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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不尋常的雨夜裡,密集的雨滴持續下落,用力地沖刷著大地,清洗著世間萬物上的每一粒塵埃。
漸漸地,墳崗上一具男屍被沖了出來。
死者大約十六七歲,仰面半填於土中,不似正經下葬,倒像是被人隨意丟棄於此。
忽然,幾聲撼人心魄的驚雷將天空裂開道口子,一抹紫光俏皮地從中竄出,在高空盤旋幾息後,直墜墳崗鑽入了那具屍體當中。
然後,一個來自地球的靈魂便出現在了一方奇異的空間。
這裡四周儘是黑暗,只有道螺旋狀的紫芒在上空緩慢旋轉,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如同黑暗舞台上的閃光燈一般,照亮了周圍方圓幾米的地方。
「我不服!」懷著滿腔的不甘,布傅猛的睜開眼睛,想要嘶吼卻發現無法出聲。
「我也不服!」似乎是為了呼應他心中的吶喊,同樣的聲音在這片空間裡響起,但卻多了份淒涼和憤恨。
接著,一個人影開始在他眼前慢慢凝聚,相貌與身形竟與他一般無二。
望著眼前一模一樣的人影,布傅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洩對象,狀若癲狂地竭力嘶吼道
「我五歲習武,終日經歷辛苦,七歲喪父,家境又陷入貧寒,十歲喪母,靠吃百家飯為生,十四歲獲全國武術冠軍,當天卻被車禍奪取雙腿,
十八歲考入國家頂級學府,又被人誣陷作弊痛失入學資格,歲創業成功,竟在公司上市當天被流星砸中,一命嗚呼。
一切都只因我年幼時被人批命一生坎坷,磨難無數,竭盡所能終不得!
所以無論我多麼拼命的去努力,去奮鬥,都無濟於事,命運總是會在我快要成功的時候,橫降災禍,惡意阻撓,瞬息之間就將我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所以我不服,不服命運的安排,不服命運的羈絆!」
這一刻,布傅的話語不再無聲,反而響徹天地,引的這片空間都為之震撼。
聽到他的慷慨陳詞,一模一樣的人影也漸漸變得激動,雖仍無隻言片語,但眼中卻反覆閃爍著贊同的淚光,就連身形也漸漸開始變得模糊,到了最後,竟直接化作流光沒入他的體內。
頓時,一股全新的記憶展現在布傅腦海之中。
不同於自己前世生活的地球,這股記憶來自於這個修行世界,而記憶的主人竟也叫布傅。
偏遠的小山村里,名叫布傅的孩童,在仙人路過時,由於好奇抬頭看了眼,便以「大不敬」之罪,被仙人當場改了命盤,定命為「終生劫難連連,孤寡無依,求之不得」。
那年,他只有七歲。
第二年,父母因病雙亡,他只能靠村民接濟,吃百家飯過活。
第三年,村子遭山賊襲擊,全村上下一百八十三口,除他外無一倖存,就此他淪為乞丐以求食為生。
又過兩年,他以筋脈潰敗終生無法修行為代價,試毒成功,搏命進入醫館學習醫術。
又四年,他因同情一重病老嫗,擅自出手為其醫治,被逐出醫館。
三個月後,在他的辛勤治療和悉心照料下,老嫗病症痊癒,可他卻在歸途中被山間落石砸中,不幸身亡。
「又是命運!」布傅猛然間睜開雙眼,像是忽然決定了什麼,目光堅定地望向前方,承諾道「既然你我前世都受命運擺布,那這一世,我定要揭開命運之謎,打破這命運的枷鎖,替你我討回公道!」
或許是因為經歷相似,也或許是因為目標一致,伴隨著布傅的承諾,兩個不同世界的靈魂在此刻徹底融合,整個過程沒有絲毫阻礙,更不存在任何瑕疵,最終結合的甚至比原生靈魂都更加完整緊密。
雷熄雨停,泥濘的山路上,獵戶肩扛鐵鍬跟在母親身後,神情顯得有些不安,心虛地問道
「娘,布醫師好歹救了您的性命,對咱們有恩,您讓我偽造山石滑落,將其砸死奪取財物也就罷了,現在又要來刨墳掘屍,是不是太過了,咱們會不會遭報應啊?」
「呸,屁的恩,屁的報應!」走在獵戶前面的老嫗回頭啐了口,輕蔑地說道
「是他要救我的,我又沒求他,他自己愛多管閒事,於你我何干。更何況,當初若不是你跪在醫館前求助,又怎會引起他注意,所以,若真說有恩,也是我兒有恩於我,關他屁事!」
「可我跪了三天三夜,由於拿不出診金,整個醫館根本無人理會,甚至好幾次還被看門的給打了。
若不是布醫師看我可憐,甘願被醫館除名也要相助於我,那您的病就真的危險啦!」獵戶有些內疚地說道。
「那是他蠢,沒錢拿都給人治病,還自掏腰包照顧我這麼久,不是蠢是什麼,活該他死於你我之手。若不是前段時間病還未痊癒,我早就動手了,還用等到今日?
