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大熊貓

    「傷勢太重，已經救不活了。」一名身穿白大褂，戴著口罩的中年男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嘆了一口氣說道。

    周圍同樣身穿白大衣的還有三人，聽了這話，仿佛喪失了所有力氣般地放下了手裡的救援工具。

    「我們就這樣看著它慢慢死去？」一道細細的聲音響起，聽聲音，是三人中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

    「還能有什麼辦法？難道你以為我們不想救它嗎！」年輕女子旁邊一個看起來同樣比較年輕的男人臉色也很是不好看，語氣稍沖對著女子說道。

    他們倆人從大學開始就是一對情侶，相同的愛好，相同的專業，一起畢業到野生動物救援組織工作。

    倆人都有一顆善良的心，此時眼前一隻鮮活的生命就這樣逐漸在他們面前消逝，這讓他們心裡都十分難受，男人說話語氣也難免稍重了一些。

    年輕女子眼角含淚，看著簡易手術台上那隻黑白紅三種顏色相間，猶如在白紙上渲染了顏料的龐然大物。

    原本它只有黑白兩色，但是傷口上流出的血液早已染紅了它雪白的皮毛。

    像是心有所感似的，這隻龐然大物竟然從昏死當中甦醒了，也朝年輕女子看來。

    黑色的眼珠純淨而透明，不染纖塵，晶瑩色光芒在它的眼裡打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年輕女子分明感覺到了對方的眼裡有對於生存的渴望，臨死的悲哀，還有……一絲乞求……

    「我做不到！」

    一滴水珠從她眼角滴落，年輕女人拿起手裡的工具繼續給簡易手術台上的龐然大物清理傷口，她目前還是一個實習生，沒有主刀能力，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唉。

    主刀中年醫生見一個新人都不肯放棄，自己也不好就這樣棄之不顧，內心沉重地嘆口氣，重新鼓起一口氣。

    「既然小凝堅持，那就再試試吧，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們的國寶就這樣死去。」中年男子作為工作多年主刀醫生，聲望遠遠高於在場的三人，他一發話，其餘兩人自然也跟著繼續搶救工作。

    十分鐘後……

    「嗯？這……這是……懷孕的特徵，這隻大熊貓懷孕了！快！檢查檢查究竟幾個月了！」主刀醫生剛開始一心撲在大熊貓的傷情上，到現在才發現眼前這隻大熊貓已經懷孕了，急忙招呼三人。

    「已經懷孕近五個月，教授！它快臨產了！」

    有人說女人是感興的動物，薛凝不知道這話是否正確，但是想起剛才大熊貓的那一絲乞求的眼神，她想它一定是為了自己的孩子。

    這是一隻有靈性的動物。

    除了一些天生智慧比較高的動物，靈性就像是一個隨機的產物，會在任何哺乳動物中產生，就連大型肉食性動物老虎在某些時候都極具靈性。

    人們在對待有靈性的動物的時候，態度是完全不同的。

    「要生了？快快，準備接生！大的救不了，小的一定要保住！」胡教授便是那中年主刀醫生，一聽眼前這隻瀕死的大熊貓快生產了，連忙吩咐幾人準備接生工具。

    半個小時後……

    一隻粉彤彤，巴掌大小，皮膚稚嫩，緊閉雙眼的虛弱幼崽無力地趴在四人眼前……

    「可憐的小傢伙，才一出生，媽媽就已經死了。」年輕女子小凝溫柔地看著剛出生的幼崽。

    「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趕快找個地方把幼崽給安頓下來，聽說附近有個風光動物園，小林你去聯繫。趁著母獸剛死，體溫還在，小凝，趕快提取初乳，初乳當中含有的多種免疫球蛋白是幼崽成活的關鍵，不食初乳的話，這隻幼崽肯定活不了！小金，你也來幫忙。」

    胡教授從事野生動物搶救工作多年，經驗豐富，即使是第一次碰到母獸有遺腹子的情況，臉上依舊鎮定自若。

    ……

    韓揚已經不清楚究竟過了多久，只感覺眼前一片昏暗朦朧，什麼都看不清，什麼也聽不見。直到忽然某一刻，身體感到一陣涼風吹來，幾個人說話的聲音迴旋在他的耳旁，不過他卻怎麼也聽不清幾人具體說了什麼。

    韓揚只覺得身體十分虛弱，以他現在的力量，連動一動手臂都十分困難，更別提做其他事。

    掙扎片刻，一陣陣倦意襲上心頭，韓揚頓感四肢無力，動作漸漸放緩，思維慢慢遲鈍，不一會兒便陷入了熟睡了過去……

    四十天過後。

    韓揚低頭看著自己漆黑又帶著些許胎毛的爪子，心中仍舊不肯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我是一隻大熊貓！」

    儘管這四十天以來，從周邊人的對話以及自身的感受來說，他內心已經有了些許猜測，但當睜開眼睛以後，所面對的不可思議的事實還是令他足足發了兩天的呆。

    韓揚在學校里成績不錯，但他不是學霸，更不是學神，所學專業跟動物更是一毛錢關係也沒有。

    要不是大熊貓是華夏國寶，他對這個物種的了解不會比其他任何一種大型動物多。

    「……真是草蛋的人生。」發了兩天的呆，韓揚終歸還是接受了事實，但是還是忍不住仰天發出一聲吐槽。

    「以後要改成熊生了……」

    當然，他的謾罵嘆息一出口，就成了大熊貓幼崽特有的尖細呀呀熊語。

    「聽，那隻大熊貓幼崽叫喚了。」玻璃窗外，一個正對著韓揚拍照的青年男子朝旁邊的年輕女孩說道。

    年輕女孩正在與另一個略大些的女孩說話，聽了青年的話立即回過頭來，集中精力仔細傾聽。

    「哪有，哼！你敢唬我！」

    年輕女孩一巴掌猛地扇向青年手臂，即將落下的時候又突然間放緩。

    「唉喲！疼……」青年抱著手臂一副受傷不輕的樣子。

    「裝什麼裝，我都還沒打下來呢！」

    年輕女孩大眼睛一瞪，將手一甩，就想真的打下去。

    忽然，一道輕喝聲傳來。

    「這裡禁制喧譁打鬧！」

    一個三十來歲的工作人員瞪大眼睛看著兩人。

    感受到工作人員以及周圍人群充滿正義的目光，年輕女孩白了青年一眼，對工作人員報以歉意的眼神，離開了這裡。

    青年男子頓時面露悻悻之色，連忙跟上女孩走了出去。

    育幼室內，韓揚面無表情的注視著窗外那逃跑的小情侶，對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暗暗豎起大拇指。

    「哼，參觀本大爺就算了，居然還敢秀恩愛，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