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前狼後虎

    司馬集聞聽此言，卻面無懼色，只是靜靜的看著紅衣人，然而心中已然是大驚，今夜出人意料之事為何會一件接著一件，本已是計劃周詳，萬無一失，可此時此刻，以司馬集百戰將軍的心態，也不免心緒不寧起來，究竟是什麼原因，或者說到底是那一個環節出錯了？

    司馬集越是思慮越是覺得事情的不對，從紅衣人帶兵偷襲至今，已過去了近半個時辰，以南陽大營到南陽城的距離，大軍應早該到達支援了，為何南陽大營的方向卻是悄無聲息，莫非是衛達出事了？紅衣人當然不會讓司馬集在這時靜心思索，一抖手中的細劍，又是疾刺而來，速度較之剛才，猶有過之，顯然之前的爭鬥，他並沒有用出全力，此時見司馬軍後方被襲，自己的友軍已到，便也打算用出全力，兩相合力之下，給司馬集致命一擊！

    王重見紅衣人執劍奔司馬集而來，連忙挺槍抵擋，剛才他雖與紅衣人交手數十回合，但二人都是未出全力，以試探居多，王重是為了等南陽大營的援軍，而紅衣人卻是在等待己方的人馬到齊。

    此刻兩人再次交手，已都是用上了真正的殺招！只見王重長槍一送，槍尖疾抖，槍桿跟著扭曲變形，整條長槍猶如游龍，忽左忽右，朝紅衣人飛刺而去，正是「三龍定鼎槍」的殺招，第七十一式「龍游」。王重使出的「龍游」，三分靈動，七分寒意，這寒意來源於王重心中的悲意，年少家門被滅，獨自偷生，大仇不能得報，如此的傷痛之下，從而形成了他獨有的「武意」，他為自己的武意命名為「悲天下」。

    武意是武聖境以上的武者才擁有的一種獨有的意念或者說是意境。以武意對敵，會在不斷的拼鬥中，影響敵人的心神，使其受到自身武意的感染，受到感染的程度，則是要看敵人自身的實力。沒有武意配合的武技，只能說是有形無實，而有了武意的槍招，才能稱為真正的槍法！

    帶著「悲天下」意境的「龍游」左衝右突，然而槍勢卻是牢牢地鎖定著紅衣人，對此等槍法，紅衣人也是不得不認真對待，雖然不能從他面具上看出他此時的表情，但他微凝的眼神，也能夠表露出他的鄭重。

    紅衣人持劍往前點了數下，每一劍都是點在了長槍的必經之路上，可是每次金色長槍將與「火螭」劍接觸之時，金色長槍總是會以一個極度詭異的角度繞開，直撲紅衣人面門而去，槍還未到，一股悲涼之意已經襲上身來，紅衣人也不禁心中感到悲傷，「火螭劍」回身又疾刺而出，速度較之前快出將近數倍，且攜帶了一股灼熱的劍意，「叮」的一聲，槍尖與劍尖終於相觸，聲音尖銳刺耳，猶如汽笛長鳴，渾不似金鐵交擊所發出的聲響，兩人同時倒退，不同的是紅衣人只是微微向後退了一步，而王重卻是飄身退了數步，高下立判。

    王重心下越發的凝重，剛才的一槍，帶上了他「悲天下」的槍意，且又是一記殺招，已經可以說是用上了王重九成的實力，但見對方化解的卻並不是十分的艱難，再戰下去，王重恐怕是要抵敵不住了。

    司馬集也是看出王重並非紅衣人的對手，便欲提槍助戰，想要速戰擊殺紅衣人，免得自軍腹背受敵。正待拔槍之際，後方的喊殺聲驟停，被一聲尖銳的鳴叫聲完全掩蓋，叫聲之悽厲比之紅衣人所發出的嘯聲猶有過之，然而兩種聲音的意味卻並不相同，紅衣人所發之聲是為悽苦，而此刻所發之音是為桀驁，捨我其誰的感覺，又是一個不下於紅衣人的武聖境高手，聽到如此傲氣凌雲的鳴叫聲，司馬集面上也不得不露出駭然之色，心下暗道：「莫非是天下第一的李基親自來了，否則怎會有如此的傲氣！」

