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村。
「快看,那個瘋女人又出來了,真不知道他兒子是不是親生的!」
「是啊!他丈夫好幾年不見了吧?怎麼會有孩子呢?依我看八成是野種!」
「唉!這就是命運,說不定,她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遭了報應才變傻的。」
隨著一聲聲咒罵,在村里到處散落的低矮破舊草屋旁,站滿了湊熱鬧的婦人,七嘴八舌的圍繞著一個瘋女人與一個少年;時不時伸手指指點點,她們滿臉的譏諷冷笑,毫不在意眼前女子與少年的感受。
少年名字叫做凌子辰,那個女人是他的母親,只可惜是個瘋子。
此時,在眾人的冷眼相待之下,凌子辰恰似一葉小舟顛簸在理智與情感搏鬥的激流中,十四年了,他每一天都在忍耐著嘲笑,有時候他憎恨母親,為什麼要是個瘋子,為什麼老天爺不公平!
會讓他一出生便遭受苦難!憑什麼!
心裡憤怒埋怨著,凌子辰猛然抬頭,只是下一秒……
她看到蓬頭垢面,見人就傻笑,渾身污垢散發著陣陣惡臭的母親,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心裡又忍不住酸楚;或許……正因為自己的懦弱,這才讓一些路過的婦孺對著她吐口水,這才讓一些小孩還上前踹幾腳。
況且父親已經拋棄了她,自己在這樣……她會更傷心吧?
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在眾目睽睽之下,凌子辰上前拉起娘親的手,頓時感覺
她的手是滄桑的,為了自己……吃盡了苦頭;
「娘……我錯了,我不該埋怨你,我這就帶你回家。」
說著,凌子辰擠開人群,拉著母親的手,向前走去大步走去。
「真是個廢物!」
可是突然,一聲冷笑稚嫩的聲音在他前方傳了出來,凌子辰兀的抬頭雙眸中閃過一絲陰冷;只見一個身材魁梧,衣著華麗,臉上帶著一顆黑痣的少年,擋在了自己面前,他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氣勢,與村裡的人格格不入。
這個少年凌子辰自然也是認識,他叫北冥廣,是村裡的土霸王,平日裡沒少欺負自己,而他能夠張揚跋扈的資本,一直以來他就是仗著自己的父親,至於他父親是幹什麼的,聽村里人說過,是玄劍門的修仙俠士,所以家裡的錢不少,村里人都去巴吉他們家,也可以說在村里最富裕的一戶人家。
此刻,娘親似乎緊緊握了握他的手心,凌子辰一愣,隨後只是微微看了那個北冥廣一眼,並沒有說什麼,拉著娘親,繞過他從一旁走過。
「你聾了嗎?我跟你說話呢!」
見凌子辰不理會自己,北冥廣自然大怒,不過隨後嘴角泛起一抹譏諷,得意喊到:
「實話告訴你,今天我可是在這破村子裡呆最後一天了,我爹就接我們去玄劍門享清福了,對了,我爹現在可是堂主了呢?」
「嘩!」
四周湊熱鬧的人一陣譁然,親耳聽到這震驚的消息;所有人看北冥廣的目光都變的甚至有些討好的意味。
「北冥少爺,恭喜啊!」
「這些年我一直都覺得,這孩子有出息,果不其然,你是我們村子的驕傲!」
「以後記得回來看我們,不要忘記了我們這些人啊。」
聽著他們言語中的巴結與奉承,這讓北冥廣的心中升起深深的得意,他喜歡這種感覺,肆虐的笑起來。
不過一旁的凌子辰,漏出一絲厭惡,他覺得村里人是那麼的虛偽,而聽到修仙二字,凌子辰眸子中一片黯然之色,妒忌與羨慕並存,右手不由得緊握起來。
北冥廣笑意回答他們後,再次看向凌子辰,眼神很輕蔑:「廢物,一輩子都是廢物,也對你爹不就是沒出息的廢物嗎?」
「哈哈哈哈!」
北冥廣的話音一落,便迎來眾人的鬨笑聲,即使這句話從十四歲孩子裡傳出,即使沒有任何笑點,他們都配合著大笑,因為他們想要去討好僅此而已,多麼善良的面孔。
不過也不是沒有道理,凌子辰他爹早幾年前就失蹤了,一直音訊全無,以前在村子裡的時候,那可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的主子,能不遭人唾棄嗎?
