老玻璃吧。

    被黑鬍子冰手一凍，韓素也不想著什麼睡覺的事了，迷昏著腦袋胡亂在床邊上摸了兩下，也不管摸到什麼就往身上套。

    套到最後，把自己穿成一個粽子，戴正一頂歪歪的青藍小帽，韓素就跟著這位恭叔出門了。

    一走出房門，韓素立刻就後悔了，二月份的寒風呼嘯而至，仿佛無孔不入，順著韓素的衣領就鑽。

    冷風之中，韓素渾身打了個擺子，也不管天多冷了，跟在恭叔的屁股後邊就一頭扎進風雪。

    溫暖的廚房，韓素貼著火炕手裡端著一個盛滿面坨子的大海碗，幸福的要哭出來。

    來到大唐的第七天，韓素終於吃上一口還算溫熱的食物。

    儘管這碗裡只是些店裡那些小姐公子吃剩的邊角，而且味道還腥甜腥甜的，但現在的韓素也是顧不得這麼多，三兩下就把這些吃的刨進肚子裡頭，把碗倒扣著遞給廚子恭叔，拍拍肚子，吃飽了。

    恭叔樂呵一聲，接過海碗，扔到一個盆裡頭，就用腳把韓素這小子趕出廚房。

    韓素吃飽喝足，從廚房裡頭走出來，看到前院燈火通明，老闆娘穿的花紅柳綠站在中堂插著腰手裡捏著一個大紅的手絹甩來甩去，吆五喝六的樣子。

    韓素抽了抽鼻子，抬頭一看，頭頂一塊紅漆的匾額，金燦燦的三個大字。

    「飄香院！」

    看著這個牌子，韓素也不知道怎麼的，鼻子就是莫名一酸，差點沒擠出兩滴眼淚。

    七天之前，他還是一個21世紀整日穿梭於地鐵公車之上，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白領，雖說一天的工資還不到兩張毛姥爺，但怎麼也能混個溫飽。

    沒想到，一覺醒來，就這麼莫名其妙地來到了唐朝。

    自己總歸是沒能逃過老天隨便抓人穿越的魔爪，這也就算了，打聽了一下才知道，自己這一世，既不是皇帝的兒子，也不是什麼侯爺的子孫。

    雖然身在長安城，但卻每日連一口飽飯都不怎麼能吃的上。

    充其量也就是個在妓院打雜的小廝，說的好聽點是夥計，難聽點其實就是個龜公。

    為了確定自己的這個身份，在穿越之初，韓素還整整繞著這個「飄香院」的金字招牌里里外外跑了三圈，還險些被這飄香院的老闆娘誤認是失心瘋。

    還好最後被恭叔一把給拎住脖子給抓了回去，不然自己現在大冬天的，只怕連個容身之地都沒有了。

    這些天來韓素也曾想過，按理說自己之前也沒的罪過老天啊，除了小時候偷吃過一次家裡供菩薩的貢品之外，也沒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這種扯蛋的事怎麼就會落在自個兒身上，韓素真是擠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稍加打聽了一下，韓素也是從飄香院後院總廚恭叔那得知，原來現在已經是唐初，貞觀二年。

    這下總算知道自己這是被帶到了什麼年代。

    還好，總算是唐朝，不是什麼七國爭霸，三國鼎立的戰亂之年，自己不用被朝廷的軍隊抓去前線衝鋒當敢死隊。

    但日子也不好過，玄武門事變過去了三年，唐高祖李淵做了八年零三個月的皇帝之後終於被他的兒子趕下了皇位。

    長安太極殿裡的文武百官改口稱大德大威，賢明聖武的李二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也有三年有餘。

    此時正值初唐，弒兄篡位的李二接手自個老子留下來的一手爛牌接著打，長安之內都還沒全能吃的上飽飯，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

    韓素手裡端著了木盆打了半盆井水開始擦一塊門板，中途路過雞舍的時候，裡頭養著幾隻不打鳴的母雞還在踉蹌著小碎步，一副半夢半醒的樣子。

    韓素嘆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丟盡了所有穿越人士的臉，這過得都是些什麼日子，雞還沒醒，自己倒一早就被人搖起來了。

