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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楔子 (二)前傳·日月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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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上的眾人自那雄偉男子出現便都按耐不住了,一陣的竊竊私語蔓延開來,雷霆宗乃是當今大陸四大宗之一,其掌門更是這大陸上十指可數的至強者,而且這寒影公還是那古研修的義兄,雖說並未有血脈相連,但是無人敢質疑二人的關係。茶壺小說網 www.chahu123.com

    巫王皺了皺眉「寒影公,雷霆宗好歹是駐守西域天地柱的大宗,如今也要幫著魔頭古研修逞凶肆虐嗎?」

    「逞凶肆虐?哈哈哈,放他娘的狗屁!」寒影公毫無形象地衝著遠處的人吐了口唾沫「我妹子是殺人放火了還是奸一淫擄掠了?不過是懷了個孩子!瞧瞧你們這副嘴角!還逞凶肆虐?一群宗主、族長被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嚇得屁滾尿流,當真是笑死人了!」

    下方一宗主上前一步憤怒回斥「寒影公!你不要顛倒黑白!古研修懷的是普通的孩子嗎?那可是個魔種!」又一粉衣修者上前應和「就是!你說的輕巧,魔族猖狂肆虐、草菅人命、無惡不作,為了把它們封印在虛空之外,上千年來多少前輩殞命於此,如今終於換來了幾世太平,怎能容她古研修再起異端!」

    寒影公手中雷霆杖狠跺虛空,音波如同潮水一般四下擴散,刺耳的聲音直接打斷了下方還欲繼續的聲討,男子粗狂的聲音如同雷鳴,轟隆隆道「我懶得與你們廢話,要想動我妹子,先問問我的雷霆杖!」

    「你!你怎麼這般不講道理?!」「堂堂雷霆宗宗主竟如此愚昧!」「簡直……」

    「夠了,」一旁的魑老抬起被鮮血染透的半邊臉望著空中之人,明明已經痛的冷汗直流卻還故作鎮定「寒影公,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我們有百萬將士,你那數千弟子不過螳臂當車,讓你那些孩子為了一個魔頭而白白喪命嗎?」

    寒影公不怒反笑「你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你怎知我們只有數千人!」

    話音剛落,突然南方的天空陰沉一片,隱隱間竟有龍吟聲傳來,這邊的變化還未讓眾人反應過來。西方忽然一白,在那赤色夕陽中顯得格外詭異,緊接著,東方天空中一片黑壓壓的烏雲壓來,轉瞬間來自東南西北的各個方向的一眾人馬皆是到齊。

    一藍色戰甲的女子遮著面容,朗聲道

    「龍族族長,龍南珊,前來應戰!」

    身後黑壓壓的一眾龍將氣宇軒昂「犯我族者,雖遠必誅!」

    西方天空中,宛若天使下凡塵,那男子流光溢彩的六對金色翅膀輕輕扇動,皓齒朱唇,聲音清幽「聖族法聖,格朗,前來應戰。」

    身後的聖子們皆鞠躬捧心「天佑!天佑!」

    再看東面,只有十數人,為首的一男一女,男子一身淡藍衣袍,看不清輪廓,安靜的沒有說話。女子宛如十多歲的少女,一雙白的透徹的雙眼沒有眼眸,她沒有像前幾個人那樣自報家門,只是淡淡的說了自己的名字「白莘莘。」

    然而輕飄飄的語氣卻仿佛擲地之石,震得眾人臉色蒼白,白莘莘,這一個名字頂得上千軍萬馬,「不死聖醫」可不是白叫的,傳說有她在的戰場,就沒有人傷亡。

    「龍族族長怎麼都來了,他們族不是真鬧分裂呢嗎?」

    「是呀,她這一來,這族長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聖醫旁邊的…啊!是冰皇!」

    「什麼?!啊,那是…那是冰皇凌靈!冰皇不在西域鎮守魔族封印,來靈域做什麼?!」

    巫王看著這明顯不利於自己的局面臉色沉了沉,一轉身一把抓過地上一個奄奄一息的將士,手中黑氣蔓延,只見那本被毀掉的臉龐竟然幾個呼吸間就痊癒了,斷掉的手臂也長了出來,只是他手中的將士此刻卻連叫都沒來得及叫,就變成了一堆骷髏。「願安息。」巫王語氣悲傷,動作卻毫無憐憫,隨手將那死屍甩到後方,眾人紛紛退去,一時間鴉雀無聲。

