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笑,巫醫看呆了。燃字閣 http://m.ranzige.com
良久他回過神來,誇張地擦了一下嘴角,故意擠眉弄眼做出一副猥瑣的樣子。溪寧被他逗的笑容又明媚了幾分。
巫醫連忙打斷她「好了,不許笑了,知道你好看了。」
美人嬌嗔地翻了個白眼,氣氛瞬間融洽許多。其實這一屋子哪有什麼好人惡人,無非是各自的立場不同,想的事情不同,于是之前才產生了那麼多事端。
巫醫一開始沒忍心打破著難得的好光景,但是他猶豫了一下,說「現在已經入了冬,此處和最近的黑山城路程並不盡,你騎上最快的馬估計也要走上一天。」
他視線掃過溪寧的小腹,「何況你現在還有這個。」
巫醫的擔憂並非沒有根據,下了雪天寒地凍,四處有秦行空的人把守。就算十五日之後他短暫率人離開,憑溪寧的身體狀況一旦在茫茫冰雪中迷路將會是致命的。就算她走的路是正確的,可她的速度絕對趕不上秦行空手下訓練精良的騎兵。
一旦被抓住,孩子還在的事被發現,所有的事情都會被牽扯出來。到時候自覺受到欺騙的秦行空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誰也不敢賭。
溪寧知道他是好意,於是她抬起頭對上巫醫難得不開玩笑時有些正經的眼睛「我只問你一句,你要不要跟我走。」
巫醫被她那種清明的目光看得嗓子有些微微發緊,他有些緊張地扭過頭,看向別處,打著哈哈一般說道「不行不行,你是有夫之婦…啊不,我是說,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不做出一番事業呢?跟著秦將軍有肉分啊。我除了醫生還是他的軍師呢…而且你看我的徒弟也在這……」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顯然是心虛,這番話與其說是拒絕溪寧,不如說是說服他自己。
溪寧看出了他的窘迫,也沒有勉強,只是用溫柔的聲音表示既然他不一起走,那她暫時不能將計劃跟他說,只是保證不會有什麼問題。
她一向是果決的——「成功的話,無論你聽到什麼樣的消息都不用害怕,我只是終於自由了」,她沉默一會,「如果你看到我的屍體,就是失敗了。」
巫醫聽了心頭一顫,「這樣也算是一個沒有什麼大問題的計劃嗎?!」
溪寧還是很平靜的樣子,「凡事嘛,哪有十全十美的。」
她提了一下被子,做出一副要睡了的樣子,明顯是送客的意思。巫醫趕緊帶著小徒弟收拾好了東西,出門前他回頭最後問了一句,「有沒有人幫你?」
「運氣好的話,我兄長吧。」
她聲音很小,小到讓巫醫覺得這是她睡著後的囈語。但是她的聲音清冷無比,顯然是醒著的。他不知道他們兄妹二人之間發生的那些事,只以為是那個被戰事煩的分身乏術的帝王是個盡職盡責的好哥哥,在妹妹婚姻不順的時候還來幫忙打這場離婚官司。
「那祝你兄長成功。」
他沒有得到回覆。
第二日,溪寧的「病」就漸漸穩定下來,她帳篷周圍用來隔離的麻繩也被人悄悄撤走,一切就像回到無事發生的時候一樣,不過唯一的變化就是部落里無聲無息的少了兩個人,巴婭辛和巴圖兩個人因為危害部落安全的罪名被帶走了。
他們那日深夜掘土找的就是以前病死的族人身上的物品。想讓溪寧被傳染上草原上那些致死的疫病,從而徹底消失。可是陰謀害人最後卻落到了自己身上。
巫醫雖然直到最後都不知道為什麼溪寧沒有事,但看到秦行空查出了真相,還是默默鬆了口氣。
