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大結局（上）

    當郭大路腆著肚子從萬劫之地走出來的時候，三界中有更多的人知道這個消息。

    尤其是在佛門中。

    一尊尊胖佛佛像無聲碎裂，就此消失。

    無數佛門弟子陷入絕望。

    佛祖「圓寂」之後，眾多弟子把希望寄托在彌勒佛身上，如今那尊未來佛也被取代，這是否意味著佛門真的要變天，再無挽回餘地？

    佛諭說，他日如來入滅，彌勒當承果位。

    現在來看，現在佛和未來佛先後都入滅，那麼還有誰能承繼果位？

    難道說娑婆世界真的要變成萬劫魔窟？

    郭大路的身影出現在無數人的神識中。

    大多數人把他當成萬劫魔祖座下的第一干將，魔族未來的接班人，只有寥寥幾位知道真相的大佬才隱隱察覺到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自古以來，佛門中屢出大賢，其中以釋迦牟尼佛為最，獨坐菩提樹下，參悟成佛，又於大雪山上修成丈六金身，以「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一語驚動三界。

    可以說，佛祖以一己之力振興佛教，成為橫亘天地間有數的大教，「佛法無邊」、「佛光普照」之說也為三界所接受。

    佛祖光芒太盛，籠罩娑婆世界，一定程度上遮掩了佛教其他大賢的光輝，其中受到最大影響的無疑就是那位未來佛，彌勒佛。

    作為佛祖的接班人，他要承受的壓力和要受的關注度都是非比尋常的，對某些嚴格的信徒來說，彌勒佛甚至要展現出不弱於「佛祖曾經」的天賦和實力才行。

    但觀感上呢。

    彌勒佛整天露著大肚皮，笑呵呵的，一派無憂無慮、逍遙自在，怎麼看都不像是未來佛祖。

    可是如來佛祖金口直斷，指定他為娑婆世界未來的主人，不接受反駁和質疑。

    這個結果頗為耐人尋味，一方面他們沒有從彌勒佛身上看到接班人的氣場，另外一方面又對佛祖篤信不疑，相信他的判斷。

    帶著這種矛盾而複雜的情緒去關注那位未來佛的成長，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地發現，他竟帶給大家一連串的驚喜。

    他在兜率天中講法，留下「彌勒五論」，成為大乘佛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在龍華樹下成正覺，以三會說法化度無量無邊的眾生；

    他開闢「彌勒淨土」，被成為「娑婆世界第二」，自此世界建成，其間山河石壁，皆自消滅，多是平原；海水平靜、土地肥沃，處處自然樂園。一年四季，風雨調順，百花開放，萬類和宜，產物豐收，果實甘美，所產天然粳米，不炊可食，人食長壽……

    此間又無任何災難，人心皆為大善，沒有貪、嗔、痴……人人皆知修習身、口、意三業清淨的妙行，無有爭執……

    人間世將「彌勒淨土」當做烏托邦世界，嚮往者眾。

    由此，信彌勒者日增，香火逐漸鼎盛，譬如唐朝大詩人白居易就是彌勒忠實信徒，曾組織「一時上升會」，並留下「願當來世，與一切眾生，同彌勒上生，隨慈氏下降。生生劫劫，與慈氏俱……」的詩句。

    更難得的是，彌勒淨土信仰和西方淨土信仰始終和樂融融，直到某個「節點」的出現，有人猛然意識到未來佛的勢頭似乎已在無限逼近現在佛，於是這才開始出現爭持。

    其中衝突表現最激烈的地方便是在擁有「至純至誠香火」的人間世，由最初的同源同宗分裂成兩個流派。

    之後，一波不足為外人所道的操作，「彌勒淨土」詭異地成為人間世起義造反的名目，遭到官家大力打壓，一時勢衰。

    即便如此，彌勒信仰始終衰而不絕，直至郭大路出生的那個時代，仍是傳承不止，香火一如既往的旺盛，便是以其形象為主題的小飾品也在市場上占據穩穩的一席之地，足見其生命力和影響力。

