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黑臉少年拉開的這架勢,估計平時沒少打架,羅賓有點發怵,他很清楚自己雖然也算身手敏捷,尤其是最近得到了很大的鍛煉,每次的覓食行動從沒被人逮到過,但那大部分還是歸功於他的選擇和提前的計劃還有運氣,要說真的跟人動手,那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一時不由得很沒底氣。
「等等,是你先不講文明的!」
羅賓後退半步,同時把手伸在前面做出制止的手勢。
黑臉少年氣樂了,不過也放下了要動手的姿勢,站直身體,一手叉腰,一手在面前從左到右劃了一個大半圓,頗有揮斥方遒的氣勢說道:「文明!?你看看這裡,哪裡是需要講文明的樣子!」
羅賓順著他的手指朝四周一看,各種殘垣斷壁,髒亂的道路,跟世界末日似的,而一片片高牆的另一邊就是所謂的富人區了,所謂的文明就跟被隔絕在那一片片高牆之外一樣。
黑臉少年趁羅賓四處打量的同時,也把羅賓上上下下給掃視了幾遍,隨後眼睛的焦點就定在了他背後的行囊上,接著眼珠一轉,有了主意,剛劃完圈的手又指向了羅賓的鼻子,惡聲惡氣地道:「小子,你冒犯我,還有黑虎了!說吧,你想怎麼擺平?」
「擺平?什麼擺平?還有,我怎麼冒犯你,還有那隻貓了?」
羅賓見少年並沒有動手,覺得他似乎也不那麼難說話,語氣也放鬆了不少。
黑臉少年一時氣結。
「你嘲笑它的名字,也就是侮辱了我的才華,你說是不是冒犯?」
羅賓竟被他說得無言以對。
不過黑臉少年馬上話鋒一轉:「這樣吧,既然你要講文明,我們就用文明的方式來解決吧。拿點誠意出來,賠償我們的精神損失,就算你過關啦!」
說完這話,他就用眼睛示意,往羅賓背後的行囊上緊盯。
羅賓下意識地用手護住身後的旅行包,心想一定不能把東西給他,這可是自己的生存保障,不過當他看到對面少年那比他還瘦小的身板,想必也是過得不好吧,突然間就改變主意了。
他放下背囊,從中拿出一條昨天偷到的麵包,隨手就遞給了黑臉少年。
黑臉少年明顯一愣,自己瞎忽悠一下,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得手啊,簡直是手到擒來。
「分你的!」
接下來羅賓的這句話卻像踩到了貓尾巴一樣,讓少年立馬炸毛了。
「誰要你可憐我?!我是在找你要賠償,不是要飯,知道嗎?!」
少年漲紅了臉,不過臉上太髒也不太看得出來,他作勢就要把麵包扔地上。
「喂,我是說分你的,可不是把你當要飯的。不要拉倒!」
羅賓也有些氣急,好心好意分給他麵包,還成瞧不起他了。
黑臉少年停下一想,好像是這個道理,馬上又涎著臉說:「要不,給黑虎也分點唄?!」
羅賓無語:「這貓還吃麵包的?」
「不挑食,好養得很!」黑臉少年隨口答道。
幾句話下來,剛才還有些劍拔弩張的氛圍一下就又煙消雲散了。
「你叫什麼?我叫羅賓。」羅賓主動介紹自己。
「吳天。口天吳的吳,口天吳的天!」
吳天似乎覺得自己的名字很是不俗,說這句話時有些小得意。
「哈哈,我還以為是無法無天的無天呢!」
羅賓被吳天的介紹逗樂了,一掃之前的鬱鬱不樂,倆人隨便找了個拆了一半的被廢棄的建築,爬到頂上,坐在邊上一邊等太陽出來,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那隻瘦貓黑虎也躺在吳天的腳邊。
「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看你面生得很,還有這行頭,像是富人區的公子少爺啊,怎麼跑這裡來啦?」
羅賓臉色一黯,說道:「我找不到我的爸爸媽媽了,三個多月了,錢也沒了,被人從房子裡趕了出來。」