    再次抬起頭時,巫王只望向白莘莘道「怎麼?白宗不打算中立了嗎?也來趟這渾水?」

    白莘莘聲音冷淡地道「我只代表我個人,他們是我的弟子,自願請隨,與家族和白宗皆無關聯。」說話間,白莘莘卻是精神力擴散了開去,查看古研修的情況,眉頭一皺,回頭衝著寒影公搖了搖頭。

    見狀,寒影公二話不說,突然一聲怒喝「雷霆宗的弟子聽令!」

    「吾等聽令!」

    「殺!」

    「是!」

    這突然的變動直接打斷了巫王的餘下說辭,一揮手下令道「攔住他們!」

    一時間兩方人馬交織在了一起,龍族與聖族的人紛紛加入。法聖格朗剛要動手,突然,白莘莘憑空出現在他面前,伸手拉過他「你和我來,阿研現在危險。」

    兩人飛身來到研修身邊,莘莘一把將地上奄奄一息之人抱在懷中,那女子身體如火焰般滾燙,整個人已經神志不清,格朗焦急地道「怎麼回事?她腹中的孩子竟然吸食她的生命?」

    莘莘雙眼白光閃現,面色一下凝重了起來「她要生了。」

    格朗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這麼巧?她這一胎懷了整整三年,如今這時候竟然要生了?」

    白莘莘點了點頭「不能在這裡,我知道一個地方暫時不會被發現,我讓龍娘拖住,你帶她先撤。」

    格朗點了點頭,伸手就要接過研修,突然,古研修一下子睜開了雙眼,一把握住了白莘莘的手,聲音沙啞地急道「小狐狸…小狐狸她…」

    聞言,莘莘抿了抿嘴,開口時聲音竟有些發抖「狐千秋是…自作自受…你不用難過…」

    「救救她…救救她…」

    白莘莘一把掙脫了後者的手,白光一閃,將後者打暈,衝著格朗道「帶她走。」接著,自己飛身衝進了龍族所在區域。

    「啊——」痛苦的嘶喊聲在空蕩蕩的房間中從未間斷,血腥氣充斥著每一個角落,房間正中間的床上古研修整個人成了個汗人,痛苦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雙手死死摳著床沿,在堅硬的大理石上留下一道道深深指痕,幾個年輕的弟子小心地控制著她,生怕她傷到自己。

    一旁的白莘莘一雙白眼中看不出情緒,各色奇特的發著熒光的草藥從右手掌心出跳出,左手則是有條不紊地將這些草藥包裹在自己的靈力球中,只見那些草藥在一觸碰到那乳白色的球,就摧枯拉朽地乾枯成一堆粉末,只有一點點的液體留下。白莘莘在練藥,一旁的人也沒閒著,巨大翅膀在那聖族男子身後扇動著,格朗渾身濃郁的白光洶湧而出,將古研修包成了一個繭蛹,這是維持後者生命的屏障,她肚子裡的小東西在吸食她的生命,只有聖族的長生元力能保她一命。

    兩個人身後幾個弟子看著各家師父大顯身手,心中都一陣陣驚嘆, 她們是來打下手的,不過如今看來似乎用不到她們了。

    「小白。」

    白莘莘抬頭看了眼身旁的人,手下的動作沒有停。

    「還有多久能生?我撐不了多久。」

    前者沉吟了下,下一刻一陣白光從她的雙眼處迸發而出,轉瞬即逝。白莘莘抬頭笑了笑「不會太久了。」

    見到那人的笑意,後者鬆了口氣,他們來這兒已經一天一夜了,可是古研修卻是折騰來折騰去,怎麼都生不下來,再這麼拖下去,別說孩子能不能生下來,研修的性命也堪憂。

    產房外的大廳仿若被隔絕一般,和屋內截然不同的一片景象,漆黑的天花板映著墨青色的地板,遠處是不見五指的深淵,好不滲人。寒影公緊皺著眉頭,渾身電閃雷鳴,右手死死握著雷杖,腳步聲在大廳中迴響「都進去這麼久了!怎麼還沒動靜!」

    旁邊一身淡藍的人手指在斷裂的手臂處點動著,冰晶從那傷口處湧出,最後化為一隻完美無瑕的手臂,冰皇嘆了口氣「等著吧,如果真如古書記載的那般……這孩子估計要生個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那豈不是要了修兒的命!」寒影公兩條眉毛倒豎著。

