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分一個個提心弔膽的扛著鋤頭準備往回趕,剛剛到達集市入口,居然發現路邊大樹上釘著一張白紙。
年輕後生爬上樹枝拔除梅花鏢,取下紙條交給識字的一看,上面赫然寫著:三日內帶上一千兩白銀前往八廟山換人。
八廟山?這不是姚黃當家的過天星梁豹的老巢嗎?有人恍然大悟,昨天遭遇的可不是什麼獸面人身的怪物,而是盤踞八廟山的姚黃頭子。
四釧流行變臉之術,前世劉德華就曾拜川劇變臉大師,在明朝末年,流竄川北的一些土匪百日以正常面目摸點,晚上則頭戴臉譜以怪物形式出現在眾人面前,以隱匿身份,嚇阻人民。
在火光之中,鄉下小民赫然發現獸面人身的怪物殺氣騰騰的站在面前,膽小的嚇得半死,膽大的也心驚膽顫的。
現在說昨夜獸面人身怪物是土暴子假扮,膽小的不信相信自己眼睛,膽大的也提心弔膽的,不知如何是好。
羅老爺在州里做了幾年書吏,見識當然與眾人不同,最初聽大家所說是一個獸面人身的怪物劫走公子感到有異,現在看到對方留下紙條,當然知道其中關係。
羅老爺哭著對眾人說道:「我羅佳潭為吏十餘年自認為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誰料到老來居然遭遇如此橫禍。
雖然往日略有積儲,但一時半刻之間怎麼能夠籌集如此多銀兩,這天煞的過天星真的不要人活了啊。」
眾人雖然表面連聲稱是,但內心琢磨道這羅佳潭掌管一縣戶政十餘年積儲甚豐,若他拿不出來這銀兩誰又能拿得出來呢?
羅佳潭雖然不是方圓二三十里最大的地主,但也有三百多畝土地,現在雖然天下紛紛擾擾土地不值錢了,但無論如何一畝土地也值十兩銀子,羅家光土地也能買三千兩銀子。
除了土地,還有店鋪,羅家在縣城與周圍集市有三五家店鋪,也能賣上上千兩銀子。
眾人唉聲嘆息一副為難的樣子,整個場面顯得頗為尷尬。
這可急壞了躲在一邊的五姨太,這可是自己的獨子,母憑子貴,若這公子哥沒有了,自己在家裡地位也會一落千丈。
從後堂搶出來,五姨太哭嚷道:「都這個時候了,老爺還小氣這幾個銀兩,不是讓大家笑話嗎?
若實在不行,可以將城裡幾家店鋪買了,再不行就賣掉幾十畝土地,無論如何也要湊齊土暴子所要的銀子啊。」
被姨太太一搶白,羅佳潭拼命咳嗽一陣,滿臉通紅的向四周拱手道:「各位,我羅佳潭老來得子,這獨生子一直心肝寶貝一樣。
夫人說得對,毀家紓難,再不濟就是賣掉祖產也在所不惜,這銀兩什麼的大家就不用操心了。
但這姚黃殘暴好殺,又毫無信譽,老夫擔心的是即便湊齊土暴子要的銀子,若對方不放人,到那時不知如何是好?」
眾人一聽連連搖頭,雖然集市上店家也曾走南闖北的,但大家可不敢招惹土暴子啊。
茶館劉掌柜見眾人沉默無毫無主見,摸了摸自己頭道:「羅老爺,要不去派人去找楊家寨的楊麟楊秀才,或者他有什麼好辦法也說不一定。」
羅佳潭一聽連連搖頭道:「可是北邊十里的楊家寨,那裡村民民風尤為彪悍,更有人傳言其祖上曾經在運山古城抗擊蒙古韃子數十年,後來因為叛徒出賣功敗垂成而隱姓埋名流落在這個山村。
前兩年就有幾個不懂事的衙役亂攤派為村民所傷,還是老夫出面調停才沒有鬧大啊。」
劉掌柜拱了拱說道:「羅老呀,當地民風彪悍不假,但我要推薦的是該村的貢生楊麟楊汝貞啊。」
想到當日村民與衙役對峙情景,羅佳潭搖了搖頭說道:「哦,這個楊麟楊汝貞年不過二旬,不過一文弱書生,怎麼服眾?
老夫若沒有記錯應該崇禎十三年中的秀才,崇禎十五年參加鄉試被選為貢生,但聽說沒錢到省城貢院讀書而回到鄉里。
這一次與土暴子打交道少不得打打殺殺的,他一個文秀才怎麼能夠應付這種事情?」
在明朝科舉制度發展到一個頂峰,要想科舉成名需要經過小考(包含縣試、府試、院試)、大考(鄉試、會試、殿試),只有院試通過的才能成為秀才,若院試不第的即便白髮蒼蒼老者也只是童生。
鄉試會試殿試才是真正的科舉考試,只要鄉試中得舉人的都可以出來做官。
而這貢生是在鄉試成績尚可但錄取名額有限而給予一定政治、經濟地位(每月5斗米)的優秀貢生。
這相如縣是蓬州倚郭,有建立州學院,有貢生30人。(每月如同西方大學教授之外,這名額固定)
這羅家堡為方圓三十里僅有的集市,雖然也有一兩個貢生,但像楊麟這樣年不過二旬就高中貢生的實在是獨一無二。
劉掌柜笑了笑,搖頭道:「這就是你小瞧對方了,楊家寨背靠大山很多人農忙耕作農閒上山打獵,這楊麟出身貧寒從小也喜歡舞槍弄棒的,拿常到我們店裡喝酒王麻子的話來說,那可是文武全才哦。」
周圍鄉親本來沒有什麼主意,現在聽飯店劉掌柜如此說紛紛高聲叫好。
死馬當活馬醫,羅佳潭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央求劉掌柜前往邀請。
劉備請諸葛亮那可是三顧茅廬的,鄉下人雖然沒有別的講究,但若請人辦事請人出山也必須陣中其實。
劉掌柜在前面帶路,兩個壯漢抬著滑竿緊隨其後,一行人高一腳矮一腳的趕往十里外的楊家寨。
離寨一里多遠,遠遠看見幾個莊稼漢正在吆喝著追趕一頭野鹿,一個背著箭壺,遠遠的射向野鹿四肢,野鹿一瘸一拐的拼命向前跑。
劉掌柜揮手笑道:「楊威,你這個臭小子怎麼這樣沒有長進,連一隻野鹿就射不中,這也太不中了啊。」
劉掌柜可是山貨的主要主顧,這些獵戶過去看到劉掌柜點頭哈腰的,今天這個楊威根本不搭理只管向奔跑中野鹿射箭,連射數箭終於射中野鹿前腿。
還沒有等野鹿跑幾步,個子稍小的楊成跑過去,經過一番折騰終於逮住野鹿,幾個人正興高采烈的扛著野鹿來到路邊。
看著瘟怒的劉掌柜,楊威連聲抱歉道:「掌柜的,非常不好意思,剛才要活捉這野鹿夠不上與你搭話。
大掌柜的,你今天帶著滑竿去迎接誰啊?」
看了看放在地上一瘸一拐的野鹿,劉掌柜哈哈笑了笑,拍了拍對方肩膀道:「當然是你們族中的秀才公啊。
楊麟楊秀才住那裡,還希望兄弟帶路啊。」
楊威一聽,退後半步連連搖頭道:「掌柜的,這,這可不行,我們秀才公現在身體虛弱得很。
為了給秀才公補營養,這不大家忙活了一天一夜,就是為了打只野鹿給我們秀才公補身體。」
劉掌柜內心一驚,連忙細問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