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親愛的oira,你已殺死唐吉訶德·羅西南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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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羅西南迪漸漸冰冷下去的身軀,我沒有回頭,只對多弗朗明哥說了一句話。
「讓我一個人和哥哥待一會兒。」
不知為何,身後意外的安靜。明明應該是嘲笑或者大發議論的時候,但是唐吉訶德家族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不如說,他們連呼吸都放輕了不少。
寂靜之中,只有多弗朗明哥驟然發出了一聲低笑。
「好。」他說著,微微抬起下巴,看向正在發出響動的寶箱,「至於那個」
「我會帶回給你的。」我沒有回頭,打斷了他的話,「現在,讓我一個人呆著。」
「既然你堅持的話。」
多弗朗明哥低下頭,片刻之後,他抬起手臂,無聲地比了一個手勢。
隨後,腳步聲漸漸在雪地上響了起來。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最後,他們每一個人都離開了。
白茫茫的雪地之上,只留下我和柯拉松兩個人。在慘白的天地之間,只有我們兩人所在的這一方小小區域,是有顏色的。
那片紅色,還在緩慢地擴大。很安靜,很安靜,鮮血漸漸腐蝕了白雪,觸目驚心的赤紅。
人死了以後,血還能再流多久呢?
我只是短暫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便將它拋到了腦後。
「奧伯龍。」我呼喚著自稱是我的系統的servant,「出來。」
輕盈的腳步落在紅雪之上,如同一隻蝴蝶落在血泊之上。奧伯龍如同王子殿下一般出現在我的面前,單手牽起披風,優雅地行了一禮。
「願意聽從您的一切命令,oira。」他說。
我抱著羅西南迪,看著從天而降的白雪,視線虛虛地漂浮在空氣中,好一會兒才撿起之前的思緒,慢慢地說了下去。
「他們走遠了嗎?」我問。
「已經看不到這邊了。」奧伯龍回答。
「是嗎。」我遲鈍地眨了一下眼睛,眨掉了積聚在睫毛上的雪花,「那麼,就照我們之前說的那樣做吧。」
奧伯龍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說了一聲「好」。
之後,原本安靜的雪地上,漸漸響起了古怪的聲響。
破開胸腔,掰開骨頭,穿透血肉最後,終止於從身體裡面硬生生扯出來什麼東西的聲音。
熱騰騰的鮮血潑濺到雪地上,燙出一片灼傷般的殷紅,些許的白霧隨著血液的溫度一起散去了。
而我只是靜靜地看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好了。」
奧伯龍垂下沾滿鮮血的手,將一枚纏著血肉的寶石放在我的手中。
「總覺得這一幕好像發生過呢。」
我稍稍舉高手臂,看著那枚許久不見的紅色寶石——從這個角度看,它就像是一枚熟到快要腐爛的石榴。在鮮血的浸潤下,飽滿得幾乎快要破裂。
紅色的汁液滴落下來,落在我的臉上。我因此眨了一下眼睛,慢慢想起了之前究竟是在哪裡見過這一幕。
於是,我微笑起來了。
「對了。」我輕快地說,「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好像就是這樣呢。那個時候,你好像也是這樣把寶石交給我的。」
「是啊。」奧伯龍靜靜地看著我,他垂下眼帘,任誰也沒有辦法分辨他此刻的神色,「這次也需要我幫你放進去嗎,oira?」
「謝謝你,不過不用了。」
我輕輕搖了搖頭,將黃金的義手刀從哥哥的心臟里抽了出來。我抱住這個剛剛才被我殺死的男人——這個世界上對我最重要的人——無比依戀又無比溫存地將臉頰貼了上去。
「我自己來就好了。」我呢喃。
而後,我將那枚朱紅的寶石放進了羅西南迪的胸腔里。
這樣一來,哥哥就不會死了。
我用染血的手指撫摸著他的臉頰,確信地想。
雖然賢者之石的恢復需要時間,但是因為這次的交易非常特殊,再加上羅西南杜拜託他來照顧我,所以戰國元帥一定會親自前來米尼翁島。有他在的話,哥哥的安全也一定會得到保障吧?只要度過最為危險的融合期,哥哥就會自由了。
