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韓子濤正準備將小賊押往縣衙,身後傳來一聲道謝。
「客氣。「回過頭,看到一個姑娘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這姑娘年紀與韓子濤相仿,杏眼瓊鼻,五官精緻,只因臉色微黃,顯得十分平凡。她身穿普通白色長裙,整個人有些瘦弱。
姑娘抓住小賊胳膊,從他手上搶過自己荷包,穿著繡花布鞋的小腳用力踢在小賊腿上,「讓你偷我荷包。」只是那力道過於微小,小賊連晃都沒晃一下。
「姑娘,按照大周律,這個荷包是贓物,也是證據,需要等縣令判定後,才能還給你。」
俗話說得好,捉姦在床,捉賊拿贓。按照大周律,盜竊所得之物視為贓物,需經當地縣令同意後,才可讓受害人帶走。韓子濤身為捕快,只有抓人的權利,不能私自處理案件。
在來的路上,林虎把這些基本常識已經教給他。
「啊,還要去衙門啊,我還要去給妹妹抓藥呢。」前往衙門,免不得要耗費時間,姑娘捂著荷包,可憐巴巴的看著韓子濤,「捕快大哥,我妹妹病了,實在耽誤不起,你能不能想想辦法?」
「這……」韓子濤也有些為難,看著姑娘期盼的眼神,實在不忍讓她失望,想了又想,他放開小賊,「也罷,你走吧。」
啊?按照大周律,偷盜要被杖責二十,小賊本以為今天這板子是挨定了,沒想到韓子濤居然放過了他。
「啊什麼?莫非你想吃板子?」韓子濤眼睛一瞪,嚇得小賊連連搖頭,說了聲謝謝捕快大哥後,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你怎麼把他給放了?」姑娘見韓子濤將小賊放走,有些生氣的說道。
「他不放人,你怎麼能拿回荷包?」林虎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
「林頭。」
「林叔叔。」
姑娘看起來認識林虎,張口就叫叔叔。
「菲兒,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以後出門把荷包放在腰帶前面,實在不行你放側面也好啊,你看看你,天天把荷包放在屁股後面,這不是明擺著讓人偷嗎!」
寵溺地彈了下柳菲兒的額頭,林虎黑著臉面對韓子濤,「韓子濤,你可知錯?」
「屬下知錯。」韓子濤低頭彎腰,抱拳認錯。
林虎眼睛微眯,沒有說話。正午的陽光直曬在韓子濤背上,不一會兒功夫,他已經滿身大汗。
「林叔叔……」柳菲兒剛要開口為韓子濤求情,卻被林虎用眼神阻止。
「你錯在何處?」
一直等到韓子濤額頭上的汗水打濕地面,林虎才開口問道。
「屬下不該私放竊賊。」韓子濤答道。
「笨。」林虎右手一擺,憑空出現一股柔勁,將韓子濤托起,看著他迷惑的眼神,林虎接著說道:「我怪你,不是因為你放走了那個小賊,而是因為你讓他走的太簡單了。」
「你可曾想過,若是那小賊得手,菲兒的妹妹怎麼辦。」
「可我是捕快,不能濫用私刑。」韓子濤也不願那麼簡單的放走竊賊,只是以往文明執法,維護執法者整體形象的理念還在深深影響著他。
「捕快又怎麼了?」林虎怒喝道,「捕快也是人,捕快也有憤怒。」
「身為捕快,就要維護一方百姓安寧,像你這樣,做事畏手畏腳,遇惡不懲,見罪不罰,只懂得抱著大周律法行事,又如何能震懾天下惡徒?如何能守護一方安寧?」
「這樣的律法傀儡,百姓要你何用!」
林虎的話震耳發聵,句句若驚雷炸裂在韓子濤的腦海中。
是啊,處處死守律法,又與傀儡何異,不敢懲惡揚善,百姓又要我何用?韓子濤驚出一身冷汗,他發現自己以前的很多觀念都是錯的。
捕快,不應該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老好人。
也不應該是熟讀律法,只知道依法行事,不做任何超出律法範圍的傀儡。
捕快,本就應該是鐵血與暴力的象徵,是讓惡徒聞風喪膽,為惡者寢食難安的夢魘。
我守護的,絕對不是那一部冰冷的律法。
我真正要守護的,是捕快的職責,是要讓天下百姓幸福安寧的野心。
想到這裡,韓子濤眼中精光閃耀,原本平庸的神態一掃而空。
一股混合著一份通透,半點張揚,再加上幾分狂傲不遜的少年銳氣透體而出,他直視林虎眼睛,拱手沉聲,斬釘截鐵地說道:「林頭,屬下知錯了!」
悟性不錯,林虎見韓子濤氣質轉變,欣慰的點點頭。
初次見面,林虎就發現,韓子濤意志堅韌,舉止得體,看似老成,卻有些過於保守,缺了一種年輕人捨我其誰的銳氣,所以才有此番敲打。
「既然有錯,就要受罰。」林虎看了眼柳菲兒,「菲兒是要去抓藥嗎?」
「是啊,妹妹的病又犯了。」柳菲兒不知何意,點頭回答道。
「韓子濤聽令。」
「屬下在。」
「本捕頭罰你陪菲兒抓藥,並護送她回家,你可願意?」
「啊?」韓子濤和柳菲兒都是一臉蒙圈。
「怎麼?不願領罰?」林虎嘿嘿一笑,其中濃重的威脅意味連柳菲兒都聽的出來。
「屬下領罰。」韓子濤趕忙答應,以林虎的性格,若是自己膽敢拒絕,估計後果會十分嚴重。
「算你小子聰明,你要是敢拒絕的話,我就罰你打掃一個月茅房。」
果然,韓子濤留下一個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鳥的眼神後,拉著還在發呆的柳菲兒快步離開。
「嘿,這小子不是挺開竅的嗎,手都拉上了。」林虎看著兩人消失的背影,忍不住咧嘴笑了笑,一不小心,嚇哭了一群在路邊嬉鬧的小傢伙……
「我叫韓子濤,你叫什麼名字?」遠離林虎,韓子濤輕聲詢問姑娘姓名。
「我叫柳菲兒。」姑娘對著韓子濤淺淺一笑,甜美的兩個小酒窩十分好看,韓子濤正想說話,腳面忽然傳來一陣劇痛,他低頭一看,一雙紅色的繡花鞋正在他的腳面上扭來扭去。
「啊,好痛。」
「竟然敢占本姑娘的便宜,你這個登徒子。看我的奪命連環腳!」
「女俠饒命!」
「站住別跑!」
大馬路上,一對年輕男女的嬉鬧聲趕走了夏季的炎熱,路上行人紛紛駐足,躲避著被追殺的年輕捕快,和他身後笑顏如花的可愛女子。
不少夫妻感慨,在他們年輕時,也有過同樣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