凌子辰搖了搖頭,不在停留,與其有時間和狗廢話,還不如當其避讓,免得咬自己,隨後再次踏步繞行。
在母子離開不久,一名穿著大紅綢布衣服的妖艷女人從人群走出來,眾人紛紛閃開一條路,漏出一抹羨慕。
這女的年紀大概在三十多歲樣子,頭髮高高的挽著一個髮髻,嘴唇塗抹紅色,兩腮好像打了粉底,看起來也是紅的過分,眼角眉梢處描著的,都是紅色的妝粉。
走到北冥廣的身邊,她冷冷看了一眼眾人,譏笑道:「兒子,你和一群鄉巴佬說什麼話,你要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玄劍門未來的堂主!」
「娘,我知道了!」北冥廣點了點頭,說完,不遠處一輛馬車駛來,到了身前,婦人拽著北冥廣鑽進了車廂,緩緩向村外而去。
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村民臉色瞬間變成了怒氣。
「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嗎?」
「還不是被人包養的下賤貨色!」
帶著嫉妒的味道,不一會兒,人群散開了,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回到昏暗潮濕的房間裡,凌子辰一頭躺在草蓆上,儘管有一股發霉的臭聞,但是他沒有在意,仿佛早已經習慣了一樣。
只是呆愣愣的望著,快要塌陷的房梁,心裡忍不住嘆氣,夢想有一天,他能走出這個巴掌大的村子,因為只有這樣,他們娘倆兒,才能過上好日子,不受人欺負!
而且,他還聽村里人說,成為修仙俠士,以後就可以吃喝不愁,每月還能有一兩多的散銀子零花,甚至還可以蓋很大很大房子,修仙有靈丹妙藥,說不定就能治好母親的病。
心裡越想越是激動,尤其是今天看到北冥廣囂張跋扈的樣子,自己更是憤怒,嫉妒,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頓才出氣。
「可是……」仔細一想,人家有錢,老爹又是堂主,自己比不得,進入玄劍門那是異想天開,當下,凌子辰沉重嘆了口氣,小小年紀嘆氣的功夫已經比得上那些老年人,隨後緩緩閉上已有些發澀的雙目,自己進入深深的睡夢中。
一晃三個月過去了,次日一個上午,早該出太陽的,可是今天卻陰雲密布,空氣沉悶的厲害,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哐當一聲,凌子辰家的破門突然被一位胖小子撞開,他火急火燎的對著草蓆上大喊。
「子辰!不好了,你快起來!」
「什麼事情?二柱!」凌子辰揉了揉眼睛,眼前這個人是村裡的鐵柱,也是村里唯一和自己玩的好朋友。
這時候,二柱哭喪著臉,眼神隱隱流出一絲傷痛,「你……你娘昨夜……在後山死了,村里人怕招來晦氣,便……此刻正在……被火化她。」
「什麼……」聞言,凌子辰表情忽然呆滯,良久才緩過勁來,急忙從地上彈起,抓起衣衫,跑出了屋門,此刻仿佛整個世界都崩潰掉了。
當他踏進後山的時候後,火光沖天,村民竟然一把火燒掉了娘親的屍體,這一幕凌子辰無法平靜,身體猛的一顫,已經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他呆呆的看著噼里啪啦傳來的火光,有些失魂落魄。
「娘——!」
終於凌子辰放聲悲嚎,此刻已經崩潰,仿佛他撕心裂肺的嘶喊……傳遞很遠……很遠……
……
凌子辰從火堆里,巴拉出唯一幾根骨頭,含淚將它埋葬,沉吟半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娘親墳墓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娘!等我有錢了,我一定給你蓋一個氣派的容人之所!」
話語一落,不知道為何樹枝上落葉,漫空飛舞輕輕搖曳著落下,與地上的枯葉緩緩重疊,在這一刻,陽光似乎黯淡了下來,直到被雲層遮蔽,凌子辰才向山下失魂落魄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