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盲女我的名字,不過是假名。書神屋 m.shushenwu.com
「三和」。
大雪足足封山一周,這一周以來是我在山上呆了幾年來第一次和人類這麼長時間相處。神奇的是我臉上的鱗甲竟然脫落了很多,還剩下一些隱藏在頭髮里,只是脫落的臉顯得很醜陋,像是被燙傷的塑膠袋。
黑臉小女孩能看見我的變化,但是她似乎根本不在乎我的長相。
雪停之後,我送她們倆下了山,給了她們一筆錢。
時間過去了幾個月,春天很快來了,但是山上的雪還沒有融化,依然十分冷。
我本來以為這一切就這麼結束了,本來也不應該再發生什麼。
但是黑臉小女孩又來到了我的面前,遞給了我一張請柬,燙金大紅色的請柬上寫著一些祝福語。
「我姐姐結婚了,姐夫也是一個獵戶哦。」
黑臉小女孩根本沒有等我說話拒絕她,就開心地跑下了山。
我根本不想去參加盲女的婚禮,但是看著黑臉小女孩一蹦一跳離開的背影,我終究還是沒有辦法拒絕。
誰叫我接受了她送的雞蛋呢?
……
這附近的獵戶不多,我基本上都打過照面,在我印象里獵戶平時很注重效率,沒有想到會有獵戶願意去娶一個普通的盲女為妻。
在我感慨這世界上總是有傻瓜和惡人並存之時,時間到了盲女的婚期。
婚禮規模不大,因為山下的村莊被掃蕩過的緣故,所以本來不多的人口變得更少了。
那些村民知道我沒有惡意,但是看見我圍著圍巾還是下意識的閃躲,根本不敢跟我有任何的交流,最多避無可避之時,勉強在青黃的瘦臉上擠出幾點微笑來討好我這個突如其來但又極其合理的客人。
我終於見到了盲女的新郎官,是個瘦弱的獵戶,我見過他,而且有印象,是因為他的身子實在不像一個獵戶,太瘦了,像一個三餐不飽的落魄書生,更像一個病入膏肓的癮君子。
好在他有一個弟弟,經常會把自己打到的獵物分一點給他,才讓這個可憐的獵戶沒有餓死。
今天他的臉很紅,看得出來很開心,平時瘦弱的身體好像也突然出現了很強的動力一樣。
他開始努力的表達對於各位鄰居到來的感謝之情。然後就是結結巴巴的絮叨。
我對於他演講得一般的致辭感覺到可笑,所以只顧著吃我這一桌子上的菜。
按照規矩應該等他們禮完之後才能動筷子,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安排,我這個桌子上只坐了我一個人,而且菜品也很快給我上齊了,估計是想讓我吃完趕緊走的意思。
婚禮十分簡單的進行著,我能感覺到這些人為了把婚禮的儀式弄得莊重些很努力,但是畢竟是物質匱乏的地區,思想一樣匱乏,婚禮形式一樣乏味。
等到菜吃完了,我也就走了,沒有跟人打招呼,我在這裡一向是個怪胎,不用別人說,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我已經確信黑臉小姑娘和盲女知道我來過了就行了。
夜晚,我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今天下山在婚禮上無聊的一幕幕浮現眼前。但是這麼無聊的婚禮為什麼會讓我這麼難以忘記呢?
我心裡一陣悸動,波風水門和玖辛奈的婚禮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呢?
我立馬翻身下床,開始往村子裡跑去。
誰也不知道我要去幹什麼,我也不知道我要幹什麼。
但是我就想去看看盲女和他的夫君,也就是那個瘦弱的獵戶。
夜裡,酒席已經散了,村子裡喝得醉醺醺的人開始互相攙扶著海吹起來,只有在這種酒精麻醉之後的夜裡被壓抑的人們才會覺得憑什麼自己也是人卻沒有生而為人的權利。
我隱藏在涼風和夜幕里,很好的隱藏著氣息,看著一群群人走出獵戶的家,然後看著他們一個個勾肩搭背踉踉蹌蹌地離開,最後消失。
我一直沒有動,我在猶豫。
就在我準備進入瘦弱獵戶家裡去看看春宵春色之時,卻發現一個人來到了獵戶家門口。
那是獵戶的弟弟,很強壯的身影,還提著一些禮物。
我才想起來今天在盲女的婚禮上並沒有見到這個獵戶的弟弟,看來是有事耽擱了,現在送禮賠罪來了。
我繼續隱藏在夜幕里,想等到他們兄弟倆敘完舊之後才進去。
於是我就站在不遠處,吸著涼風。
等了大概半個小時,兄弟倆還沒有閒聊結束。
我等待得也有些著急。
這時候門口又出現了兩個男人,這兩個男人也很魁梧,臉上還有些疤痕,不過一個高一個矮。
高的男人喃喃道:「怎麼還不出來。」
矮的男人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走來走去。
這時候獵戶的弟弟出了門,和一高一矮兩個男人互相玩笑推搡了幾把之後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我終於等到了獵戶弟弟離開,於是潛進了獵戶家裡。
他家院子裡只有幾間瓦房,對於他和盲女的新房並不難找。
我順著牆角的陰影潛進了客廳,竟然發現黑臉小女孩滿頭是血的躺在客廳香案桌邊的地上,香案桌是烏木做成的,非常堅硬。
此刻那香案一角正緩緩向下嘀嗒著鮮紅血液。
分明是被人反覆撞在上面,才會留下那麼大量的血液。
我走上前,發現黑臉小女孩果然已經死了。
我心裡一疼,又感覺到臉上很癢,結果我一摸,又摸到了黏糊糊的鱗甲,新生出來的鱗甲。
我繼續往內屋走,那裡應該就是盲女的新房了。
新房裡布置的是當地人最喜歡的白色布紗以及彩色的花朵,象徵著獵戶的牛頭釘在牆壁上,空洞的牛眼直勾勾的盯著屋裡的所有人。
那個瘦弱的獵戶懷裡抱著他弟弟剛剛送來的禮物,酩酊大醉的斜靠在木製床邊酣睡起來。
而床幔一半耷拉下來,一半還勾在簾上,幔下是無遮攔的兩根雪白而又青紅的大腿,一直引展到深處,盲女仰面躺著,嘴巴被黑布勒住,腮幫子兩邊勒出了紅印子,眼淚和口水鼻涕流得床單上全是。
盲女就這樣躺著,頭髮被撕扯得極亂,一個紅色裘皮蓋在她的胸口上,小腹那裡還有幾道被吸咬出來的紅印。
這樣安靜的夜裡,那個瘦弱的獵戶竟然發出了如大黑野豬一般的呼嚕聲。。
看來睡得正深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