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爸爸

    當陳陽從衛生間走出來時，已經找尋不到年輕女人的身影，或者應該說是老婆。房間中央的小木桌上有著一張便利簽紙，陳陽走過去拿起來看，上面有著一行娟秀的小字。

    「我去接萌萌，一會回來做飯。」

    字如其人，看起來很是漂亮。

    「萌萌。」

    陳陽喃喃自語，對這個名字好熟悉，但記憶似乎很模糊，按留言去分析，應該是個孩子的名字。

    稍做思考，陳陽也就釋然了，二十八歲的自己，既然已經有了老婆，有孩子也不足為奇。

    陳陽鬱悶不已，忽然間從十八歲變成了二十八歲，而且已經有了老婆和孩子，巨大的變化讓他有些承受不了。

    轉頭的一瞬間，陳陽看到了牆上的電子鐘錶顯示的日期，2023年5月6日。時間再一次證明，陳陽確實來到了十年後。

    「咔」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房門被人推開，剛才的年輕女人再次出現，這一次，她的身後跟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

    年輕女人看了陳陽一眼，沒有要說話的意思，表情有些冰冷。她彎下腰寵溺的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微笑道：「萌萌，媽媽去做飯，你去寫作業。」

    小女孩乖巧的點了點頭，拿著書包向房間中央的小木桌走去。

    等年輕女人直起身子再次看向陳陽時，那溫暖的笑容卻瞬間消失了，冷著臉轉身朝廚房走去。

    陳陽苦笑，心中想著自己這漂亮老婆是有多麼討厭自己。

    漂亮老婆的身影消失，只剩下眼前坐在桌子旁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她正在從書包里往外拿著書本，動作雖然有些笨拙，卻很是可愛，陳陽看著看著，嘴角不由的流露出笑容。

    這麼漂亮的孩子，真的是自己的女兒嗎？

    注視著小女孩，陳陽腦子裡的記憶似乎正快速的增加著。恍惚間，陳陽知道了很多。

    廚房裡，那個正在忙碌做晚飯的年輕女人，她叫高月，是自己的老婆。

    面前，正在小木桌上寫作業的小女孩，叫陳萌萌，是自己的女兒。

    細緻的打量了小女孩一會，陳陽已經確定，她就是自己的女兒，那張精緻的小臉上有著和自己六七分的神似，說不是自己女兒，恐怕自己都不相信。

    望了一眼漂亮老婆的背影，陳陽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到了小木桌旁坐下。

    萌萌的反應讓陳陽有點詫異，當他坐下的時候，萌萌第一時間挪動了身體遠離了他一些，臉上還有著濃濃的怯意。

    她在害怕嗎？

    陳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為什麼會這麼怕自己，但心裡卻是沒來由的一陣的心酸。

    萌萌正在用鉛筆刀削著鉛筆，陳陽伸出手，笑道：「萌萌，你做作業吧，爸爸給你削鉛筆，好嗎？」

    萌萌明顯的愣了一下，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似乎並沒有把鉛筆刀給陳陽的打算，臉上的表情有些茫然，就那麼呆呆的看著陳陽。