    這大廳中只有他們兩個人,白莘莘和格朗等一眾人都進去幫忙接生了,他二人於接生毫無用途只能在外面急得乾瞪眼。突然,一聲不大的風聲從大廳正前方傳來,兩個人一下子繃緊了身子,這裡是白莘莘的私人基地,但不代表危險為零,所以兩人一直都是戰鬥狀態,不敢鬆懈。但是當看到來者時,兩人都鬆了一口氣,寒影公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冰皇緊隨其後。

    來者三十上下,一身暗黑的軟甲緊貼著那凹凸有致的身軀,胸前深深地事業線一覽無遺,晶藍色的長髮垂腰,一雙美到窒息的暗藍雙眸,眨眼間勾人魂魄,此人正是之前叫陣的龍族族長龍南珊。

    寒影公先開了口「外面怎麼樣?」

    絕色女子眉頭緊皺,搖了搖頭「他們已經找過來了,我剛剛把他們引到了偏北的地方,不過發現這裡也是遲早的事。」

    寒影公鼻子嗤聲一哼「我就知道。」

    越過寒影公的肩膀,冰皇擔憂的目光落在龍南珊身上「龍娘,你自己也身懷有孕,怎麼還鋌而走險,來這種地方。」

    寒影公一愣,難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下女子「你懷孕了?那個王八蛋的?」

    龍娘不在意地笑了笑,沒有回答寒影公的問題,只回凌靈道「當年研修對我有救命之恩,如今她有難,我怎能不幫?倒是你,堂堂冰雪大帝怎麼也單槍匹馬的來了?」

    冰皇也苦笑了下,說話間臉上隱隱有冰晶閃爍「這話讓你說的,我難道能冷眼旁觀?」

    正說話間,突然,一聲爆炸聲從屋外傳來,緊接著大殿一陣抖動。三人都吃了一驚,龍娘急忙回身要走,卻被冰皇一把攔下「你就在這裡吧,我和寒影公先出去。」


    龍娘卻一把甩開了後者的手「我身為龍族之長,如今怯戰,傳出去豈非讓世人笑掉了大牙!」

    寒影公此時已經飛身沖了出去,冰皇一個激動一把抱住了龍娘「珊珊,你知道出去後面對的是什麼嗎?先不提你的身子,龍將每損失一員,你在族中就更……」

    「靈哥哥,」龍娘眼神微動,伸手拍了拍後者的後背,打斷了那人的話「生死各有天命,你這次不是也打算拼了嗎?」

    「我只是不想…」

    「靈哥哥,想當年我們一起仗劍天涯時,誰會想到會有今日呢?是我愛錯了人,瞎了眼,如今才落到龍族淪陷的地步,這一戰不管損耗多少,若是歸去後我還是龍族的族長,珊珊再給這數十年來的感情一個交代吧。」

    聞言,冰皇的身體一震,臉上的冰晶當即消失了,露出一張乾淨的臉龐,那雙淺藍色的眸子死死盯著龍珊珊,緊接著拉起女子柔若無骨的手堅定地向外走去。

    外面兵馬未動,然而滔天的氣勢卻生生壓的天空都變了顏色。

    「嗖嗖嗖——」三道身影飛到己方陣營的最前方,前面是百萬兵馬,身後卻不過寥寥萬人,這場仗真真是不好打。

    巫王氣定神閒的站在陣仗的最前方,目光掃過對面幾人「事到如今了,你們還要包庇她?」

    龍南珊一把攔住寒影公,搖了搖頭,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心中打定了主意,轉身朗聲道「九百年前,魔族殘暴欲侵占聖域,妖族處在魔族與聖域之間,為了維護三界太平,與聖族勠力同心以御外敵,自此開始了三百年的三界混戰。當時有多少的先輩頂踵盡捐,犧牲在這片土地,其中上古鳳凰之主——古桑神,為了妖族萬年榮耀,蝮蛇螫手,壯士解腕,犧牲了鳳凰一族的血脈之力,和七位致勝先賢共創修羅界,將魔族徹底封印在虛空。如今,這天下終得六百年太平,你們卻要將鳳凰最後的血脈斷絕在此,你們於心何忍?良心何在?」

    聞言,眾人皆是一陣沉默,只有一個不協調的聲音底氣不足地冷哼道「鳳凰一脈決斷於此也不知道是因為誰?古研修殺害堂兄,絕了鳳凰一脈唯一的男子,又和魔人結合。自古妖魔結合的後代,無一不是禍害蒼生的罪人,難道你們要讓鳳凰一脈的龍血鳳髓從此沒落嗎?再說了,不是還有個小鳳凰呢嗎!」