    所以有位大修曾點評說，起初，是如來佛祖選了彌勒佛為繼承人；後來，是彌勒佛自己成了繼承者。

    就是這樣一位禪心圓滿、修為至高的未來佛，說入滅便入滅，現實嗎？縱然那郭大路是道祖最強神識轉世，也做不到這一點。

    彌勒佛早已證明自己！

    實際上，在紀元大劫降臨之後，在萬劫魔祖占據靈山之後，他仍能逍遙自在地萬劫之地講法，這本身就說明了很多。

    像他這樣一位背負著佛教未來的至人，肯定早就寫在魔祖必殺名單上，而且排名僅次於如來佛祖。

    如果可能，魔祖分分鐘就要幹掉他，之所以最終把他丟在萬劫不復深淵，無非是因為幹掉彌勒佛代價太大，大到魔祖暫時也承擔不起。

    如此說來，郭大路順利對接彌勒未來佛因果的唯一解釋就是交易。

    在他們「絕對消失」的那段時間，他們一定做了什麼交易。

    而且在道祖之外的幾位大佬看來，這筆交易八成就和道祖有關。

    要知道在佛道對立的這些歲月中，三界始終流傳著那句膾炙人口的定論：佛本是道。

    如來佛曾受太上老君教化，終於成佛。

    那麼彌勒佛是否也同樣和郭大路達成了什麼盟約呢？

    萬劫魔祖做了數次推演，每次結論都不一樣，心態多少有些波動，對他這個級別的人來說，「不確定性」是最無法忍受的事情之一。

    更何況這件事還可能跟佛祖、道祖有關。

    他很快給郭大路傳話，讓他速至雷音寺。

    郭大路當然不會立即遵旨，他和魔祖之間只是合作關係，並非上下屬，尤其是他得了「未來佛」的果位，更加不必再聽任何人的指示和旨意。

    他去了玄界，下一座遮天陣，徹底將玄界的控制權從道祖手中拿來，掌握在自己手中。

    隨後，他在玄界放了三個成仙機緣，三個入聖機緣。

    接著，他重返人間世，將所有出現在人間世的封印節點做好標記，但未留任何機緣。

    假以時日，人間世靈氣復甦，這本身就是一樁天大的機緣，到時候只要有有緣人應運而出，自然能解開其中謎底。

    另外，郭大路還是堅信，人間世有一位大能在鎮守，且這位大能之所以始終隱秘不出，可能就在研究人間世封印問題。

    儘管他也推演不出那位大能到底是誰，但他覺得擇選「有緣人」這種事情還是交給他去做比較妥當，不必僭越。

    從人間世離開後，又去了趟郭妙覺的方寸靈台洞天，父子二人有一番同樣「絕對保密」的交談。

    最後，郭大路來到靈山雷音寺，站在了萬劫魔祖面前。

    「我以為會很艱難……」

    魔祖對郭大路的「無禮行為」不以為意，甚至心中對他的行為表示認可，修行到了他這個地步，如果還任人呼喝，那修行還有什麼意義？

    另外就是，他越是表現得無禮，就越表明他合作態度的可信，不怕犯錯，不怕激怒自己，若是他一傳便到，反而會引起自己更多的懷疑。

    因此見到郭大路的時候，魔祖並沒有任何不滿和責難，而是語帶讚許地點評了他對接彌勒佛的事情。

    「至少比我想像中的簡單太多。」

    魔祖不便直接問郭大路和彌勒佛說過什麼，隨意開了話題。

    郭大路道：「我跟彌勒佛做了一樁交易。」

    魔祖聞言，反而怔了一下，隨即道：「願聞其詳。」

    「如來佛祖若能歸來，我助他涅槃重生，仍將未來佛果位還他……」

    郭大路直言不諱，「如果如來佛徹底入滅圓寂，再無回歸可能，那麼他日我接了你的佛果，他仍做未來佛。」

    佛祖沉吟道：「如此說來，倒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郭大路未置可否。

    魔祖笑道：「你認為如來還有回歸的可能嗎？」

    郭大路道：「如果你仍舊看著我這位十世孫，就有可能。」

    「此言何意？」

    「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佛祖並沒有留下三個轉世分身，悟空不是，唐三藏不是，我這個十世孫更是一個幌子。」

    郭大路和盤托出自己的分析，「佛祖就是要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到他轉世分身上面，然後在暗地推動自己的回歸計劃。」

    魔祖道：「如今三界都在本座掌控中，但有風吹草動都難逃本座法眼，下次大劫降臨之前，他恐怕已無機會。」

    「風吹草動嗎？」郭大路反問，「你當初身處萬劫之地，能聽察雷音寺的風吹草動？」

    魔祖道：「有話不妨直說。」

    郭大路道：「只是我一個不成熟的推測，我猜想，如今你既然占了靈山雷音寺，那麼如來佛的回歸坐標可能就在萬劫之地。我們假設一下，如果如來佛最終超度了萬劫之地，將彼處變成淨土世界，那麼這此處靈山雷音寺又算什麼呢？」

    魔祖不答。

    郭大路續道：「修行界有句話流傳甚廣，叫做『道祖掌時間，佛祖掌空間』，至於他掌空間到底掌握到什麼地步，無人知曉，或許娑婆世界變萬劫之地也只不過在他一念之間。」

    魔祖沉默半晌，道：「大路若不介意，隨我走一趟萬劫之地。」

    郭大路欣然同意。

    ……

    時間節點為一千零一年前的正月初一。

    坐標在娑婆世界，翅頭末城。

    某位大臣家的夫人誕下一位白白胖胖的男嬰。

    那男嬰出生之後，不見哭聲，卻咧嘴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