    本來剛到這裡的時候還以為能憑藉自己的一張前世跑業務的伶牙利嘴和領先古人一千多年的現代人思維怎麼也能在這大唐混出個名堂，可到頭來卻是發現原來自己還要在這飄香院打雜五十年才能賺夠銀子為自己贖身。

    五十年啊，韓素長嘆一口氣，恨只恨自己這身體從前的爹娘不爭氣吧，為了區區一兩銀子就把自個打包賣給了這飄香院的老闆娘做了龜公，而且賣身契一簽就是五十年。

    感情自己到頭來就值一兩銀子，韓素這麼一想，頓時就不爽了。

    在這裡打五十年工是不可能的，韓素現在整天就盤算著怎麼給自己贖身，前些天他問過恭叔，說是要贖身，得足足給老闆娘整整十兩紋銀。

    以韓素現在每個月二十個銅板的報酬估計要不吃不喝41年才能湊齊，比賣身契早9年出獄。

    韓素說實話是有點頭疼的。

    擦完門板，他又被意氣風發的老闆娘喊過去幫她捶腿，這時間段，那些飄香院的小姐公子們只怕是還一個個地緊緊相擁縮在溫暖的被窩裡頭埋頭激戰，只有自己現在要蹲在這裡幫一個四五十歲畫著大濃妝的老鴇捶腿。

    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好了好了，沒個輕重的，讓你捶個腿捶的老娘腰酸背痛，去去去，到門口跟著小白掛燈籠去。」

    老闆娘被韓素捶的一陣腿麻，就是沒好臉色的指揮道。

    韓素聞言也只能一手拎了個燈籠去門口掛。

    這可是個苦差事，這大冬天的，裡屋辦事還算暖和，在門口，那是要受冷風吹的，這老鴇顯然就是想給韓素小鞋穿，韓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是哪的罪過她了。

    難道是自己剛才捶腿手上用的力道大了?

    小白是整個飄香院龜公裡頭年紀最小的，只有十四歲，是去年被人牙子賣給飄香院的，聽說是從一個窮苦人家收來，賣給老闆娘只賣了400文。

    可比當初的韓素便宜多了，就為這事兒，老闆娘那幾天還嘮叨過，總說是當初買韓素的時候買虧了。

    一雙刀割一樣的眼睛時不時地就是剮著韓素，好像是在想到底要這麼樣才能從他身上把多花的銅板給掙回來。

    「素哥兒，您把燈籠就放那吧，我來掛就行，這點小事兒哪用得著您吶！」

    小白看見韓素，就是立馬招呼著說道，韓素聞言看過去，這小子凍紅了一張臉，兩道鼻涕被結成了冰坨子在風中凌亂，也虧這小子還能站的那麼高笑得出來。

    「算了吧，我自己來。」

    韓素搖搖頭，這飄香院裡頭的龜公看這小白年紀小，把一些重活粗活都一股腦甩給他做都是家常便飯的事了。

    不過要韓素把自己手裡的活兒交給一個年紀都沒自己大的孩子來做，他良心上還是有點過不去。

    就是掛幾個燈籠，也不算累，舉手之間的事情而已。

    十幾個燈籠掛完之後，韓素背後出了一身的汗，被風一吹，立馬就涼了起來，裹著青衫看著這張燈結彩的飄香樓。

    聽恭叔說是今天飄香樓又要舉辦什麼詩詞歌詠的活動，廣邀長安城的各位才子前來，又說是飄香樓最近又進來一位新花魁，叫做什麼蘇幼娘，屬於賣藝不賣身的那種。

    對於古人的這一套做法，韓素身為一個現代人是嗤之以鼻的，不就是一個女人嘛，自己從前在電視裡頭什麼樣的女的沒見過?有什麼好看的。

    不過這一套在這大唐卻是很吃得開，這不一大早，就有一群書生才子模樣打扮的人兩兩三三成群結隊地往妓院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