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蘭聽見門外腳步響起,慌忙收起筷子,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酒,擺回了桌子上。
司馬亮果然回來了,又在李子蘭面前坐下。
李子蘭抬手剛想給司馬亮斟滿酒,司馬亮擺了擺手拒絕,他只好又把酒放下
司馬亮突然問道「貴姓?」
李子蘭一呆,回答道「你知道我叫做李子蘭」
司馬亮搖搖頭「我問你以前叫什麼?」
李子蘭抿了抿嘴,舔舔嘴唇,沒有回答他,同時把雙手背在了背後。
司馬亮嘆了一口氣道「你我朋友一場,所以我好言相勸,希望你可以活下去。你為什麼還要殺我?你是不是歹毒了一些?」
李子蘭一驚,慌忙問「你說我要殺你?」
司馬亮指著大碗裡的酒道「這碗酒為什麼在轉動?我猜你一定放了一些毒藥,然後攪動了。」
李子蘭順著他手指看去,大碗酒在弱光下,果然波光粼粼。
司馬亮接著說道「論聰明你不如我,論狠毒,你卻比我強的多。我要救你,你卻要殺我,這是什麼道理,我很想聽你解釋一下。」
李子蘭聽到此處,知道事情敗露,臉上平日的笑容完全消失,冷冷說道
「你剛剛說宮內談論我是奸細,這分明是撒謊。
如果宮內真的有這樣的流言,我早就被抓起來了,還輪到你來通風報信?
可見你也不是什麼好人,只是想來勒索我,是也不是?」
李子蘭背後的雙手在袖子摸索,終於握住了大袖中的短劍。
這是他防身武器,從不離開自己半步。
司馬亮李子蘭眼神迷離,雙肩聳動,已經猜中了八九分,於是搖頭道
「我勸你不要把袖劍拿出來,聽我說完。」
李子蘭身軀一抖,然後僵硬住了。
他聽司馬亮接著說道「你可以刺死我,但是你也必須把這個酒肆的老闆和夥計也殺了,這才能讓你安全脫身。
我帶你來這個酒肆,不僅因為這裡很僻靜,還因為我事先和老闆打招呼了,他會去報官的。」
李子蘭眯縫著眼睛道「也許我可以殺了你,然後逃跑。他們去報官,也未必抓得到我」
司馬亮見李子蘭這樣,心中發寒,覺得事情好像已經完全出乎他的預料之中。
不過他依舊假裝平靜道「你跑不掉的,我想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是能猜到我有備而來。」
「哦?」李子蘭搖頭「此話怎麼講?」
司馬亮強行鎮定了一下,接著說道
「你剛剛說了,你是奸細這個消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那我為什麼能知道?」
李子蘭眨眨眼笑道「你一定是跟蹤了我,然後想揭發我立功!」
司馬亮搖搖頭「那為什麼我還要坐在這裡,讓你逃跑?」
說到此處,李子蘭臉色難看,他已經猜到,這件事已經驚動了上層,事態比他想像的嚴重。
司馬亮點點頭笑道「確實是上面讓我來殺你,我卻不忍,所以才來告訴你。他們應該關注你很久了,不會讓你輕易殺人之後逃跑」
李子蘭聽到此處,覺得一切順理成章,司馬亮應該沒有說謊。
他的目光開始絕望,氣氛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昏暗中,司馬亮打破寂靜,悄悄說道
「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連夜逃跑,但是我猜你能活著出去的可能性不大。
第二,你投靠我,我保你性命無憂,但是你必須對我說實話!」
李子蘭思考了一會道
「我是孤兒,也無處可去,所以我只能選擇第二條道,跟你說實話。」
司馬亮點點頭,李子蘭接著說道
「我確實把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孫策的密探,為了換點錢,沒想到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唉!」
李子蘭捶胸頓足,後悔不已,表示他不知道,竟然會有如此嚴重的後果。
「我和你說實話了,你真的能保我性命嗎?」
司馬亮站起身笑道「你除了信任我,還有別的路可走嗎?咱們回去吧」
夕陽快要完全落下,殘月已經掛在湛藍發黑的天空中。
司馬亮與李子蘭的迎著夕陽,並肩朝著大營走去,背影拖的老長。
兩人一路無語,快到營帳門口,李子蘭停下問道
「司馬大哥,小弟有一句話,不知道當問不當?」
「講!」
「你怎麼會去注意酒水在旋轉?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李子蘭對於剛剛發生的一切存在疑惑。
司馬亮哈哈大笑,頗為得意「一個執戟行走,怎麼會知道新來的郭嘉大人?又怎麼會去關注荀彧大人?郭嘉和荀彧的關係你都摸的一清二楚,這是一個執戟行走應該關注的麼?
所以,你這樣的人不簡單,我怎麼能不防著你?」
李子蘭臉上露出笑容,豎起大拇指稱讚道「大哥果然是高人,佩服佩服。」
司馬亮又是哈哈大笑,為自己略施小計,點了個贊。
他其實並沒有去小解,而是從後門又進了小酒肆。
當他在黑暗中,偷偷觀察到李子蘭下毒之後,才裝模作樣從前門又回來了。
「這時候最高興的恐怕是小酒肆的老闆吧?」司馬亮暗暗的想「多花了十個錢,雖然不冤枉,但是這每個銅板都是來之不易,還真是有點心痛。」
「李子蘭投靠了我們?」郝昭的臉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依舊顯得陰晴不定。
司馬亮點點頭道「是的,大哥,我看他不像說假話。」
郝昭也點點頭「我們懷疑他的身份,不是空穴來風。我們抓住了孫策的密探,密探供出了他。
李子蘭泄露出的消息,也不是什麼絕密消息,所以我們才沒有對他立即採取行動。」
司馬亮立刻明白,笑道「大哥,你把這個不重要的任務交給我,也是考驗嗎?」
郝昭道「錯,這不是考驗,是鍛煉。做我們這行,遲早要殺人,你必須要有實戰經驗。」
司馬亮心中一沉「大哥,我真的不是那塊料,從小到大,雞都沒殺過,你讓我殺人?想想都害怕」
郝昭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還是那句話,你不是不敢殺,是沒到你不得不殺的時候!」
司馬亮轉回話題問道「那李子蘭怎麼辦?」
郝昭思索片刻道「以後這個李子蘭只是你的人,不是我們的人。
切忌不能透露任何消息給他。你我之間任何事情都是絕密,明白嗎?」
司馬亮點點頭,表示十分理解。
他和郝昭既是同鄉,又是結拜的兄弟,所以才能得到現在的工作。
李子蘭卻沒有這層信任關係,所以他只能在外圍打雜。
司馬亮拱手準備出去,聽郝昭又叮囑道
「你以後莫要再做濫好人了,這事真的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