原本以為他作為醫師會很富有,誰知竟也是個窮光蛋,昨日你在他身上才搜出二兩銀子,連翻新房的錢都不夠,更別提給你娶媳婦了」老嫗不滿的連連抱怨道。
「娘,醫師的血真能賣錢?」獵戶聽到要給自己娶媳婦,頓時來了精神,就連剛才僅存的那一絲愧疚也全然消散,笑嘻嘻地問道。
「錯不了,昨晚我聽你隔壁王叔說的,醫師的血有藥性,能治病。」老嫗隨口回答道。
「昨晚你去了王叔家?那麼晚你去找王叔幹嘛?」獵戶憨憨地疑惑道。
「咳咳~」似乎發現說漏了嘴,老嫗尷尬地摸摸後脖子,紅著臉乾咳兩聲轉移話題道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走快些,去晚了那小子血液凝固就不好收集了」
「哦哦」獵戶也摸了摸後脖子,然後點點頭緊趕幾步追上母親,快速朝墳崗走去。
可兩人還未走多遠,一個冰冷的聲音便突然從背後響起,嚇出他們一身冷汗。
「你們想要我的血?」布傅的話迴蕩在雨後昏暗的山間,陰氣森森令人不寒而慄。
「娘,是布醫師的聲音,他的鬼魂來索命了。」獵戶面露驚恐地說道。
可此時的老嫗已無力回應,因為她早已臉色煞白的跌坐在地上無法動彈。
「娘,你怎麼了?」見母親摔倒,獵戶下意識地就想上前攙扶,可剛邁腿就感覺天旋地轉站都站不穩,然後便一頭栽倒在地上再無力挪動分毫。
見獵戶與老嫗中毒倒地,布傅陰沉著臉從旁邊樹林走出。
「化骨草」,多生長於墳崗屍地,本身無毒,但若壓碎取汁與泥漿混合,則為劇毒,可通過刺破皮膚滲透入體內,令人渾身癱軟無力,如骨頭被融化一般。
布傅雖無法修煉,身體不如常人強健,但自古醫毒不分家,醫術精湛的他,自然懂得用毒。
更何況為了求份自保之力,他在習醫的同時,也花了大量時間研究製毒和下毒。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的毒術其實早已遠高於醫術。
老嫗母子之所以會中毒,是因為他將配置好的「化骨草」毒液浸滿針尖,擲針劃傷他們脖頸所致。
醫者,習針灸之術,善使針。以布傅的實力,飛針擦破常人肌膚而不被察覺非難事。
「你們想用我的血換錢!」布傅緩步來到老嫗母子身前,慢慢彎下腰,撿起獵戶掉落地上的鐵鍬,冷笑著說道。
「鬼,鬼啊,娘,布醫師來索命了,娘啊,娘救命啊,布醫師饒命,殺你都是我娘的主意,跟我無關呀!」看到布傅突然出現在面前,獵戶直接嚇破了膽,語無倫次地哭喊著求饒道。
「聒噪!」聽到獵戶嚎叫,布傅眼露恨意,舉起鐵鍬朝他砍了過去,可誰知竟不小心打在脖頸之上劃開了動脈,鮮血如泉水般噴涌而出。
於是,獵戶便在「嗬嗬」噴出兩嘴血沫後,徹底氣絕身亡。
「倒是便宜你了」看著獵戶的屍體,布傅不甘地憤恨道。
「啊,我的兒啊!」眼看兒子橫死,老嫗悲呼一聲,掙扎著想要站起,卻因中毒無力又跌坐了回去。
「別著急,這就輪到你了」布傅獰笑著轉過頭,對地上的老嫗說道。
「該死的小雜碎,活該你被逐出醫館,活該你被我們母子騙,像你這樣的人,命中注定磨難無數,一事無成,這就是你的命,你的命,哈哈哈!」老嫗深知已無活路,便怨毒地盯著布傅瘋狂咒罵道。
「我的命!命中注定!」這些話徹底激怒了布傅,引得他胸中一股戾氣油然而生。
拋開理智,布傅雙眼血紅地掄起鐵鍬,一拍一拍徑直砸在老嫗身上,每砸一下還怒吼一句
「我可憐你病重無錢醫治」
「為幫你我被醫館除名」
「我悉心照料你三個月」
「你卻貪戀錢財害我性命」
「不但胡亂將我埋在亂葬崗」
「還要掘我墳地放我血」
「該死」
「該死」
「該死」
一時間,整個山谷都迴蕩著老嫗的慘叫與布傅的憤然訴說。
突然,老嫗的哀嚎聲戛然而止,細看之下,竟是布傅拍到腦袋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布傅殺死老嫗後,一把扔開鐵鍬長長地吐出口氣,感覺心情舒爽很多。
之所以用這種方式虐殺老嫗,不是因為布傅殘忍,而是因為他需要發泄,發泄兩世痛苦經歷所積壓的戾氣。
這些戾氣不除,他的內心無法得到平靜,容易滋生心魔。
解決掉戾氣,布傅身心感到前所未有地舒暢,恍惚間覺得有股力量在腦中慢慢匯聚、盤旋、上升。
而在這股力量的牽引下,兩道綠光分別從老嫗母子屍體中竄出,瞬間沒入布傅眉心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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