    聽到「堂哥」二字,寒影公臉色瞬間陰沉下去,眾人也都面面相覷,古研修和她堂哥生的小鳳凰還真是……也不知該說她古研修命苦,還是鳳凰一族倒霉。

    「誰規定靈魔結合之子就會是千古罪人?」一直安靜的冰皇說話了,冰冷的語氣全然不復與龍娘說話時的溫柔「魔族確是不通人性,但是別忘了,如今這妖界大陸有多少魔族的後裔,獸族、百鬼族、翼族……如果沒記錯,巫王的祖先也是魔族吧?」

    一直泰然自若的老者聽聞此言終是變了臉色,巫王強忍著骨子裡的躁動,儘量讓聲音沉穩「我族自上古一戰就已脫離了魔族,你莫要血口噴人。沒有確鑿的證據,古研修腹中之子是否會成為下一個魔尊,我們寧可錯殺也不會拿天下人的性命開玩笑!」

    冰皇一聲冷笑「好一個寧可錯殺,諸位,你們也都聽到了,現在連你們的巫王都不確定自己的做法是否公允。你們就要隨著他糊塗下去嗎?」

    聞言,下方竟一時無言反駁,一直無腦簇擁著巫王的饕餮和蛟龍等人在之前的戰鬥中都已掛彩,餘下之人雖心中也有著衡量對錯的撐杆,但也沒人站出來做個出頭鳥。巫王咬著一口銀牙,心中暗罵這群窩囊廢,正義就站在他們的一方,這群人居然還要怯懦,他突然有些後悔讓那饕餮出站了,雖然愚蠢又莽撞,但是關鍵時刻確是能喊兩句撐個場子。

    龍南珊見無人再針鋒相對,聲音放緩「天犬族、九妖族…還有大家很多人都曾受過研修的恩情,如今研修不怪你們,你們還要變本加厲嗎?平心而論,難道你們真的覺得古研修有罪嗎?她不該藏匿魔族之人,但請問這位魔族之人可有傷過一人,害過一人嗎?」

    冰皇接的極為順暢「魔人已經自裁,古研修三年之內再無異動,如今為了子虛烏有的罪狀,呵。」

    巫王臉色一沉,這兩個人一唱一和,一紅一白當真是演了一場好戲。此處還在僵持,忽然,人群中擠過一個微胖的中年婦女,那女子扒開眾人直接跑到巫王身邊,低聲急語,巫王眼眸一縮「什麼?她要生了?」孩子一旦生下來被白莘莘帶走,茫茫人海在去尋一個未曾露面的嬰兒絕無可能,必須在孩子出生之前將一切解決。想到對面兩人百般拖延竟是這般的心思,巫王不再廢話一句,在萬眾目光中朗聲下令「所有人聽令!現在在場的人包庇魔頭古研修,黨豺為虐。今天我們就要為天下眾生除惡懲奸!」

    一時間天空中一陣混亂,還未有人動作,巫王為做萬眾表率,先一步帶著魑魅族人沖了上去。眾人緊接其後,進入戰鬥狀態。

    「啊啊啊——」慘叫聲似乎要穿透厚重的牆壁,隨著床上女人痛苦地扭曲,一道烈焰從其身上噴射而出,一旁按著古研修的小弟子躲閃不及被燒的雙臂一片漆黑。白莘莘一把拉過那弟子,手上光影浮現覆在其燒傷處,白光所及之處燒傷肉眼可見地癒合。

    「去休息吧。」

    得了赦令,小弟子一邊鬆了一口氣,一邊心中慚愧,她是不想再體驗一次燒焦的滋味了,但自家宗主這般需要幫助之時,自己的退縮讓其愧疚。緩步走到角落中,在焦黑的牆壁旁還站著幾個衣著燒的破爛不堪的女孩子。

    「格朗,你站過來一些,」白莘莘喘著氣,額頭滿是汗水「再過來一些,你為何要躲?」

    格朗半眯著眼睛,拖著身後幾對兒碩大的翅膀再次往古研修被綁住的腿邊挪了挪,神色為難道「男女……授受不親,我不該……」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這些!?」白莘莘簡直氣急敗壞「你過來按著!」

    「好好好,我……」

    「啊啊啊——」床上的人再一次彈起,似乎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化作火焰席捲而去,格朗一邊伸展開巨大的金色羽翼包裹著元力將火蛇斬斷在角落中的弟子之前,一邊伸手去按那渾身成詭異形狀扭曲的人,簡直分身乏術。正在焦急之時,一雙稚嫩的小手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直接從一旁探出按在了燃燒著的女子身上。