    若真是李基親來，那他司馬家甚至是整個南陽城今夜怕都是要保不住了，但是李基身為一軍主帥，怎會甘冒奇險，夜襲南陽，要知道，南陽軍大營可還有四萬的駐軍，他李基再厲害，也還沒有達到「萬人敵」的層次，那可是武聖之上，武神的境界，千百年來，還未聽說過有誰真正的達到過，即使是號稱大漢史上最強者，開國大帝吳昊，也只是有傳聞，在最後與遼帝決戰的時候，對武神之境有所觸摸而已，幾乎可以說是武聖境所能達到的最強狀態了。

    而李基據逐英榜所述，也只是初入武聖境三重，即使帶上精兵強將數千人，也敵不過南陽四萬大軍啊！司馬集心中大驚之下，立刻循聲望去，只見來人身穿白色勁裝，白巾蒙面，頭上束著一條馬尾，竟是一女子，此女身材極是惹眼，甚是勁爆，前凸後翹，大腿筆直修長，可惜面容被白巾所遮，但只看其身材，怕也是一個顛倒眾生之女。

    司馬集此刻卻是不會有心思去欣賞此女的身材樣貌如何，而是注意到了此女脖子上系了一條白色的綾巾，綾巾很長，即使已經繞了數圈，依舊是在空中飛舞！

    越過此女，司馬集又看到後方突襲的一群黑衣人，也都圍著白色綾巾，「白綾飛軍」司馬集立刻想起司馬詡之前所說的中唐司職刺殺的那支秘密部隊！

    「果然是中唐來人嗎？但他們是如何繞過高純，劉勇三萬大軍的？」司馬集心下疑慮，但此刻也非解惑之時，前有狼後有虎，在此危急時刻，司馬詡恰又不在身旁，司馬集實在無從多想，對身邊的王夫人及眾女兒，兒媳道：「今番形勢危急，我等已是腹背受敵，你們儘管見機行事，待見空隙，即刻逃生，找到沖兒，此圍便可解！」王夫人也是果敢之人，此刻更不拖泥帶水，毫不猶豫的點頭稱是，然後就與眾女躲到了司馬集的身後。

    此刻在司馬軍中，也只有司馬集一人勉強達到了武聖境，可以與那白衣女子一較高下，他雖身為主將，也已是不得不親自上陣。

    白衣女子鳴叫剛落，幾個起身之間，已經是越過了一眾武營精卒，直奔司馬集而來，司馬集為了給眾女贏得脫身的機會，再也顧不得與王重聯手，直接提槍迎著白衣女子而去。

    王重的「三龍定鼎槍」所注重的是一個「纏」字，槍法詭異多端，變化莫測，而「司馬破軍槍」所注重的正是一個「破」字，一切槍法均是大開大合，直有破盡千軍萬馬的氣勢，只見司馬集一槍，帶著呼呼的風聲，從後至前，立劈而下，猶如刀勢，卻又比刀勢更加的雄渾，司馬集的武意為「雄」他命名為「雄軍」只這一劈，就是一往無前，猶如視死如歸的軍隊一般，往白衣女子殺來。

    「叮呤」一聲，只見一條金屬鏈子從女子手中飛出，鏈子長約有三米，後發先至，直接纏向司馬集的長槍，鏈子在司馬集槍頭上繞了兩圈，司馬集定睛一看，只見這鏈子並非鐵製，亦非普通的其他金屬，只是含著淡淡的銀光，但比起銀制的武器，亮度卻是暗了許多，偏向灰色，鏈子的兩端有兩枚大小相同的金屬球，也是同一材質，只是這兩個金屬球是鏤空的，裡面還放了一顆珠子，所以襲來之時聽到了「叮呤」的聲音，活像兩個鈴鐺，但卻是球形的，也不知是何用途，而拿在女子手裡的鏈子另一頭卻有一把鋒利的匕首，此刻正被女子捏在手裡。