吳天頓了一下,然後以一種輕鬆又略帶自嘲的口氣說:「那有什麼,我都十幾年找不到我的老爸老媽了,不照樣活得好好的,不過,這裡的房子倒是隨便住的。」
吳天看起來很樂觀,連帶著羅賓也被感染了,不再那麼鬱鬱寡歡的樣子。
「不過,我已經決定了,我要找到他們,不管他們在哪裡。」
羅賓一臉的堅毅,又問了一句:「你呢?都找了哪些地方了?」
「我?」吳天笑了笑。
「其實,我根本不知道我父母是誰,長什麼樣,我就是個孤兒,被一對沒有兒女的老夫婦撿回家養大。
他們對我很好,給我吃,給我穿,還供我讀了幾年書。有一年,這裡鬧傳染病,結果他們都被感染死掉了,而我卻活了下來。
後來,我快餓死了,一個叫麻三的瘸子告訴我,跟著他就有飯吃,結果卻上了賊船。
他讓我們一群小孩去偷東西,偷不到沒飯吃,還得挨打,你看,這就是他的傑作。」
吳天扒開蓋住左邊額頭的頭髮,露出一條三四厘米長的疤痕,像斜著趴在額角的一條小蜈蚣。
「老天有眼,兩年前,他被一輛車給撞死了,我們這群人才算是緩了口氣。
可接著他們又推舉了一個老大,繼續以前的生活,我不想被人管著,就一個人出來單幹了,是不是很帥!?」
說完,吳天對著羅賓拍了兩下自己的胸口,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
羅賓又認真地盯著吳天的臉看了幾秒鐘,然後答道:「是不是很帥,我看不太清楚,不過很瘦是真的!」
吳天翻了個白眼,直接往後一倒,把雙手枕在腦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
「是你不懂欣賞!」
頓了頓,又接著問道:「那你打算以後怎麼辦啊?不如,跟著我混吧,至少餓不死。」
羅賓輕輕搖了搖頭。
「我說過,我一定要找到我的爸爸媽媽,無論走到哪裡。」
吳天重新又坐了起來,但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好像在各自想著心事,連那隻黑貓都在吳天旁邊坐好了,眺望著遠方,就像在沉思。
東方,朝陽慢慢升起,讓整個貧民區都沐浴在一片金色的陽光中,霎時間,連滿地的破磚爛瓦都仿佛黃金做的,給人一種奢華而又破敗的荒誕感。
兩人一貓就像三尊守望著某種神秘信仰的鍍金雕塑,靜靜佇立在歲月中。
沉默了好幾分鐘,突然「啪」的一聲把羅賓的思緒打斷。
只見吳天右手握拳,重重的捶在左手的手心,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
「好吧,就這麼辦!我也決定了,接下來的日子你就跟著我吧。」
看著羅賓滿臉疑惑的樣子,吳天解釋道:「你不是要找你父母嗎,就從這裡找起吧。不過這裡你有我熟嗎,你跟著本帥哥,不得方便多了啊。」
羅賓恍然,但對吳天這充滿跳躍性的思維,顯然還一時適應不了。
「不過,找人是個辛苦活,還是先把肚子哄好了再說吧。」
吳天說完就拿起羅賓分給他的那條麵包,從上面掰下一小塊,放到黑虎面前,這貓居然低頭就開始吃得津津有味起來,吳天再接著掰下稍大的一塊,正準備往嘴裡塞,身後響起了一個陰陽怪氣,而又讓他無比熟悉的聲音。
「喲,看樣子是發財了啊,早飯都吃上西餐啦!」
羅賓詫異地轉過頭,而吳天則是像他身邊那隻被驚著的黑貓一樣,迅速站起來轉過身。
只看到幾米開外,一前四後地站著五個跟他們年齡相仿的少男少女。
看情形,來的只怕不是吳天的親朋好友,羅賓也開始慢慢起身,並很自然地把旅行包背好,並緊了緊。
而站在對面靠後站著的四人也在同時默契地略微向兩邊散開了些,剛好堵在了上下的樓梯前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