而多弗朗明哥那邊我會解決的。
方法已經想好了。接下來,就是實現它。
我又抱著羅西南迪哥哥坐了一會兒,才慢慢地將他放在雪地上。想了想,因為怕他著涼,我又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了他的身上。
這樣就好,雖然哥哥現在還是死著的,但是死人也是會冷的嘛。
我一邊想著,一邊滿意地點了點頭。
只是在站起身來的時候,我還是搖晃了一下,險些跌倒在地。
「小心。」
奧伯龍扶住我,我靠在他的肩上,稍稍緩了一會兒,才慢慢直起身來。
「謝謝你。」我對他笑笑,「奧伯龍雖然總是喜歡偷懶,關鍵時刻卻很可靠呢。」
雖然把痛覺拉到了最低,但失血過多果然還是會有點麻煩啊。
我這樣想著,靠著奧伯龍的身體,等待著一陣強過一陣的眩暈過去。
「啊對,差點忘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要穿上佩佩送的靈衣才行,不然會被多弗朗明哥看出破綻的。」
佩佩隆奇諾做的靈衣,其實都是附加了各種效果的魔術禮裝。其中有的禮裝效果神奇到讓人忍不住想——到底是基於什麼目的才會做出這種禮裝啊?
這次的靈衣就是這種「到底想用在什麼地方啊」的魔術禮裝。
「我真的很好奇。」我一邊在奧伯龍的幫助下穿上禮裝,一邊忍不住小聲對他吐槽,「佩佩到底都經歷了什麼才會想做這種效果的禮裝啊?」
要說的話,這件禮裝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沒有魔力抗性,不能防禦詛咒,也不能抵抗物理攻擊。當然,也沒有攻擊加成,也沒有特攻效果,更不包含任何控制手段。就連提高感應能力或者積蓄魔力的功能都沒有。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實戰意義的魔術禮裝。
但是,這件魔術禮裝有且只有一個功能,因為把這唯一的功能做到了極致,反而讓人覺得佩服起來了。
那就是偽裝。
無論受了多重的傷,看起來都像是沒事人一樣。不僅臉色不會有任何異常,也沒有任何人能聞到傷口的血腥味。
在平時或者戰鬥中,都是派不上任何用處的魔術禮裝呢,但是用在這裡,就非常合適了。
我笑了起來,借著奧伯龍的手臂站直身體,高高抬起頭來。
很好,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了。
就算是那位以見聞色高強聞名北海的高手,也看不出我此刻的破綻。
我伸出手去,抬起了羅西南迪哥哥身後的那個寶箱。
惡魔果實的能力會隨著使用者失去意識而失效。
在羅西南迪哥哥被我殺死的時候,他一直保護的那個寶箱裡面的一切動靜,就再也遮掩不住的傳了出來——當然,多弗朗明哥也聽見了。
所以,得把這個小鬼一起帶回去才行呢。
我一把攥住了羅的手腕,擋住了箱子打開的一瞬間向我捅來的匕首。小小少年的眼神裡帶著無比強烈的憎恨,幾乎可以用目眥欲裂來形容了。他咬牙切齒地瞪著我,帶著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的怨毒咒罵起來。
「我一定會殺了你——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殺了你!你這個瘋女人!」
我三下兩下便制住他,踩在他的身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良久,方才發出一聲嗤笑。
「你以為,我會原諒你嗎?」我笑著說,「別蠢了——臭小鬼。」
說罷,我便打暈了他,提著他的衣領,沿著多弗朗明哥他們離開的方向走去。
「回去吧。」
我將羅丟進多弗朗明哥懷裡,沒有再看在場的任何一個人一眼。
「我不想再呆在這裡了。」我只這樣說。
在海軍到來之前,唐吉訶德家族的海賊船已經駛出了這片海域。
羅被單獨關在牢房裡。作為手術果實的持有者,多弗朗明哥暫時還不打算對他怎麼樣。
比起羅,他顯然更在意我。
在將我一路送回我的房間之後,多弗朗明哥看著我,忽然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從今以後,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他摸了摸我的臉頰,目光隱藏在太陽鏡的鏡片之後,令人看不分明。