    面對這種奇形兵器，司馬集更是不敢大意，槍尖一抖，意圖掙脫出來，不讓鏈子再纏住自己的長槍，白衣女子哪能讓他如願，她仰仗自己的奇門兵器，出其不意，取得這麼好的先機，如何肯放過這等機會，只見她手上一抬，甩飛手中握著的匕首，直向司馬集面門而來，其速疾快，她自身也是緊跟匕首之後，迅速的接近司馬集，竟然是想要和司馬集近戰，要知道，她手中的鏈條是要比司馬集的槍更加的長，而且靈活，所謂「一寸長，一寸強」她完全可以憑藉鎖鏈的靈活與司馬集纏鬥，久攻之下，司馬集必敗，然而她此時卻是選擇欺身貼近，不知是想要速戰速決呢？亦或是對自己的近戰武藝有著極度的自信？

    司馬集只覺手上忽然一松，下一刻，一把黝黑的匕首就向自己的眼睛飛來，當下驚得冷汗直冒，未及思考，一個向後彎腰，匕首貼著他的眉心飛過，險而又險，還沒等司馬集起身，白衣女子又是襲到，只見她右手握拳，後又飛快的伸出了中指與食指，兩指併攏，兩指上套著一個手環，手環連著手臂上的一條手鍊，而在兩指上方卻突兀的出現了一把約有兩個手掌長的短劍，顯然是他握拳的時候觸動了袖上的機括，取出了這把「指上劍」，此劍材質與剛才的鏈條是一致的，顯然這是一套武器，「指上劍」一出現便向司馬集心口刺去，身為一個真正的殺手，紅衣人每每出招都往敵人的致命點襲去，招招奪命，司馬集此刻正處於舊力剛盡，新力未上之時，只得就勢往地上一倒，滾向一旁，樣子十分的狼狽，這樣的情形，恐怕司馬集十年都未遇到過了，一旁的眾女也是看得心驚膽顫，暗暗驚詫這個白衣女子的厲害。

    司馬集也是身經百戰之人，當下雖驚卻並不慌亂，一看槍頭上還綁著那件鏈條奇兵，立刻將計就計，將這鏈條奇兵作為自己的利器，只見他一甩槍頭，整根鏈條兵器被他順勢甩起，末端的匕首立刻變成了司馬集所控制的武器，飛殺向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面紗下的嘴角卻是浮現一抹譏諷的冷笑，一側身閃過飛來的匕首，也未見她有其他的什麼動作，只一扭身，匕首立刻倒飛而去，又奔司馬集而來，司馬集槍頭被縛，只得以槍桿接著，奮力一擋，匕首飛出，白衣女子趁勢貼身而上，只見她蓮足輕抬，一足不知點在匕首的哪一部位，匕首又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襲殺向司馬集，司馬集勉力側身，匕首疾飛而過，在他的肩頭留下一道不小的口子，鮮血隨之溢出，交手只數回合，司馬集已然受傷掛彩，這倒不是說司馬集與白衣女子之間的實力差距有多麼的懸殊，主要還是白衣女子的奇門兵器起到的功效，司馬集也是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白衣女子並沒有給司馬集任何喘息的機會，眼見司馬集肩頭受傷，抬起手上的「指上劍」就朝司馬集的肩頭刺去，司馬集挺槍抵擋，可那鏈條末端的匕首卻又是被他帶起，白衣女子一招漂亮的蠍子擺尾，又將匕首倒踢而回，沖向司馬集的咽喉，司馬集心下也是駭然，如此詭異的打法，他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若非是身經百戰，對敵經驗無比的豐富，恐怕他這次真的要折在此女子手中了。

