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境界,到底是何人物?
窮舉世才也不可能,剛剛接觸鬥氣,就能將實力提升到斗師層次,沒有聽聞過。
可自己似乎沒有詢問的資格。腹部一塊沒有感覺的死肉散發著清涼,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休要覬覦身份,小姐無所用途,此人必不會加害。
想通的老僕默不作聲,搞得江流還以為自己提升的慢了,有些泄氣。
鬥氣的確深奧繁雜,但仍是波動的一種,世間一法通萬法,低階等級實在沒有什麼可言說的,瞬息之間收斂氣息,又成了那個平平無奇的少年。
「公子如此天資,奴深覺遺憾。」
江流坐了下來,給自己泡一壺茶笑道:「你還是覺得我會死?」
「不知,奴沒有見過十四歲以上的死靈法師。」
江流邊倒茶邊點頭:「這後世之君只留下傳說,人已經死了?」
「是。」
「死人言法,不足為信。」江流道:「若要信時,也只該信自己,他要阻我,我必殺之。」
一句話說的輕描淡寫,空氣些許泛寒。
老僕一笑,突然回過頭來:「公子來此,只怕不是專門為了找奴吧。」
「是,我只是好奇而已,好奇世上到底有沒有真高手。」
老僕喝著茶,卻嘆口氣。
「我已經老邁,既然公子身無大恨也無大愛,只願去往那至強界,我請託公子一事,可否?」
江流皺眉:「事?我行走天外,不愛理....」「公子且慢拒絕。」老僕道:「此事和界內有關,公子托此在強者路上算是走了捷徑。」
「但說無妨!」
「我年已老,縱然公子搭救暫且不死,可百年之後小姐誰人照顧?她是世間明珠,失了家勢必遭覬覦,恐無有歸宿。若我百年後公子能救小姐三次,奴便將知道的盡數告知,為公子省去許多麻煩。」
「你單單為什麼信得過我?」
老僕笑了,很大聲的笑道:「公子這種人,一旦開口便是金石玉成,否則何以成就強者之道?奴命還有十幾年,這十幾年,自然可以知道公子是何等樣人,有沒有本事在凌霄走上一趟。」
江流搖了搖頭,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默默喝他的茶。
老僕自言自語道:「鄴城雖死,其人尚在,大公子作為王族後裔一身的本領自然不用多說,關鍵王勢可令奴下歸附,十幾年來雄踞西北,收攬家人已成氣候,若公子肯帶小姐前去,為小姐尋得一個下場便好。」
「哦?既然是本家大哥,為何要等我來再去投報,就算憂慮你死之後她無所依,也可在你死之前為其做好準備。」
「呵呵。」老僕搖了搖頭:「奴只是下人,回到府中算的了什麼,小姐是旁系所出,真不知以後要嫁給何人,受到何種侮辱,可如果不回家去,只怕連命都難保住,更不要說如夫人血裔,就是名字都要從家譜上除去了。」
「嘶。」江流倒吸口氣:「到底為什麼這樣看得起我?!」
「公子難道不值得人看得起?世上事只是時機,公子便是奴等來的最大的時機,有何可猶?」
江流默念一遍,晃覺小看了天下人,躬身對著老僕一拜,示意受教。自己亡魂出身,戰戰兢兢從宇宙洪荒成長,其中錯過多少機會,終於靠著無盡生命磨礪到了力量頂端,可如今想來有什麼意思?猛然受人一托,忽覺做人的滋味,細細品嘗不肯罷手,答應了下來。
這番談話紫蘇仍然是不知道的,以前覺得這位小姐神神秘秘高高在上,現在看著她無憂無慮在院中對著一張圖文冥思苦想不解真意,只覺得這位小姐有幾分可憐可愛,一念及此,自己卻又先笑了。
「你笑什麼。」
「沒有什麼,只是覺得紫蘇姐姐天真可愛,若有人傷你,江流倒想讓他碎屍萬段了。」
紫蘇皺了皺眉,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噁心,搖了搖頭,又去看自己的圖紙。
也不多擾,拱手告辭回家,手裡拿著一塊腰牌。
老僕說世上實力高強者數不勝數,強他青年幾十倍的也大有人在,那傳說中的人物,更是接觸不到,只此番知會西北鄴城公子,就要派來一個元道武初的高手來。
江流問那是什麼境界,奴說,斗師後境。再問有什麼力量,竟然說移山倒海毫不誇張。
這力量的斷層也太嚴重了,斗師也不過疆場搏殺以一當百,難道鬥氣這種能量質變如此驚人?