溪寧最近心情大好,秦行空不知道受了刺激還是怎麼,連著幾日沒有過來。部落里的人被殺雞儆猴,連長老都不敢說什麼,更沒有不長眼的人敢鬧到她面前了。
那個狼崽子一般的孩子還是每日偷偷過來教她說地榮譽,她「病癒」後第一次來還緊張兮兮地捂著眼睛,生怕看到自己的兔子死了。
在看到兔子乾乾淨淨還胖了一圈之後,他露出那種驚喜的神色。
「大驚小怪什麼,你救了我的命,幫你養只兔子算什麼。」
草原上的人以兔子為食,不會把它們當作是寵物,如今大白兔子長成了一個長條,正舒舒服服地靠在暖爐旁邊的墊子上,眯著眼睛打瞌睡。
巴婭辛來找她的時候,給她帶了一條有些陳舊的銀飾,對方口口聲聲說這是母親留下的傳家寶,用這麼珍貴的東西做禮物就是想和她重歸於好。
溪寧看了一眼,覺得髒就沒用手接過來,只是放在了原處的桌子上。巴婭辛心中有鬼,懼怕那東西,所以走的也匆忙,沒有確認她親自帶上。
那日這個孩子是傍晚來的,在爐火旁看兔子的時候就正好看到了那條鏈子,嚇了一跳。他用還不太熟練的雲洲話加上嘰里咕嚕的狄戎語,手舞足蹈地比劃了半天才讓溪寧搞明白,這東西是一個病死的牧民生前佩戴過的,之前參與操辦葬禮摸過屍體的人都死了。
溪寧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趕緊讓那個孩子離開,不要聲張,她自己小心趁著夜色將東西處理了,當晚,她就因為「重病」臥床不起了。
小孩現在說雲洲話也順利了不少,能夠和溪寧做簡短的溝通。溪寧坐在爐火旁的小榻上,皺著眉看那小狼崽子像抱什麼珍寶一樣撫摸著大兔子。
兔子就是最普通的品種,現在發了腮,遠不如以前可愛,但是小孩就是小孩,對著這樣一隻驢臉兔子也歡喜的很。溪寧想著,沒發現自己的思維也越來越幼稚。
「你肚子裡是什麼?」
溪寧被他問的一愣,覺得有些詭異,這個孩子怎麼會知道她有身孕的事。難不成真是小孩子的天賦嗎?
但是她也沒避諱,懶洋洋地回答「是我的孩子。」
「是你和將軍的孩子。」小男孩糾正她。
溪寧伸長了手臂,拍了他的頭一下,順手還擼了一把驢臉兔子,「我的孩子只是我的孩子,跟你們秦將軍沒有關係。」
「好吧。」
「公的母的?」
「是男的女的!」
「男的女的?」小男孩學的快,執著地問了一遍。
「我哪知道?好吧……別這麼看著我,女孩,我想要女孩行了吧。」她被男孩用大眼睛盯的頭皮發麻,只得繼續這沒有意思的對話。
「女孩能繼承將軍的東西嗎?」這句話他是狄戎語和雲洲話混著說的,但是溪寧鬼使神差地聽懂了。
她盯著爐火,裡面有爆裂的火花和灰燼,糾纏在一起翻飛著,直到一切跌入盆地,被上方的炭火徹底壓住。
「……能,只要她想。無論是讀書,從軍,從雲洲的最北邊跑到最南邊,還是想當皇帝,我都會想辦法讓她實現的。」
「女孩不能當皇帝。」
「女孩能。」
「以前沒有過女孩當皇帝。」
「那她是第一個了又怎樣?」
「好吧,那我要做最英勇的將軍,然後娶她,保護她!」小少年還不知道婚姻嫁娶是什麼意思,童言無忌地開著玩笑。
溪寧看著他稚嫩的模樣,露出一個笑容,她的神情是那麼溫和,有一瞬間她好像是一個經歷過滄海桑田的老人,但是她的容貌是那麼年輕嬌艷。
「女孩不一定非要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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