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家當然與世無爭,可誰又知道聲譽太高反倒是禍事。一筆閣 www.yibige.com弟妹,草堂的藥材是從你娘家來的,天龍寺想要的不只是藥材的渠道,還有我們草堂的聲譽。」
和尚走後,眾人坐入前廳。
大哥江雲沉默良久,終於開口。
「我們家鼎食無憂,何須去和那天龍寺有牽扯?只是這世道……」
大嫂白了大哥一眼。
「可別說什麼喪氣話,你常說婦道人家做不得主,今日我不就逼了這一宮?好叫你們兩個老爺們知道知道心得向著哪頭!若是單怕那管司儀的破廟使壞,我卻還有一計策。」
三個人都看向大嫂。
這位是太宗皇帝的小公主,當朝聖上的親妹妹,雖然不太親近,可關係畢竟在那。皇宮長大的性子卻不規矩,極愛宮外的自由,當年嫁過來第一件事竟然是把自己的大紅袍燒了,鬧得老太爺七天沒睡好覺,又是請罪摺子又是亂七八糟的嚇得惶惶。
好在這是嫂子自己樂意,免了大哥上個床還要問安的麻煩,就是把自己當了個女兒家,嫁了人,從了夫。平時除了管理內務外基本一句多話都不說。
今天既然說了,那便是要拿家裡一頭,都得聽她說道說道。
她開口道:「我舅家姓程,自然是開國大將。我愛本家的當然是與世無爭自由樂在的氛圍。那天龍寺此前是隱太子的舊部,一幫子廢臣在京都指著這個名頭吃飯。近來天下大災,這幫人也就有了動作和心思,我們家定然不是獨一份,自是萬不可牽連進去。如今這年月里人心浮躁,若本家躲不過去,不如弟妹將孩子借給嫂子去程家走一遭,定然能有所得。」
文心緊了緊懷中的江流。
皺眉道:「我就是不願意孩子離開,他還這么小,連這眼睛都才剛睜開,更不要說斷奶。要是離開了我,他怎麼活,我又怎麼活。」
嫂子笑道。
「弟妹放心,那天龍寺無非是看上本家的醫術和錢財。而那程家卻是咱的親戚家,只有我們去求他們的份兒,斷然不會拿下身段反要你這孩子。殊不知他家裡一百二十多口,年輕時候好色,現在正是看見孩子就心煩呢。」
文心鬆了眉頭道:「我倒不是信不過嫂子,就是這心頭肉一刻半點也捨不得。嫂子抱他去,卻是為何?」
嫂子一笑。
「你道為何?我夫家有後了,便去求他家關照。日後好去朝里做官,程家主人斷然不會覺得我們是想避開天龍寺而去仰仗他這大樹。便是這樣想了又如何?他畢竟是親戚家,怎容得他人欺負他的門面?只需我抱了孩子去,喊上一聲兩氣的老爺,他絕對樂的找不著北了!」
文心不言,眉宇間還是不太願意。
大哥也不理她,而是道:「想法雖然好,可那天龍廟也不是好說話的。他那和尚來枯坐了兩天,我們若不給點好處,他們又怎麼會鬆口。」
江遠遊聽不得大哥這樣說。
一拍桌子怒道:「給個屁!說是他們司儀的賑災,到頭來城裡的難民卻越來越多,國庫發下來的銀子哪裡去了?為何不許戶部來做?這些人就是無法無天了!陛下他……!」
「閉嘴!」江雲怒道。
江遠遊立刻閉了嘴。
誰知道陛下是怎麼想的,千萬別自作聰明去猜就是了。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文心懷裡的江流。
看的江流有點臉紅。
他也聽明白了,典型的大家族周旋長短嘛。有啥的,也就是老娘感情用事,怕自己出什麼么蛾子。
他也是習慣了成年人的思維,這一看大家都盯著自己,還以為自己要表態了。手腳一伸哭喪起來,撲騰著翻身要大媽抱。
嫂子一伸手把江流接了過去,笑道:「妹子不要想那許多,你看這孩子多懂事?明日個待嫂子走了這一遭,將他全須全影的還給你!」
說完逗了江流一回,又將孩子送還給文心。文心抱著孩子看著這一大家子,悶悶的點了點頭,起身離開了。
江流正掀她媽的衣服。
他是真餓了,別的都不能吃,就能吃奶。母乳餵養的孩子更聰明,江流覺得自己智商是沒啥問題了,就是得多吃,否則按照這個形式和醫療條件,自己恐怕很容易就夭折啊。
閻王爺說這是一場靡費的輪迴,剛開始還覺得自己在角色扮演,這會聽見大媽說的話了,緊吧著就投入進去,認真做好自己該做的事。
沒多時天色就開始暗淡了,母親抱著他,用力把他按在胸口睡覺。熱熱軟軟的,渾身都快起痱子。
太熱了,本是倒春寒的時節,梅花香暗淡夜幽。江流卻好像渡劫一樣,要換了前世老婆還不樂意讓自己這麼幹呢。也就只有老娘,從也得從,不從長了痱子也得從啊。
好不容易挨到後半夜溫度合適了,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回。夢夢嗨嗨留著口水感覺自己失重,這也沒醒,就是知道大媽抱著自己走人了。
也不知道過了幾條街,走了多少巷,行的什麼儀仗穿的什麼衣服。搖搖晃晃醒來,便看見一堆孩子圍著自己,這些鼻涕蟲有伸手來摸的,大媽一下就把那爪子打開了。
「狗子,看看得了,摸啥呢?去,找你娘去!」
狗子是個八歲小男孩,聞言做了個鬼臉,跑到客房外,繞著院裡的一顆梨樹跑了起來。不多時撲通一聲摔個狗吃屎,惹得一幫圍著的丫頭姑娘們大笑。
「瞧瞧,瞧瞧,嘿喲!」
大媽樂著,又把江流指給姑娘們看,給她們當教材,以後每人都能生這麼大個兒玩具。
不多時管家終於請來了一位女子,這人十七八歲模樣,也是一身梨園春白大襖子,卻不是江流他媽。這是個未出閣的,見了面一頓笑,盈福道:「姑奶奶!」
「你是,清栩吧?」
那姑娘聽姑奶奶叫出名字,當下就驚訝了。「呀?姑奶奶怎知道侄女兒的名,可是來過本家?」
姑奶奶笑道。
「你興許記不得我,卻怎忘了當時我在轎上,你在旁扶著呢。你不見我模樣,我卻聽見了旁人叫你的小名兒。」
清栩喜道:「我就說母親怎會叫我一個未出閣的見客。原來真是親姑奶奶,哎呀,這可是小公子?」
大媽把江流一抬,換了個姿勢抱著。嗨喲道:「這可不是我的兒,這是我的親侄兒,我今天帶他來認認門咧!」
血緣近,人就親近,這位清栩的母親和大媽是一個房裡長大的。清栩生的早,如今都見了人模樣了。
十七八歲,看見小孩子是越看越喜歡。
忍不住接手抱過:「真不知什麼樣的人物,能生出這麼好看的孩子。」
說完也不管自己抱的對不對,就是把江流往胸口一按。腦袋埋在山溝里,外頭看不出來,壓了個實在的江流卻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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