    司馬集不停的左躲右閃，白衣女子卻是不斷的運用她身體的各個部位，無論是手臂手肘亦或是大腿蓮足，甚至是她的秀髮都能以不可思議的動作，難以想像的角度，將鏈條末端的匕首襲殺向司馬集，步步緊逼，司馬集只得靠自己靈活的步伐，以及手中已和自己融為一體的長槍，苦苦堅持。

    那纏繞在槍尖的球形鈴鐺更是伴隨著他長槍的舞動，發出一連串「叮呤叮呤」的響聲，聲音極是清脆動聽，但卻是滿含著奪命的殺意，令聽到的人都是毛骨悚然，一旁的王夫人及司馬家的眾女已是心驚肉跳，一邊為司馬集擔心，一邊也是在苦思對策，該如何解決眼下之難，司馬凝看到與父對敵女子手中的奇門兵器，卻是皺眉思索起來，衛達與她在一起時，常常會聊一些奇聞異事，她似乎是聽衛達說起過這樣的兵器，但由於她本身對武藝這方面就興趣缺缺，也並未牢記，此刻卻怎麼也回憶不起來，若是能記起一些，只要是對嗲嗲哪怕是有一點點的幫助，那也是極好的，心下也不禁大悔，平日是太過粗心大意了。

    若是衛達此刻在此，必然能夠一語道出，此兵器有個十分響亮的名號，叫做「奪命追魂」！在江湖上可謂大名鼎鼎，死在這「奪命追魂」之下的江湖好手，不知凡幾，其中不乏數位已達「武聖」境的江湖名宿，而其中最有名的當數「風魔手」顏開，此人極擅長近身打鬥，一套「風魔」手法變幻莫測，境界更是到了武聖二重，江湖人有言道：「風魔近身手，蛟龍亦化蟲，」意指一旦被風魔手的習練者近身，就算是蛟龍也要變小蟲！然而這個顏開卻正是被這「奪命追魂」近身攻殺而亡，由此「奪命追魂」在江湖中幾乎無人不知，更可怕的是，「奪命追魂」如此厲害的兵器，卻從來沒有登上過逐英塔所發放的「神兵榜」！不是因為它不夠格，而是因為「奪命追魂」是近兩年才成名的，而「神兵榜」五年一更新，已經有三年未曾動過了，因此司馬集等人都未曾聽說過此種武器，而「奪命追魂」正是兵器主人自己所獨創，絕對的前無古人，反而它的主人，江湖人幾乎都不知曉，衛達卻是清楚，正是「白綾飛軍」的統帥，中唐國內大將王敵的妹妹，王克。

    王克可謂當世奇女子，衛達對其所知也不甚詳細，只知道她武學天分極高，很早就已經是「武聖」二重，更是近年來自創武學，配以奇門兵器「奪命追魂」，其實力直追「天下第一」的李基，絕對是最危險的幾人之一，然而司馬集卻並不知曉自己所面對的居然是這般可怕的對手，在對手如暴風驟雨的攻擊下，苦苦支撐毫無還手之力。

    另一邊，王重與紅衣人的交戰也正要進入到決勝階段，只見此時紅衣人手中的「火螭劍」，幾乎已經舞成了一張大網向王重罩去，王重身上已經有數處劍傷，大小都有，可奇怪的是並沒有一滴鮮血流出來，反見到王重臉上有異樣的潮紅，像是喝醉酒了一般，步法也已經不似剛交手時的那般靈活，似乎有些不穩，但腰杆仍是挺得筆直，手中金色長槍也握得更緊了。

    王重心下也是知道，此戰若是再拖下去，他必敗無疑，「火螭劍」不愧為「神兵榜」第九位，不但鋒利異常，劍刃似乎還帶有一種特殊的毒性，在慢慢地侵蝕他的意志，或者說是「武意」，若是此時他手中的金色長槍是皇甫家祖傳的「定鼎槍」，而不是這把後造的兵器的話，說不得他今日也不會有如此狼狽。

    王重手中長槍疾刺，一式「龍鱗」迅速地迎向了眼前的劍網，直欲破網而出，為自己再尋得那一線的勝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