    「白奶,朗叔叔,我來吧。」六歲孩童稚嫩的聲音帶著成年人說話時低沉的尾音,格外違和。見到來者,格朗一愣「古嵐晗,你如何來的?」

    被稱作古嵐晗的小女孩兒,抬頭用一雙和古研修一般無二的暗紅雙眸注視著格朗「來接母親和弟弟。」

    將一瓶煉製好的助產藥液灌入古研修的口中,白莘莘難得露出一絲欣慰的笑,衝著古嵐晗道「小晗,是小妹妹。」

    房間裡的赤焰一直蔓延到外面的戰場,夜空中一道道龍吟虎嘯仿若要將天地掀翻,巨獸的身影交疊碰撞著,每一次交鋒都是一片鮮血的揮灑。能站在此處和龍族、魑魅族戰鬥的絕無弱者,整個妖界大陸的強者近乎全部匯聚於此,這般景象上一次出現還是在鎮守東域魔界的天地柱出事時,能讓這些趾高氣揚的強者低頭的也便只有和魔族相關之事了。

    「嘭——」一陣爆破的氣浪掃過,遠處的戰場立刻清理出一片空地,淡藍色的身影半跪在地上,每呼吸一次嘴角的血痕便更深一分,在其周圍是源源不斷湧上的各族士兵。空氣中越來越稀薄的冰元素讓凌靈感到深深的無力,已經交鋒四個時辰了,卻不知這般戰鬥還要到何時。戰場上沒有多少人真正的傷亡,然而正是雙方同時的留情讓龍族一派陷入這般絕地,若是真能殺一個少一個,雖說他們人手不足但每個都是以一敵十的精兵,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但不管是為了各自身後的家族,還是為了這般毫無意義的爭鬥,他們都無法下殺手,否則此戰一過便是面對世人比刀槍斧戟還要凌厲的征討、孤立。

    「靈哥!小心!」

    從地上站起的人還未立穩,身後傳來的破風聲讓其條件反射地回防,凌靈剛躲過一擊,毫無喘息的機會,身邊又是一道勁風,然而此時被圍攻之人眼中卻再無身邊的一兵一卒,前方被眾人重點圍攻的龍南珊身上剛剛劃開的傷口仿佛一道利刃刺痛著凌靈的雙眼,無以言表地悲憤讓男子再無法忍耐,一瞬間周身的氣息冰冷到絕對零點,本還在往前沖的眾人剛剛邁進一步,便在後方人驚恐的眼神中化成一個個冰塑,隨著凌靈的一聲怒喝,剛剛還活生生的人瞬間爆破成團團血霧升華在空氣中。

    「滾開!」一道殘影直接衝破血霧飛身到龍南珊身邊,「嘭——嘭——嘭——」一個個血肉之花在沿途炸裂。龍南珊捧著受傷的手臂,艱難地回過身去,見到那怒火中燒之人急忙上前阻止「靈哥!不要!」

    「什麼不要?你對他們留情他們可對你留情了?」那雙素來不染塵埃的冰藍色眸子此刻滿是心疼,凌靈一把扶住疲憊的女子「你去找小白,這裡有我。」

    「靈哥……」

    「我說讓你去找白莘莘!」

    話音未落,兩人身後一道冰冷的聲音突兀地插入其中「今日不除孽障,誰也別想走。」

    突然逼近的聲音讓龍南珊嚇了一跳,流血過多已經讓她五感模糊,來不及回防卻被一個冰冷卻比任何溫度都讓人安心的懷抱護住。「咔嚓——」仿若瓷器碎裂的聲音伴隨著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龍南珊渾身一抖,猛然拽開護在自己身上的人,一把暗黑的鬼影刀正中凌靈的心臟,將其整個刺透。

