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的夜,並不平靜。
冷瑟的秋風從杭州吹過,一路吹到了京城。
此刻的京城,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今晚陛下下令放開了宵禁,百姓們紛紛走上街頭遊玩,歡聲笑語不斷。
商販們吆喝著,吸引來往行人的注意。
「酥油鮑螺,新鮮的酥油鮑螺!」
「客官看看我家的肉包子,絕對好吃!」
「安南的土特產快來看!」
「東唐府運來的美食,不好吃不要錢嘞!」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濃濃的笑意,今日之京城,是大明之核心,亦是天下之中樞。
這一切的劇變與成就,都仰仗當今聖上,大明皇帝朱高煜!
紫禁城上,朱高煜親自推著朱元璋來到城頭。
在朱高煜的身後,文武百官齊聚,不過他們保持著距離,給朱元璋與朱高煜留著空間。
「皇爺爺,今晚的風冷,您看一會兒就回去吧。」
朱高煜為朱元璋緊了緊身上的衣衫,自從經歷了那一次驚心動魄的手術。
朱元璋的命是保住了,卻也越發的虛弱。
「別擔心,咱的身體咱自己知道,想當年咱和陳友諒大戰的時候,三天三夜都不用休息」
朱元璋的腦子有些糊塗了,不過當年征伐天下的記憶,深深地刻在他腦子裡。
每每說起當年的往事,朱元璋都格外精神健碩,滔滔不絕。
「跟隨小明王的人有多少?為啥咱能脫穎而出?嘿嘿,高煜呀你可知道?」
朱高煜含笑,說了一句他已經說了許多遍的話。
「皇爺爺您英明神武,是天上的星星下凡!這天下,就該是皇爺爺您的!」
哈哈哈哈哈!
朱元璋臉上的笑容燦爛,仿佛皺紋都舒展開了不少,露出得意的神情。
笑著笑著,朱元璋的神情黯淡了下來。
「前幾年徐達走了,李先生也走了,劉伯溫他們也都先一步走了,咱,還能活多久呢?」
一絲酸楚湧上心頭,朱高煜輕聲道。
「皇爺爺您能活到九十九,活到咱洛曦長大成人嫁了人,也做娘。」
朱高煜朝著人群中的長公主朱洛曦招招手,小丫頭迫不及待地撲過來,拉著朱元璋與朱高煜不撒手。
朱元璋慈愛地看著小洛曦,道。
「好,好!咱得活到九十九咳咳!咳咳咳咳!」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引得朱高煜臉色一變,附近守護的宮女趕忙衝上來為他順氣。
朱元璋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他強打精神,詢問朱高煜。
問朱高煜白蓮教的事情怎麼樣了,問杭州府那邊鬧騰的五毒教處理得怎樣了。
年初的時候安南鬧了一場叛亂,以及歐羅巴與東唐府那邊的情況如何。
他老了,記不住事情,可是對於大明的軍國大事,總是要每次都詢問的。
「白蓮教已經被搗毀了總壇,翻不起風浪,杭州府那邊也派了錦衣衛過去,皇爺爺您別擔心。」
朱高煜耐心地解釋道。
「至於安南那邊有大軍鎮守,皇爺爺,只要再過十年、二十年,安南就會徹底融入我大明,成為大明的一部分!」
朱元璋的眼裡有了光,含笑拉住了朱高煜的手,這一次,他的力氣很大。
「高煜啊,皇爺爺有句話一直想問你,你跟我說個實話,好麼?」
朱高煜彎下腰,道:「皇爺爺,您說。」
「咱大明到底能延續多久?兩百年?三百年?那些毀了咱大明的女真韃子,會不會捲土重來?咱這幾天做夢,老是夢見韃子殺進了關里,夢見血流成河,夢見煤山上吊著咱大明的最後一任皇帝」
不遠處的文武百官低垂著腦袋,誰都沒敢抬頭。
這話也就朱元璋敢說,換了旁人,朱高煜早就翻臉了。
「皇爺爺您忘了?女真已經被滅族,不會殺入關中,也斷送不了咱大明了。」
朱高煜的聲音有力而篤定。
「至於大明能延續多久,孫兒向皇爺爺您保證,大明一定能千秋萬代!昌盛不絕!」
如今大明的疆域橫跨歐亞美洲,蒸汽機的開發與應用正在逐步擴散到大明本土全境。
一個超前於世界的帝國,雄立於華夏的土地之上。
朱高煜相信,就算大明有一天會消亡,但是大明留給華夏民族的財富與精神,會一直流傳下去。
從秦漢到唐宋,再由朱元璋再造中華。
朱高煜從朱元璋手裡接過了大明帝國的接力棒,將其引領上了新的高峰。
「好!好!好!」
朱元璋連說了三個「好」字,渾濁的眼睛裡爆發出明亮的光彩。
「千秋萬代,昌盛不絕!高煜,命人擂鼓!」
朱高煜微微一怔,不過還是命錦衣衛準備好戰鼓,為朱元璋擂鼓。
咚!咚!咚!
戰鼓聲在黑夜中奏響,京城中的百姓紛紛朝著紫禁城看去,奇怪為什麼會在夜裡擂鼓。
聽到了擂鼓聲,朱元璋的體內沉寂了很久的熱血再度沸騰起來。
他好像回到了年輕的時候,回到了當年在小明王帳下打拼天下的時候。
朱元璋顫巍巍地站起來,朱高煜忙扶住了他。
衰老的身影望著京城內的繁華與燈火,朱元璋大聲地喊道。
「咱這一輩子,值了!大明,千秋萬代!哈哈哈哈哈!」
他的眼前出現了金戈鐵馬,出現了戰船戰艦,千軍萬馬在他的掌控中馳騁激戰。
朱高煜敏銳地察覺到朱元璋狀態的奇怪,他一把拉住朱元璋,顫聲道。
「皇爺爺?」
「好聖孫!你比你爹爹強!也比你爺爺強!大明交在你的手裡,咱可以放心地離開了」
朱元璋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身子微微一顫,倚靠著朱高煜再無聲息。
文武百官見狀臉色頓變,齊刷刷地跪地一片。
哭泣聲此起彼伏,聲音傳出老遠。
年幼的朱洛曦還不明白什麼是生與死,拉著朱元璋的手,好奇地看著躺在父親懷裡的爺爺。
朱高煜閉上了眼睛,眼淚倏然滑落。
「皇爺爺您放心,我會讓大明,變得更好,更強盛!百年,千年,永遠是天下最強盛的國度!」
一輪明月高懸,朱高煜對著明月起誓。
山河奄有中華地,日月重開大宋天!
朱元璋的傳奇落幕了,而朱高煜的傳奇,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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