    陳陽見女兒這副模樣，也沒再說什麼，輕輕的從女兒手中拿過鉛筆刀開始削鉛筆。他不知道女兒為什麼會有這副神情，難道自己說的話有什麼不對嗎？

    鉛筆已經很短了，用鉛筆刀削起來特別費勁，陳陽本能的把削好的鉛筆扔進了垃圾桶里，然後在萌萌的文具盒裡拿出一根新鉛筆接著削。

    然而，當萌萌看到陳陽這個舉動後，站起身來到了垃圾桶邊，嫩白的小手伸進了垃圾桶里，在陳陽一臉驚訝的注視下，萌萌把陳陽丟棄的鉛筆又撿了出來。

    陳陽說道：「萌萌，那個太短了，用著不方便，還是丟了吧。」

    萌萌卻一臉認真的說：「媽媽說不能浪費。」

    聽到女兒這樣說，陳陽尷尬的一笑，有些臉紅。

    萌萌坐下後再次認真的寫起作業，陳陽削好鉛筆放到文具盒裡，見女兒也沒有理自己的意思，百般無聊的開始仔細打量這個所謂的家。

    客廳就那麼簡單的幾件家具，似乎都有些破損，角落的小柜子上有著一台老舊的電視機，冰箱白色的外殼也已經泛黃。

    一切看上去都那麼寒酸，眼前的景象告訴陳陽，這個家很窮。

    陳陽坐到沙發上開始發呆，他在思索記憶，思索這個二十八歲自己的記憶，他想更多的了解自己和這個家。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陳陽回過神來，發現高月已經從廚房裡走了出來，手裡端著飯菜。而萌萌已經收拾好了書本，把書包放在了一邊，然後幫媽媽把飯菜擺在了小桌子上。

    當看到女兒那已經很是破舊的書包，陳陽皺起了眉頭。

    等母女倆忙碌完坐下之後，高月這才輕聲說道：「過來吃飯吧。」

    陳陽一怔，知道是在叫自己，「呃」了一聲，站起身來到了小桌子前，坐到了母女兩人的對面。

    飯菜很簡單，簡單到讓陳陽沒有絲毫的胃口。菜只有一個，涼拌黃瓜，主食是米粥和饅頭。

    這。。。確實太寒酸了點。

    見高月和女兒已經吃了起來，陳陽伸出手，準備去拿筷子，卻見萌萌忽然站了起來，小跑著去了臥室，片刻之後，手裡拿著一瓶簡裝的白酒出現在飯桌旁。沒有什麼話語，萌萌把酒放到了陳陽眼前的桌子上，又跑去廚房拿了個小酒杯放下，這才來到媽媽跟前坐下，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陳陽有點傻眼，整個過程高月沒有一點反應，只是低著頭吃飯。

    陳陽看著酒和杯子，心中五味陳雜，他放下了手中剛拿起的筷子，面色越發的凝重起來。

    桌子上簡單的飯菜，眼前母女兩人身上樸素的衣服，還有這個破舊的家，陳陽心中莫名的多了幾分自責。

    雖然他知道，這一切，都應該是二十八歲的自己該承擔的責任，但現在十八歲的自己卻是主導了二十八歲的身體。

    他很想知道，這個家為什麼會這麼貧窮，二十八歲的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會讓老婆對自己冷眼相看，讓女兒對自己畏懼害怕。

    陳陽努力的思考，但這一次沒有任何的記憶再次出現。

    這個家沒有歡聲笑語，沒有其樂融融，有的，只是沉默。

    想到房東和高月說的話，陳陽輕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那瓶酒，站起身放到了一邊的柜子上，接著回到桌子旁坐下，拿起筷子吃飯。

    陳陽再次抬頭時，只見高月和萌萌都在看著自己，陳陽一笑：「以後我不喝酒了。」

    高月和萌萌愣在了一起，母女兩人同時臉上有著不敢置信的表情。

    陳陽被母女兩人看的有點尷尬，伸出筷子夾了菜送到了萌萌的碗裡，笑道：「看爸爸幹什麼，吃飯啊。」

    高月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眼眶微紅，聲音有些哽咽：「你說什麼，爸。。。」

    「啊，怎麼了？」

    高月的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然而臉上卻出現了點滴的笑容：「沒，沒什麼。」

    看到高月因為哽咽而聳動的肩膀，陳陽嘴裡有些苦澀，他很想知道二十八歲的自己到底對這個女人做過什麼。

    萌萌小口吃著碗裡的粥，不時的偷偷抬頭看一眼陳陽，她想不明白，爸爸不是不讓自己叫他爸爸嗎？

    萌萌沒有吃陳陽給她夾的菜，因為這是爸爸第一次給他夾菜，她不舍的吃，眼眶裡的淚在打轉，小嘴裡含糊不清的小聲道：「爸。。爸。。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