    「不……不要……靈哥!」一瞬間女子全部的驚恐都湧上心頭,什麼族長的威嚴,什麼龍將的氣度都再隱藏不了龍南珊此刻天地塌陷般的絕望「靈哥!!!」

    伸手還未將那把殘忍的影刀掰斷,身後的巨力直接將龍南珊扯離原地,下一秒,在其原先所站之處一把影刀橫劈而過,只要再晚分毫,這把刀定會削下女子半條手臂。

    寒影公救下近乎崩潰的女人,死死盯著對面收刀的魑老,凌靈已經倒在其腳下沒了動靜。魑老無奈地搖頭道「放心吧,冰皇死不了,但這一刀夠他養個十年八年了。」

    「王八蛋!」寒影公將龍娘護在身後,雷霆之杖直指對方「今日老子剝了你的皮!」

    巫王不怒反笑「若是用我一張皮換天下太平,老朽自是雙手奉上。可惜,並不能。」

    「去他媽的天下太平!你個欺世盜名的鬼佬!」

    「轟隆隆——」萬里無雲的星空驟然霹靂,電閃雷鳴直逼巫王,後者一個閃現消失在原地,再一次出現竟是在人群之中,寒影公一口悶氣差點兒憋死在胸口,雷霆攻擊不分敵我,那人往自家弟子裡鑽,就算他有滔天力量也無處釋放,只能怒罵「你個鬼佬!你敢不敢出來和我對戰!」

    巫王隨手砍斷一龍族士兵的腳踝,衝著寒影公笑了笑,轉身接著再戰毫無打理後者的意圖。寒影公一聲怒罵,回首打飛一個不長眼睛的妖狼,剛要近身去捉那人,忽然身後什麼東西一晃。沾染血色的深藍布料消失在人群中的一瞬間,巫王只覺得脊背生涼,毛骨悚然的冰冷從頭頂直竄腳尖,猛然回頭只見那張絕色容顏宛如索命的厲鬼般猙獰,龍南珊身上不下數十處傷痕竟還能這般迅速的逼近。巫王心中打呼不妙,下手也顧不得顏面,直接動用起被世人詬病的鬼力,瞬間的鬼泣嚇了周圍族人一跳,一條條陰魂從死去的士兵身上竄出去擋那不要命攻擊之人。寒影公在遠處看的一陣心驚膽戰,根本沒注意到女子何時跑出那麼遠的,來不及多想,從那道道黑影的軌跡不難看出巫王安的什麼心思,急忙要高聲提醒,然而半句話都未說完,龍南珊已經逼到了巫王的眼前。

    「魑老!你還我靈哥!!!」

    隨著小腹的一陣刺痛,龍南珊一聲悶哼,手強化龍抓刺穿了巫王的左半胸膛。

    「巫王?!」「快救魑老!!」「龍南珊受傷了!快拿下她!」「沖啊!!!拿下她!!!」

    「保護族長!!!不要讓他們碰族長!!」「……」「……」

    突如其來的變故一瞬間扭轉了戰場一般,所有人都湧向了兩人,寒影公心底一片冰涼,急忙要去護住那逐漸軟倒在地之人,然而重重阻礙根本近不得身,眼看著那女子如慢動作般在一道道利爪下向後倒去,無邊無際的無助在所有龍族戰士的心底哀嚎。

    突然,似乎是應了一顆顆絕望之心的祈禱,一陣不大不小的啼哭聲從遠處傳來,孩童細微的哭聲在喧鬧的戰場上微不可聞,但是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下了,眼前忽然綻放的白光剝奪了所有人的視覺,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出是何變故,便見那白光之中綻放出一輪宛若怒放紅蓮般的紅日,在傍晚時分,一顆太陽就這般從西方緩緩升起。火熱的溫度仿佛天地間誕生了火嬰,加之若隱若現的嬰兒啼哭,讓這般天地異象更加詭異。翔陽高升還在繼續,在場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瞠目結舌地望著那逐漸和圓月重合的紅日。當日月相重之時,眾人心中皆是一震,匍匐在地上的龍南珊和巫王也艱難地抬頭望著這般奇觀,遠處從日月中心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一個白衣染血的女孩兒從那炙熱中一步步踏空而來,懷中的嬰兒攥著其衣領虛弱的哭泣著。

    不知是誰忽然普通一聲跪倒在地,帶著哭音顫抖地高聲喊道「天地開闢,日月重光!天地開闢,日月重光!」似乎被這激動的聲音所感染,又一道聲音加入其中「天地開闢,日月重光!天地開闢……」源源不斷的聲音加入,原本單一的聲調越發嘈雜,似乎所有人都在念著這一句話「天地開闢,日月重光!」

    巫王難以置信地望著白莘莘抱著剛剛出世的嬰兒一步步走來,雙唇顫抖的越發厲害「天地開闢,日月重光……居然是……是天神吉兆……不可能……這不可能……」

    沒有理會那陷入掙扎中的魑老,白莘莘一對兒沒有瞳孔的雙眼緩緩掃過在場之人,最後將懷中的孩子高高舉起,聲音傳遍整片天際「薰蕕同器,六月飛霜。天地開闢,日月重光。古研修賜予此女一名——古嵐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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