「你不會背叛我的,對嗎?」
我只是微微仰起臉,看了他好一會兒,而後,我輕輕點了點頭。
「對。」我說,「我不會背叛你的。」
「呋呋呋」多弗朗明哥低笑起來,「那就好。」
我看著他,想,雖然羅西南迪才是我的哥哥,但無論從哪方面看——我都與他更為相似。
或許,這就是近親憎惡吧。
我有些無奈地想。
於是,在多弗朗明哥轉身之時,我忽然伸出手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地從背後抱住了他。
「不老不死的活下去,就是你的願望嗎?那樣的話,你會比較開心嗎,多菲?」
我靠在他的後背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輕地問道。
多弗朗明哥停下了腳步。莫大的沉默橫亘在我們之間。
良久,他才笑了笑。
「當然。」他的語氣十分篤定,「你忘記了嗎?我要把這個該死的世界弄得亂七八糟。」
聽到他的話,我也微笑起來了。
「那好吧。」我聽見自己說,「我把你想要的東西給你,多菲。」
沒有等他回答,我便鬆開手,後退一步,在男人轉身的時候關上了房門。隔斷了他一切未出口的話語。
「真的要給他嗎?」
奧伯龍問我。
「嗯。」
我點了點頭,透過房間的玻璃窗,看著大海之上高懸的白月。銀色的月光灑滿了房間,將夜晚映照得宛如白晝。我伸出手去,看著自己在月色下格外慘白的肌膚,面上漸漸浮現出一抹微笑。
今晚的月亮,還真是亮得讓人心慌。
我笑著想。
「啊,對了。」
動手之前,我忽然想起一件至為重要的事,於是回過頭去,看向奧伯龍。
「記得把羅從牢房裡放出去啊。」我說。
奧伯龍頓了頓,語氣里流露出些許意外:「我還以為你會放著那個小鬼不管呢。」
「怎麼會。」我失笑,「哥哥就算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下他,那我當然也要讓他活下去才行啊。」
我望著窗外的月光,望著已經不在視野之內的米尼翁島,淡淡地、平靜地說了下去。
「我說過了,我會實現哥哥的願望。」
那自然也包括——讓羅活下去。
我將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所以,我要讓多弗朗明哥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雖然賢者之石已經不在了,但是這顆曾經讓賢者之石寄生了十來年的心臟,已經被它的魔力所浸透了。
要說的話,這顆心臟,本身就等於一枚小型的賢者之石。
說到底,除了我自己,並沒有人知道賢者之石是不是還以石頭的模樣存在於我的體內——在唐吉訶德家族的傳說中,石頭最終會與那個人完全融為一體,使他不老不死。
所以,多弗朗明哥從一開始,想要得到的就是我的心臟。最為精純的,賢者之石魔力的結晶。
那麼,只要給他就好了。
只要他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不會再去追求手術果實。
不過——
「希望他要省著點用才好啊。」我又一次笑了,「畢竟,這個的魔力用完了就沒有了。」
而後,我將手掌探入了自己的胸腔。
「要做得漂亮一些才行啊。」我小聲說,「多菲可是很多疑的。必須做到讓他不會起疑才好。」
那樣的話
嗯。
果然,還是只能這樣做了吧?
※※※
【第二天,多弗朗明哥來到了茉伊拉的房門前。】
【然而,在敲門之前,他就先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
【濃烈到幾乎令人感到窒息。】
【「茉伊拉?」
男人這樣喚著自己的妹妹,猛地推開了她的房門。】
【粘稠的血腥味撲了出來,一瞬間便塞滿了船艙。就連屠宰場裡,也不會有這麼沉重的血腥氣,帶著近乎腐爛的甜香,以摧枯拉朽之勢侵蝕了每一寸空間。】
【映入男人眼帘的,是血紅的房間。】
【血紅。血紅。到處都是血紅。】
【在血海的中央,擺放著一個雪白的瓷盤。】
【在白瓷的碟子中間,有一顆小小的心臟,正如同呼吸一般輕輕鼓動著。】
【「——茉茉?」】
【恭喜玩家打出b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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