心裡攪作一團,只覺得鬥志昂揚,這世界滿處都是樂趣。
回家又吃了一頓飯,伺候母親,在床上睡覺。
............
他睡著了,有人睡不著。
越想越心驚的老僕看著自己的雙手,感受著腹部的死肉,對自己堅信不疑的一切有了深刻懷疑。
為何成就死靈,就有如此恐怖的天賦,一息突破斗師,難道他會頓悟?就算是頓悟也需要收集鬥氣,方才院子裡的鬥氣沒有絲毫波動,無聲無息的就出現一位武學宗師,難道他用的不是鬥氣?
可世上能用的力量本就不多,鬥氣入門功法,不修煉鬥氣又能修煉什麼,只是一本煉體經啊。
「難道,要成就亡靈,才能理解其中真意?」
老僕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這個想法極其危險,急忙將這想法甩出腦內,不敢再胡思亂想。
可睡不著就是睡不著了,哪個武人不想在有生之年探尋極道,以前只知道修煉亡靈秘術會死,沒聽說過天賦也會暴漲啊。
夜半三分突然牆頭竹子響,一聲輕盈落入院內,老僕眉頭一皺,起身直奔小姐門外,拔劍藏在暗處。
「南遊。」
闊別已久的呼喚傳入陰影,老僕渾身一抖,忍不住走出,面對那來人。
「與莊公!」
青衣白袍,文士簪纓,大履虎步,一雙鷹目也是看清了眼前人。
「南遊!」
「與莊公!」
一個僕人形象,一個簪纓列侯,夜裡剛相見,眼底就有了淚光,兩雙老手握在一起,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良久還是那來人嘆了口氣:「小姐何在?」語氣關切,難忍哭聲。
僕人指了指身後的臥房,收回寶劍,拉住與莊公的手,兩人前往側房偏殿敘舊。
及到了燈光下,與莊公才徹底看清老僕的模樣,結果這又是一嘆,搖頭道:「昔日主人帳前第一英武,如今卻老成了這副模樣,我雖已遲暮,卻仍不忍見英雄遲暮,塗悲也!」
老僕卻是不嘆,道:「人皆有此劫,無甚麼悲傷,我心甘情願侍奉小姐隱居,近日方知道公子雄踞西北,特才修書一封並遞上信物,讓公子來接小姐回家。」
與莊公點了點頭,放開手背到窗前:「小主人聽說令妹尚在人間,喜不自禁,本命孫謀前來接應,你我都是老奴,是我聽聞消息才來告知。小姐此回兇險萬分吶,小主人雖然理事,可都是理武事,內政大權全在大婦手中。我雖不該如此說,可小姐之命....大婦的性格,你是知道的。」
「都是故主骨肉,何刃見戮?....」老僕淚衣道:「此去只盼大婦念及人情,不要明下殺手。」
「何故?」與莊公道:「卻報小姐故去,你我同回不好麼?」
「小姐如何安置呢?」老僕道:「你我都是下人,小姐的命運如何系得你我之手,她,畢竟是鄴王骨血也。」
「唉...」與莊公剛剛嘆氣,就聽見南遊道:「我以安排一人,有此人牽制大婦,一時叫她顧忌不得小姐。」
「哦,兄道何人?」
「天資絕倫,無法無法天之輩,偏偏用人之際,大婦拒絕不得。」
「便要如此,我明日須看上一看。」與莊公點頭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